《我是鸭》凛鱼

3、是的，我被他包养了

　　"你觉得动物有可能变成人吗？"
　　章炀边用食指扣开咖啡杯孔上的小盖，边灌了一大口。
　　硬生生把咖啡喝出了啤酒的架势。
　　而他提问的对象则是他大学室友——许瀚文，两人大学时期就关系不错，毕业了也没断了联系。
　　不过他已经去公司实习了两个月，马上要转正了，而章炀还在每天苦逼备考考研。
　　许瀚文没太听清他刚刚问了啥，只依稀听到什么动物变成人。
　　他咬了口莓果味欧包，口齿不清地问章炀，"你刚说什么？什么动物变成人，最近新出的日漫吗还是国漫？"
　　不上班时，他是个资深的二次元，大学时章炀他们和院里那些男生打球他从来不参与。
　　在寝室里戴着个头戴式耳机与世隔绝，在电脑前一坐坐一天，不是追番就是在打游戏。
　　章炀说的有些艰难，一天前，如果有人这么问他，他也会觉得这人没睡醒或者精神出了问题。
　　动物变成人？
　　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不是……就是现实生活中，你觉得有可能吗？"
　　"你觉得人有可能变成动物吗？你要是变成动物会变成什么？我可能会变成狗，我这么聪明，应该是边牧吧……"
　　章炀打断他，语气认真道:"别闹，我说认真的。"
　　不料许瀚文用右手捏了捏自己下巴，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
　　"基于我多年的追番经验，这件事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有很多人是福瑞控……不过如果发生在我身边，我会先去看看医生或者让我身边的人去看医生。"
　　……
　　章炀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没想到许瀚文又给了他重重一击。
　　章炀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精神出问题了，或者说人格分裂了。
　　再夸张点说，他忍不住思考起来，笨笨是真实存在的人吗。
　　会不会是他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要不找人驱下邪呢？
　　他决定一会儿点个外卖试探一下，总不能外卖小哥也联合起来骗他，他又没生活在楚门的世界。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你终于学习学疯了？"
　　许瀚文还继续添油加醋、火上浇油地吐槽，"谁让咱们寝室就你一个人考研，这回老实了吧。"
　　章炀把最后一口咖啡灌完，顺手捏瘪了纸杯扔进垃圾桶。
　　"……你实习太顺了是吧，还有精力嘲讽我。"
　　一提这个许瀚文也头疼起来。
　　"快别提了，我们领导那孙子天天在我办公桌旁边转悠，比高中老师盯得还勤，你说他这么不放心我，直接把我开了得了。"
　　"那他不监视其他实习生吗？"
　　许瀚文把最后一块欧包咽下去，擦擦嘴边的面包屑。
　　"嗯呢，他就盯着我一个人，可能也因为其他实习生不用公司电脑追番吧。"
　　章炀白了他一眼，满满的无语。
　　"那你还有脸说？完全是你自己的锅好吧。"
　　俩人聊着聊着又说回大学那些事，许瀚文忽然想到学校湖边那群鸭子，于是顺嘴问他:
　　"我记得之前你总去喂那群鸭子，现在它们咋样了，还活着吗？"
　　说起这个章炀就心烦意乱，"当然活着，你才死了。"
　　许瀚文给他一拳，笑着骂道:
　　"滚蛋，主要我不寻思万一它们不小心被坏人抓走成为谁的盘中餐了吗，诶对了，我记得那里有很多母鸭子吧，下蛋了没？"
　　章炀叹口气，"我哪知道啊，要下蛋也被保安大爷拿走了，能让我见到就怪了。"
　　许瀚文"啧"了一声，砸吧砸吧嘴，
　　"切，我还想吃咸鸭蛋呢，大爷也太抠了，按理来说你也没少喂吧，你都能成那儿第二饲养员了，分你几个不是理所应当。"
　　章炀做这些事也从来没图回报，只是觉得既然有缘分遇到了，帮一下也没什么。
　　举手之劳罢了。
　　但听许瀚文这么提起来，他才想起来自己日渐干瘪的钱包。
　　而且现在家里还有个大活人要养。
　　"对了，我最近花销大，你有啥兼职给我介绍一个，家教之类的。"
　　许瀚文有点莫名，自己这朋友天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也没啥不良嗜好，咋可能能花销大。
　　"花销大？你干啥了，难道有对象了？"
　　章炀吞吞吐吐，在朋友的逼问下才道明原因，简洁概括道:
　　"没对象，就养了个宠物，捡到一只受伤的小鸭子，奄奄一息趴路边了，顺手救了，出院之后就一直放家里养着。"
　　许瀚文还当是啥事，听到是这个立马觉得无趣。
　　"害，我还以为你先脱单了，吓死了。"
　　"养宠物确实花销大，你等我一会儿给你拉个群，都是本市的家教，一对一，挣得不少。到时候你有相中的活自己选。"
　　"ok,对了你几点上班？"
　　空气里安静了几秒。
　　许瀚文一把抓过自己的公文包，像被火烧到屁股一般，"嗖"地一下窜出咖啡厅。
　　章炀也吃完了早餐，不紧不慢的背着书包去自习室。
　　在路上他点了个外卖，估摸着快到中午送达。
　　自习室鸦雀无声，章炀先是把所有要背的书摞在一起，然后戴上耳机给自家笨鸭子发消息。
　　章炀:"笨笨，早饭吃了吗？"
　　屏幕那头的笨笨收到消息时先是被铃声吓得一激灵，反应过来是自己旁边的电脑在响才慢吞吞去查看。
　　鸭子的听觉十分敏感，甚至能听见几千米之内的声响。
　　章炀把铃声设置的很大，就算在卧室也可以听到客厅茶几上电脑上发出声音。
　　笨笨还没完全适应这副身体，不过他看过章炀平常在家用这个薄薄可折叠的大铁片听网课。
　　每次听屏幕里那个老头念咒，笨笨就觉得眼皮很沉，像是被催眠了一样，于是他就会安安静静趴章炀脚边睡觉。
　　他缓了一下刚才受到的惊吓，然后学习章炀的动作，自己摸索着把笔记本掰开，章炀已经贴心的帮他插好了鼠标，所以他只要把屏幕里的箭头和手中的鼠标对上就行。
　　黑玻璃珠般的眼珠滴溜转了半天，发现解不开屏幕的锁。
　　章炀没设密码，所以也没什么锁要解，只需要笨笨拿鼠标点击"登陆"两个字即可。
　　直到他用右手来回滑动，屏幕里的箭头也完全听从他的指挥，像个提线木偶，左左右右的滑动。
　　就这么来来回回玩了十多分钟，他才解开锁，点进两个叠在一起的绿泡泡回复章炀的消息。
　　电脑自动登陆的微信是章炀新建立的小号。
　　除了微信小助手，笨笨只有他一个好友。
　　笨笨点进对话框，看到的内容在人类眼里差不多是"#*，$%￥-&？"这样的。
　　于是他按住语音条开始说话，这是章炀临走前教他的。
　　"章炀，你发的什么？我看不懂。"
　　很快，对面回过来一条语音。
　　就像是一直在对话框等他回复一样快，可这人明明早上都吓得躲出去了。
　　"我刚才说，你吃早饭了吗？"
　　这句话笨笨听懂了，虽然没在打视频电话，明知道对方看不到，笨笨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按住语音条继续说话:
　　"我吃早饭了章炀，我很乖。"
　　以往是鸭子的时候，章炀会直接喂他新鲜的各种菜叶，还有虾干和鱼干。
　　现在变成人类的身体，章炀就把那些煮到粥里给他吃。
　　比较好消化。
　　训鸭大师回复:"好，笨笨很乖，那你现在在干嘛？"
　　从章炀离开之后，笨笨就呆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他在学章炀早上做的事，他天真的以为坐在和他一样的位置上，就能知道章炀的大脑里都在思考些什么。
　　坐了一会儿，他觉得一点都没意思，而且什么都没想出来，不知道章炀为什么能坐的住。
　　可能是他道行太浅，修行还不够的缘故。
　　于是他想看看电视，保安爷爷也总看那个亮面的大黑匣子，有图画也有声音。
　　很有意思。
　　捅捅咕咕半天，他终于用遥控器打开电视，可章炀家的电视和保安亭的那个构造不一样。
　　不是自动连播，想看什么要自己打字搜索。
　　他不识字只能看图选择。
　　所以捣腾半天，他只点开了个广告，还一直在循环播放。
　　空荡荡的客厅一直循环着广告的歌声。
　　是个口香糖广告，音乐很魔性，台词还是英文，笨笨呆呆地看了一会儿。
　　他以为电视坏掉了，除了鹦鹉，他没再见过什么东西一直重复同一个东西。
　　于是他又把电视机关掉。
　　家里没有玩具，也没有同伴，他又不困，除了等章炀回来，基本无事可做。
　　这样他又想起做鸭子的日子。
　　直到章炀给他发消息，他又开心起来。
　　"我在回复你的消息。"
　　章炀想起正事，和他嘱咐道:
　　"我给你点了个外卖，一会儿十一点左右送到，你开门接一下，和他说谢谢就好。"
　　笨笨先是乖乖答应道，"好的。"
　　随后又反应过来，"章炀，外卖是什么意思？"
　　章炀耐心和他解释，"外卖就是有一个人，他叫外卖员，他会给你送好吃的到家里，你只需要拿着就好。"
　　笨笨又学会了一个新词，举一反三道:
　　"那你也是外卖员吗？你每天给我送很多好吃的。"
　　没想到笨笨会这么理解，章炀竟无语凝噎。
　　许瀚文说他是饲养员，笨笨又说他是外卖员，合着怎么说他都是工具人呗。
　　"……我不是外卖员，我是你的主人，不过你就暂时先这么理解吧，一会收到好吃的再给我发消息，我先去忙了。"
　　笨笨本想继续问，"主人"又是什么意思。
　　可章炀要去忙了，他不想打扰。
　　他发了条语音回到:"好的，你去忙吧。"
　　退出微信之后，笨笨又在主页来回滑动鼠标，直到误触点进了一个软件。
　　那里面有很多问题和回答，密密麻麻都是汉字。
　　笨笨想起可以问电脑的小助手，章炀告诉他无论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小x。
　　小x是一个比较通人性的AI。
　　"小x小x你在吗，屏幕里这些字都是干什么用的？"
　　"我是小x，正在为您查询，屏幕里这些字都是问题和回答。"
　　"问题和答案又是什么意思？"
　　"问题就是你提出你的烦恼或者困惑，回答是有人帮你分析或者解决这个问题。"
　　笨笨像是忽然踏入了什么极乐世界，兴奋地眨眨眼睛，"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东西！那我也可以提问吗？"
　　"亲亲，当然可以。"
　　一股子客服味。
　　笨笨凑近了电脑屏幕，以为这样电脑会把他的问题听的更清楚一些。
　　他战术性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我的问题是，当我因为某些原因变了个模样，主人开始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小x帮他把语音转化成文字，然后点击发送。
　　"叮"地一声，显示发送成功。
　　笨笨紧张又期待道，"小x，有人回复我吗？"
　　"还没有呢，亲亲。"
　　在漫长的五分钟过去后。
　　笨笨看到自己发的帖子下面，弹出一条评论。
　　他激动地手舞足蹈，就像是看世界杯自己支持的队伍忽然进了一球。
　　"小x，我看到有人回复我了！！！"
　　"是的，亲亲。"
　　"他回复了什么，你帮我读出来，我看不懂。"
　　"好的，他的回复是，变成什么样子了？毁容了吗？或许你的主人是颜控吧。"
　　笨笨又遇到了新的陌生词汇，于是他向小x求助。
　　"颜控是什么意思？"
　　"好的亲亲，正在为您查询，颜控是指极度看重外貌、相信“颜值即正义”的人?。简单来说，就是只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笨笨知道好看是什么意思，就是漂亮，从小妈妈就说他是一只漂亮的小鸭子。
　　可他现在还好看吗？
　　人类的审美和鸭子一样吗。
　　他有点容貌焦虑起来。
　　帖子下面又有了新的回复，笨笨立马把上一条回复抛诸脑后。
　　"小x，帮我读。"
　　"好的亲亲，第二条回复是，主人？手机爹，我这是又误入了什么圈子啊…"
　　笨笨没懂他的意思。
　　章炀说他就是自己的主人啊，难道这个词有哪里不对吗？
　　忽然，这个帖子热度上来，越来越多的回复涌进来。
　　小x累的嘴皮子都要磨破了。
　　"第三条回复是，你怎么知道主人开始不喜欢你了？具体有什么表现？"
　　这个笨笨听懂了，于是让小x帮他回复。
　　"因为他最近不和我一起睡觉了，而且还让我无时无刻都要穿衣服，对上我视线时也躲躲闪闪……"
　　网友十分热情，也可能是八卦，立马继续回复道:
　　"什么？你俩还同居啊？这个圈子同居的不多，你是被他包养了吗？"
　　笨笨又让小x给他解释包养的意思。
　　"好的亲亲，正在为您查询，包养的意思是为某人提供房屋、金钱、食物等物质资源，并与之长期保持性关系。"
　　笨笨选择性忽略后面的"性关系"，对号入座的想到章炀让他住自己家，还每天给他买好吃的。
　　那这不是包养还能是什么啊！
　　于是他言之凿凿的让小x回复:
　　"是的，我被他包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