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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请妖入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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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她住进了悬镜司客房,还是先前那间。
疲惫蔓延全身,许是暂时脱离了威胁,她很快入睡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日头打顶。起来时,她听见隔壁很是热闹,稍微收拾了一下,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隔壁院子是悬镜司的膳堂,正值午食,大家伙都来用膳。
她越走近,饭菜的香味便越诱人,腹中饥饿感也越甚。
“女郎,你醒啦!”
燕山一眼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少女,热情地邀请她进去。
“快来吃饭吧,睡到现在,你肯定饿坏了。”
因他之言,在场其他人均将目光向她投来。
少女有些局促,扭捏回道:“我,我不太饿。”
然肚子发出的咕咕声出卖了她,她面上瞬间染上了一层晚霞。
见状,昨日替她诊过脉的朱炎开口了,他沉声说道,“该吃饭的吃饭,该干嘛干嘛。”
此话一出,那些盯着她看的人大都收回了自己探究的视线。
司空端了一盘饭菜走出来,递给她道:“此处都是男子,你若觉不便,可回房间用膳。”
她略显窘迫,接过托盘,道声谢谢。
“等会儿吃好了在房中等我,下午出去买一些所需之物。”
她心下十分熨帖,没想到他们对她如此贴心,而自己所能做的,便只有再次道谢。
待她离开,院中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议论。
“为何将这女子留下?”
“是啊,悬镜司何时收留过人?还是个来历不明的人。”
“可能恰恰就是因为来历不明。”
众人说着,将目光投向唯二的知情之人,司空和燕山。
司空不语,闷头着吃饭。
燕山兴致勃勃地说道:“挺好的啊,整日看着你们这些臭男人,饭都少吃两碗,来个小娘子,还能勉强扳回几成。”
话刚说完,几个大男人瞬间都端着碗围了过来。
“来来来,今日我们便要看看,对着我们,你能少吃几碗!”
燕山向司空投去委屈巴巴的眼神,司空则在一旁悠闲看着,大有袖手旁观之意。
过了片刻,见他实在无奈,才出言解救他。
“快些吃吧,下午还有任务!”
如此那些同僚才不甘不愿地放过燕山。
旁边院中,少女回到屋中,将托盘放好。
盘中,红粟饭一碗,鱼脍、青菜各一份,还有一碟子菊花糕,青黄白粉,看着让人觉得就有食欲,再加上饿了许久,她吃得有滋有味。
待她再去归还食具时,已是人去院空。
本想着,人家让她住下已是发了善心,自己不能做那白吃白住之人,便打算留下来帮膳堂洒扫,没成想被拒了,她只好悻悻回房中等着。
过了午时,房门被敲响,推门出去,门外竟是燕山。
她心中有些疑惑,不是那人与自己出门吗?
燕山开口解了她心中的惑,“女郎,司空大哥已经在门口候着了,我们现在就走吧。”
她点头,跟在燕山后面一起往门口走去。
昨日进来时没仔细瞧,现在她才发现,悬镜司中,所经之处,处处玄色,包括她暂住的客房,还有膳堂。
她心下觉得很奇特,好似不该有房屋会建造成这般颜色,这砖瓦看着也不像寻常人家起房子会用的。
出了门,三人还是沿着昨日将她带回来的路线走,不多时,便到了昨日事发的西市。
一路行来,她便发觉,路过之人皆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望着她们,她心下觉得奇怪,但也没问出口。
待到一间成衣铺子,二人在门外候着,她一人进去里面试衣。
铺中生意红火,来试衣买衣的客人有许多,她忸怩着刚进门,铺子老板即刻迎上前来。
“这位娘子,不若上二楼看看?二楼有许多,适合娘子这种美人的衣裙。”
老板打量着她,将‘许多’二字拖得老长。
她抬头望了眼楼上,跟着那老板上去了。
上了楼,才发现二楼别有乾坤。不仅空间更为广阔,衣裙也更加繁复华美,只是,这些衣裙美则美矣,就是布料实在太少。
好好的长裙,怎么就齐腰剪短了,剪短之后,却又在外面又罩上一层流光溢彩的缎子,幅裙也都剪做一缕一缕的。
她走上前去,抚摸一件天青色的上衣,手伸进去,竟在衣中若隐若现,她一脸认真地问道:“这衣裳,要如何穿出门?”
那老板见状,媚眼如丝,调侃她道:“唷,小娘子怎的问这话,莫非真是正经来买衣裳的?”
说着,又打眼比划楼下道:“正经人家的姑娘,如何与这些豺狼虎豹混到一处?”
她俯视了一眼门外,问道:“他们,是坏人吗?”
老板听了她这话,顿时面上十分复杂,支支吾吾道:“额,也不是这么说的,算了算了,就当是老娘看走了眼,小娘子这边请吧!”
“还以为能大赚一笔呢”,那老板边走边嘀咕着,又问她:“小娘子怎的与他们走到了一处?”
她一板一眼地回道:“他们救了我的命,是我的恩人。”
妇人豁然似的连连点头,笑着将她推给楼下打杂的婢子。
婢子应声过来,带着她去选衣裳,老板则不知去了何处。
“娘子,这件青白相间的云纹幅裙与娘子很是相称呢!”
婢子举起一套雅致的衣裙与她相看,她点头表示赞赏。
楼上,某里间雅室。
女人忽然拍桌,“我说她怎么看着这么眼熟,一开始还将她错认成许久未见的熟客。”
“这么激动做什么?”对面女子问道。
“说起云啊,我总算才想起来,你觉不觉得,她很像妘女的女儿。”
闻言,对面女子双眸微闪,手中杯盏瞬息粉碎。
“你说,她是纤凝?”
“哎呀,一准没错。我虽有几十年没回山了,但妘女带她回来的时候,我曾远远见过。那孩子的眼神,正经坦荡得很,跟妘女两模两样的,我当时还说呢,一点儿不像亲生的。”
末了,她又补了句,“与今日那小娘子的眼神,一模一样!”
楼下,婢女将她试过的两身衣裳包起来,连人一块儿送到门口。
“两位官爷,共是一贯钱,这,哪位官爷?”她一脸谄笑,边说边将包裹往外递。
“什么?一贯钱?什么衣服啊,就一贯钱?”
燕山有些震惊,自己一月的月俸也就一两银子,两件衣裳,竟要花掉大半个月的月俸。
“这位官爷,我们这儿的衣裳,都是外商专供的花色,姑娘穿上,好看得很。”婢女面露难色。
他还想上去与那婢女争论,被一旁的司空及时拦下,他拿了一贯钱递过去,将包裹接过来。
“无事,回去将价目上报给头儿,下月补回来便是。”
少女对银钱之事本有些茫然,但她看燕山的脸色,下意识便觉得,这东西大概很贵重。
她看着二人手中拎着大包小包,说道:“其实,我可以不用买这些东西的。”
听她这样讲,燕山连忙解释道:“女郎,并非是你的关系,我只是想与那老板讲讲价,好叫她再便宜些。”
司空也附和:“你放心,悬镜司既留了你,便不会不管你。”
岂料话音刚落,三人周身忽然漫起玉色的迷雾。
司空神色陡然凝重,即刻看向旁边的燕山,他即时反应过来,有妖来了。
二人一左一右,警惕地将女子护在中间,双手探向腰间武器。
漫天的迷雾将三人团团围困,待雾散时,三人才发现,自己已不在方才那条街上,而是某个不知名的山头。
那雾气散开,又丝丝合拢,隐约聚成两扇翅膀的形状,接着幻化出人形。
恰是方才与那铺子老板坐在一处的美人,此时她颊边的鹅黄浮上一层波光粼粼,离近了看,便觉得像银河之水那般闪闪发光。
“原来是一只蝶妖。”司空开口道。
闻言少女偏头向那蝶妖看去,心想着,妖都如她这般好看吗?然这种想法刚一涌上心头,便被一张黑雾之中阴森可怖的女像代替,她吓得连连后退。
蝶妖也正美目打量着少女,见她那样,还以为是被自己吓到了。
“还真是你啊,纤凝。”蝶妖往前两步,语气戏谑道。
纤凝?几人面色一拧。
蝶妖指尖缠绕如花,张开双臂,便是一阵狂风,夹杂着玉色的烟雾,直直朝对面袭去。
司空一手执剑,另一手连忙遮住口鼻。
“这雾有毒,快挡起来。”
“哼,你这凡人,真是好笑,你以为这是你想,挡便能挡得住的?”
那蝶妖气焰嚣张地站在一旁,手中连连发力,聚集起愈发浓郁的迷雾,玩弄对面三人。
突有一支利剑破雾迎面而来,她闪身躲开,一道人影从雾气中飞身而出,抓住剑柄旋即追来,她挥手散出毒粉,却对那人毫无用处。
他紧追,她直躲,终于她分身乏术,拜倒在他剑下。
这会儿另一边的雾气也散了,他才发现雾中二人皆晕倒在地,面色如土。
蝶妖趁着他愣神的功夫,连忙化作一只小蝶逃了。
眨眼间,三人又回到了方才身处的那条街道。
司空半梦半醒,惊觉几人应是中了那妖精的幻术,然道上行人往来,再不见蝶妖的踪影。
他托那铺子里的人帮着赁了辆驴车,拉着二人回悬镜司。
将将把驴车勒停,遇见了准备出值的同僚,那人见他回来,便说头儿在等着他,让他回来之后即刻过去。
正好他也要带人去见头儿,今日遇了妖的事情须得马上上报,她二人中了妖毒,只能带去请头儿找人来解。
到了议事堂门口,见头儿背对着他,手中似是拿了副卷轴,正在仔细端详。
“头儿”,他跨步进去。
指挥使转过身来,抬头看了他一眼,将手上的画卷平铺在桌上。
“看!”
他依言望去,画卷上是个美艳华贵的女子,看这画上墨迹,像是有些年岁了,但保存得十分完好,没有一丝损伤。
他看不明白,但他明白头儿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指挥使问他:“今日带那女子去西市,途中可见过什么异常之人,或者有什么不寻常的事?”
他讶然。
指挥使即刻了然,拍拍他肩膀,说道:“若我没记错,你八岁时,全村人被妖怪害死,包括你父母。后来你流浪异乡,混迹市井,还做了五年不良人,直到我去酆州出任务,才将你带回悬镜司。”
他抱拳道:“司空能有今日,全靠头儿一手提拔,司空感激不尽。”
指挥使笑着说道,“你啊,是自己有志气。红尘,我问你,你想一辈子就做个九幽使吗?”
司空红尘略有茫然抬起头,说道:“属下不明白。”
就见头儿指着那画卷上的人,说道:“这,便是妖王,妘女。此番圣人一心想要捉妖,若是成了,宣政殿中龙椅之下,也能有我们一席之地。”
他想起那个十日之约,一时间说不上欢心,还是担忧。
他回道:“司空一心报效圣人,唯二之愿便是报答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指挥使欣慰一笑,“你今日遇到何事?说来我听听。”
他赶忙说道:“我们在西市遇到了蝶妖,交手时,燕山与那女子中了妖毒昏迷不醒,我以穴位自封三窍才侥幸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