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我》向开

25、第 25 章

　　急救室外停留几人，刺眼的红色灯光依旧亮着。
　　长椅上的女人衣服染满爱人的血，几缕发丝垂下，泛红的眼眶与脸颊蹭到的血在分外惨白的脸上异常醒目。
　　叶家父母闻讯赶来，叶母抹掉眼泪质问徐卫：“你们就这么不信任自己的同志吗？！”
　　看着眼前失态的母亲，徐卫恨不得拉过老郑那个总指挥过来挨骂。
　　“小荞妈妈，我……”
　　到嘴边的劝慰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太轻，不足以平息满腔怒火与埋怨。
　　“你骂吧，解解气，骂出来就舒坦了。小荞福大命大肯定没事的！”
　　看似混不吝的态度让叶家父母有些无言以对。

　　他们是生气，但也不是泼不讲理的人。

　　叶母不愿再看徐卫，扭头视线放到神情脆弱无助的晚辈身上，脑海中冷不丁回忆起先前女儿跟自己的谈话。

　　一年前，叶家
　　“怎么了宝贝，想跟妈妈聊什么？”
　　“妈妈，我在单位认识了一个同事，她是法医，这段时间相处，我好像变得特别想见她，想跟她说说话。”
　　“这是好事啊！这可是我们宝贝步入社会的成年爱情啊！”
　　“可她是女孩。”
　　“女孩你就得多考虑一下了，考虑人家家里人能不能接受，你们两个人之间能不能坚持下去。”
　　“我知道了，谢谢妈妈。”
　　“不客气，那她漂亮吗？跟妈妈讲讲。”
　　“……你又开始八卦了。”
　　“哎哟说说嘛！妈妈可是好久没听你说爱情咯！”

　　半年前，307院
　　“妈妈。”
　　“我在呢宝贝，怎么了？”
　　“你相信我说的话吗？我说的……那个女生。”
　　“妈妈相信呀，妈妈还等着你到时候带她跟妈妈见面呢。”
　　“可我，我怎么也记不起她。”
　　“不急，以后或许你见到她了，听到了她的声音，没准就记起来了呢。”

　　无论是最初谈及心仪的人时露出的害羞，还是到后来在病床前痛苦茫然，叶母都真真切切将女儿的感情看在眼里。

　　许久过去，她才抬手轻抚于她而言也算是孩子的头发。
　　“谢谢你孩子，幸好有你在她身边。”
　　霎那间沈叶初眼圈温度骤升，双手紧扣在一起。

　　刺眼灯光熄灭，医生从门内出来摘下口罩：“谁是伤者家属？”
　　“我！”叶父快步上前，“我是她爸爸，请问我女儿现在情况怎么样？”
　　“手术很顺利，虽然子弹贯穿身体，但是很幸运是从间隙，没有伤及到要害。检查发现她身上有多处挫伤跟刀伤，左脚也有伤，都需要调养。”
　　病床从手术室推出，沈叶初跟叶母二人凑近，叶荞如今干干净净地躺在床上，氧气罩几乎占据小半张脸，阖紧双眼，乖顺的像极了她又不像她。

　　由于叶荞的特殊性，医院特意为她安排单人病房。

　　叶母替女儿轻轻盖好被子，目光停在她攥紧的右手上，当即伸手想让孩子放松下来，却看到一抹红。
　　“这是……”
　　“啊，伤者的意识太重，不肯把这个松开，一直攥着。”
　　医生的话让沈叶初回过神看去，她张口，嗓音哑的宛如粗粝的砂纸；“我来试试。”
　　她俯身将叶荞的手握在掌心低语：“荞荞，我是叶子。我先替你保管它，等你醒了，我亲自给你戴上，好不好？”
　　心脏仪器突然显示加速，很快又恢复平静，与此同时，医生跟叶母发现那只始终攥紧的手竟然开始渐渐舒展。

　　一条绑有银质叶子的手链赫然映入众人眼里。

　　叶荞只记得这条手链是从她清醒便一直在手腕上，但她不知晓，这条手链是沈叶初在受伤时亲手编的。
　　女人垂眸注视安然沉睡的爱人，神色越发坚定。

　　她会让那个人付出代价，很快的。

　　隔壁急诊楼，任若淮经检查发现只有手臂因子弹划过而出现擦伤，做完处理他坐在急诊室病床前冲眼前几个大男人担心道：“叶荞还好吗？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刚出手术室，还没醒，不过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他的队长解释一句，又问，“摄像头断了之后，你们又说什么了？”

　　万万没想到例行询问的事有天会轮在自己身上，任若淮想起先前答应叶荞的事，纠结半天还是选择说出实话：“我的伤不是叶荞弄的，是我自己开的枪。”

　　两个小时前，董家。
　　“从老小区爆炸到现在，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一切，他今天要我在规定时间逼他指定的人死，否则死的就是别人。”
　　“那你来找老师，难道……”
　　“没错。”叶荞点头，“这次要么老师死，要么你死。”
　　听到名字后任若淮一惊，旋即反应过来：“所以你刚才突然问我有没有人轻生过。”
　　叶荞应声，她留意时间，已经十一点了，她还有半个小时。
　　老师不出意外应该被警方人员保护起来了，而另一个人，现在就明晃晃地站在她面前。
　　“我帮你吧。”任若淮的话让叶荞神色一变，他继续说，“我假装被你挟持，这样能给你营造离开的路线，你只要先逃出去就会有法子。”
　　像是怕叶荞会拒绝，他指着大门的方向又道：“门外现在都是我们的人，我跟老师肯定安全的。”
　　好似被说动，叶荞眸光闪动，最后还是摇头：“不行。”
　　“哎呀时间来不及了！只有出去才能有生路，才能证明你的清白！”任若淮知道她不忍，稍作思考后居然从口袋里拿出抢抵在自己手臂上。
　　电光火石间，叶荞撞开任若淮，子弹还是擦过手臂。
　　“你就不怕手毁了做不成警察吗？”
　　“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跟你拖延时间！”任若淮咬牙看着昔日的好搭档，轻声开口，“带我出去吧，这是现在唯一的机会。”

　　“胡闹！”任若淮的队长沉声训斥：“给你配抢就是让你这么用的吗！”
　　“对不起孙队。”
　　总指挥郑国辉出声：“叶荞有没有跟你透露其他信息？”
　　任若淮答：“她说她知道了是谁在幕后操控，我们本来商量好出去之后引出那个人，然后进行抓捕。”

　　结果叶荞临时的举动，让一切计划都宣告暂停。

　　“她这有可能是托辞。”郑国辉持怀疑态度，“你夹杂的个人感情太重。”
　　轻嘲笑声从身后传来，男人拧眉回头看去，见徐卫懒洋洋的，当即不悦道：“吊儿郎当的像什么样子！”
　　“像个人样儿，不然跟你一样装个人样儿？”
　　“徐卫！”
　　“干嘛，显你嗓门大啊。”徐卫故意抠抠耳朵，“嗓门大你怎么不去青歌赛唱歌去啊？”
　　“好了你俩！年轻就爱吵，怎么上岁数了还没完呢！”孙队及时叫停二人，转头对任若淮叮嘱几句，“给你休假几天养伤，有什么情况及时联系。”
　　“不用的，我这样不碍事的孙队。”
　　“行了别说了，就这么定。”孙队怕这俩再吵，伸手拉走郑国辉。
　　两个大男人先后走出去，唯有徐卫还没挪地方。
　　任若淮抬头与他四目相对，半晌，他张口：“徐队，还有一件事，是叶荞拜托我的。”

　　公安局解剖室，“沈叶初”完成工作后活动身体，嘴上骂咧咧道：“这是人干的活儿？天都黑了腰也垮了累死我了。”
　　她的活泼令其余几名法医与助手感到奇怪，虽说沈叶初性格不是内敛的，可也没有这般不拘小节。
　　意识到露馅，“沈叶初”轻咳一声恢复如常：“那什么，辛苦了大家，我先去个厕所。”
　　说完她摆手走出去，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沈叶初”轻车熟路通过后门溜出去，坐上车后拨通电话。
　　“情况怎么样？我拼那些碎块根本接不到电话。”
　　“荞荞中枪了，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不过还没有醒。”
　　汪映真一听登时皱眉：“她怎么会中枪呢，谁干的，警察这边？”
　　电话那头短暂沉默，一声嗯闯入她耳中，气的她笑出声：“这就是警察之间的信任噢。”
　　沈叶初明白好友话里的嘲讽，边朝特警队所在楼层走去边说：“你走吧，我现在回局里了。”
　　“行，有事再联系，我得赶紧回去洗个澡去去味儿。”

　　通话结束，沈叶初正巧迎上从办公室出来的人。

　　女生身上的出勤特警服还没有换下，一米七几的个头，利落的碎短发透着干净飒爽。
　　对方像是知道沈叶初会来找她，低头指尖搔下眉心打招呼：“叶初姐不在医院守着小荞吗？我还得写检查呢，先不聊了哈，回头我去医院看看她去！”
　　她步子迈得大，刚擦过女人就听见身后传来催命声。
　　“祁遇，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我，我帮你解决检查的事。”

　　面对选择，祁遇二话不说举手投降。
　　没办法，不用写检查实在太诱人了。

　　“真的？你还能平这事？”祁遇存疑。
　　没承想对方下一句话堵的她哑口无言。
　　“你写检讨难道是因为开枪？”

　　分明是在楼里，祁遇却感到一阵凉意，她吞咽口水移目。
　　“祁遇还在这杵着干嘛呢！”队长开门见她还在外面，二话不说冲她吼道。
　　“孟叔，我找祁遇有点事。”沈叶初适时出声。
　　孟队见是沈叶初，瞬间换上笑脸：“是小初啊，找她聊就聊吧。”
　　“可我听她好像还要写检讨，我们可能会聊的很晚……”
　　“行了行了，她不用写了。”孟队没好气瞥明显咧嘴要笑的队员，又气又笑给她一句，“好好谢谢沈法医吧你！”
　　祁遇得了便宜立刻卖乖：“我一定好好谢谢沈法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