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差》乃时落

12、深吻

　　“想这些干什么？我目前又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我哪里知道。”沈励千抬手轻挑了一下郑子言的侧脸，“再说了，你才多大啊开始考虑我的事情了？嗯？”
　　郑子言趴在桌子上小声嘀咕：“我不小了……”
　　沈励千呛了一下，笑了：“是是，不小了。”
　　沈励千站直了转过身，把郑子言的衣服晾起来：“但是你在我眼里一直还小啊。”
　　年龄比他小还需要照顾，这不是还小是什么？
　　郑子言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冰凉且怪异。
　　有点像是得不到的不甘心。
　　郑子言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复杂的难过感，很久很久都没有恢复过来。
　　沈励千看在眼里，也只是随口带走了话题：“你不想你哥哥吗？”
　　郑子言不知道怎么说，或者说，他根本不想提这件事。
　　但是郑亦唯在他脑中真真切切地闪过了一瞬。
　　直到最后一天，郑子言总算见到了郑亦唯和林卿怜。
　　午饭约在一家普通的小饭馆里，郑亦唯一身很薄的长袖外套，笑眯眯地坐在桌子旁边看着林卿怜；可怜林卿怜在旁边拿湿巾把桌子擦了个遍，顺便把郑亦唯也摁着擦了一遍才让他坐下。
　　郑亦唯一边坐下一边感觉匪夷所思：“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干净的？”
　　“习惯成自然。”
　　郑亦唯单手托腮：“难为你了？”
　　林卿怜动作顿了一秒，然后继续擦：“没有，我应该做的。”
　　郑亦唯低笑了一声：“那以后要不你自己收拾……？”
　　林卿怜动作停下，作势往郑亦唯身上呼：“不可以，你自己搞的自己收拾。”
　　沈励千拉开店门，郑亦唯朝他俩招了招手示意位置。沈励千坐得十分自然：“久等了。”
　　郑亦唯：“别客气吧，我怪不习惯的。”
　　沈励千弯着眸子笑了。
　　至于郑子言的不开心，更是完全躲不过郑亦唯的眼睛。
　　郑亦唯善解人意地跟林卿怜对了一个眼神，然后站起身：“走了言言，拿个喝的。”
　　还没反应过来并神游天外的郑子言：“嗯……嗯？”
　　“长高了哈，”郑亦唯在冰柜旁边给郑子言递了一瓶可乐，“怎么回事，心情不好？”
　　郑子言可怜巴巴地点点头。
　　郑亦唯沉默了一会儿，口中来了两个字：“稀奇。”
　　看着郑子言有点委屈的样子，他抱着胳膊，摆出洗耳恭听的姿势：“说吧，什么事？”
　　“就是……我不知道，我感觉我控制不住我的情绪。”郑子言有点纠结，“我……”
　　“停停停，”郑亦唯实在忍不住叫了停，“你挑主要的说，哪个地方想不明白了？”
　　“我感觉我……可能有点……爱而不得？”郑子言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最接近自己别扭原因的理由，“对，爱而不得。”
　　郑亦唯端着可乐的手顿住：“爱……？而不得？”
　　郑子言从头开始讲：“我们俩……基本上没有可能，但是……”
　　郑亦唯想了半天，几岁女童和十几岁的女孩在他脑中浩浩荡荡地跑过，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先说，你和他真在一起了会不会违背公序良俗？”
　　郑子言想了想，果断摇头：“不会的。”
　　郑亦唯松了口气，笑了：“哎呀，那多大点事……想了你就先跟人相处相处呗，以后的事以后再考虑。”
　　以后这个词，看起来遥远，却根本没有让郑子言好好“考虑”的空间。
　　暑假的时候林叙楹还是问了郑子言的意见：“你要去励千哥哥那里，还是待在家？”
　　郑子言想到郑亦唯的“以后再考虑”，言辞果断：“待在家里。”
　　林叙楹想了想，没有拒绝：“那好，正好郑亦唯哥哥回来监督你写作业。”
　　郑亦唯面上是在陪郑子言写作业，手里实在闲得无聊，噼里啪啦地找人聊天。
　　林卿怜就在他房间里，所以郑亦唯闲着没事只能跟沈励千聊天。聊来聊去，他俩难免地聊到了郑子言。
　　几乎是顺水推舟一样的，郑亦唯就跟沈励千说了那次郑子言跟他说自己“爱而不得”的事情。
　　郑亦唯说出口了就说出口了，然后对他来说就没有然后了；可惜沈励千想的到底是要多一些。他简单地推敲了一下时间线，发觉郑子言“爱而不得”的那位有很大可能是他。
　　沈励千越聊越心虚，就实在没敢跟郑亦唯聊下去了；也亏得郑亦唯对他向来是个心大的，自然没啥其他的怀疑。
　　沈励千自顾自地叹了口气。
　　这怎么解决？麻烦哦……
　　他想了半天，百无聊赖地翻着自己和郑子言的聊天记录，突然在某一瞬间灵光一闪，总算有了一点点思路。
　　“哥哥”。
　　他只需要咬定自己和郑子言之间的年龄差，咬定那个“兄弟关系”，就能直接否定郑子言后续可能会发酵的所有小心思。
　　不止是否定郑子言的，还有……
　　他自己的。
　　有点荒谬了，沈励千。沈励千低下头，一声不响地看着面前的茶几。
　　正如某句话所说，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突然电视里开始频繁报道不同地方人们开始生一场同样的病。再后来那个举国瞩目的疫情终于在电视上被确定。第一年封控还好，大家都属于谨言慎行的类型；第二年的夏季，又一波疫情发生时，刚好卡在了暑假前的一段时间。
　　毫无疑问，林叙楹又来了消息询问。
　　林卿怜想了想，表示他先不回，因为是医学院的也接触过，实在有点害怕；郑亦唯立刻表示先和林卿怜一起先在那里待着，实在有什么大情况也是后续再看。
　　林叙楹无奈之下，还是选择点头同意。
　　郑亦宸他俩快要高考了，郑子言又快要中考了，林叙楹在家也实在忙不过来，于是不得不给沈奕倾打电话。
　　听着沈奕倾的语气有点惊喜：“可以啊！刚好沈励千放假回来啦！”
　　沈奕倾的声音不小，旁边收拾东西的郑子言动作一顿，扭头：“那我去。”
　　如果说郑子言去沈励千家那几天真的察觉到了什么的话，大概是沈励千突然开始频繁地自称哥哥。
　　郑子言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五味杂陈。
　　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沈励千是什么意思。
　　直到某天，沈励千把他的作业给他，然后自己离开去做自己的作业。
　　沈励千在这边削铅笔，他手机里的网课不疾不徐地播放着今天的作业。
　　“用你的画面，来描述疫情之中的人们……”
　　沈励千陷入了沉思。
　　可是他太困了，沉思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快要断片了，于是强撑着走到了旁边的沙发上，仰靠着闭上了眼睛。
　　郑子言终于算完了那一题，拿着作业抬头：“……励千哥哥？”
　　沈励千不在。
　　郑子言走到书房时，看到了在旁边的布艺沙发上睡得很熟的沈励千。
　　郑子言一条腿跪在沈励千腿中间，一条腿站在地上，沈励千似乎察觉到了，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和他四目相对。
　　他的婴儿肥退了大半，面部轮廓已经能看出来很明显的线条，温柔秀气得有了点女孩的味道。只是深琥珀色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明明才十四五的年纪，看着他的表情却是十足的俯视。
　　见沈励千睁开眼睛，郑子言的神情立马变得乖巧且温和，中途带着一点他熟悉的懵懂，似乎他刚刚看到的那个神态仅仅是他的错觉。
　　他甚至伸手跟沈励千撒娇：“励千哥哥，抱抱。”
　　郑子言已经不小了，突然有这种举动是真的很奇怪。沈励千没跟他计较，只当他是学习累了突然想缠着他玩，于是自然地伸开手把他搂到怀里。直到突然被软软的东西碰住了嘴唇，沈励千才猛然反应过来。
　　郑子言偏着头，在亲他。
　　深吻。
　　沈励千的瞳孔放大，大脑死机了两秒，他不知道该咽还是该拒绝，或者就被郑子言吻着算了。
　　这小狗崽子年纪没多大，亲倒是挺会亲。
　　沈励千脑子里想到的居然是这个。
　　直到郑子言试探性地舔舔他的嘴唇，去勾他的舌头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轻轻推开郑子言。
　　郑子言倒没有挣扎，他站直了身子，维持着一条腿站着，一条腿跪在沈励千腿间的动作，歪头看着他，一言不发。
　　郑子言已经长大了不少，都快有他那么高了。面部隐约有了些许线条，整个人刚好就是位于稚嫩和成熟之间最青涩的样子。
　　沈励千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他第一次才观察到这孩子已经长大了。
　　可是……
　　“郑子言，你才十四岁。”沈励千眼神略带责备地看着他。
　　“哥，我喜欢你，我想和你谈恋爱。”郑子言也看着他，眼神温柔而深沉，超级认真。
　　沈励千愣了愣，他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毫不客气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郑子言很敏锐地在那一瞬间察觉到，沈励千那力度，完全就是埋怨一个小朋友。
　　甚至连彻底地决绝地推开冒犯者都不能算是。
　　“郑子言，你还小。”沈励千面无表情，“滚回去学习，函数搞明白了吗就开始搞早恋了？”
　　郑子言站在原地抱着胳膊，一言不发。
　　沈励千略显僵硬地低头继续看美术集，刻意忽略了郑子言表情里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