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从前有座山【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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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有座山【3】
江湖上的风波平息下来，各种关于那块玉的猜测争论仿佛也在一天之内消失殆尽无影无踪，就像是从未出现过。
是日清晨，市井的小摊小贩们才刚铺张开来，置放蔬果，食摊上的蒸笼白汽袅袅，又是新一天的开始。
“哐当”一声巨响，街上的行人纷纷侧目，只见万家武馆的大门轰然倒地。
少女嫣红劲装，乌发高盘，冰肌杏眸，看着眼前一群不知所措的武夫，薄薄的嘴唇弯出一抹嘲讽的笑。
“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本小姐来踢馆了！”
山峦耸翠，层云渺渺，绝地高崖，拔地而起，危崖高百尺，手可摘星辰，就如同一道天然的屏障，殊不知山崖之后，另有蹊径，寻径而至，竟是一处谷地，蔓蔓青藤，缠缠绕绕，小溪蜿蜒，流水潺潺，间或有野花零星点缀其间，美景曼妙，似是武陵人误入了桃源。
有崖巍峨兮，名唤黑木。
有谷绝秀兮，是为绣玉。
黑木崖下绣玉谷。
按道理说这样的名字，一个就已经足够在江湖上兴风作浪引起血雨腥风搅得江湖一片动荡不安的了，若是两个一起出现……那应该是会改天换日百年难见的……祸害吧。
伸手拂过花枝，柔软的花瓣夹杂了扑鼻的芳香迎面而来，光影明媚，香气盈盈，虽说已到了暮春时节，但这满树满林的桃花才开得正好。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既是桃源，如何又能少了桃花？
“只不过，若临水而建，此处定是要改名为‘桃花岛’了。”树下少女闭着眼睛，勾起嘴角笑道。
桃花岛上有谪仙，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
“这桃林的排列暗合五行八卦，听师父说，也是你的主意？”白衣男子挑眉，随意拂袖而过，满树的桃花便纷如雨下。
墨发如瀑，白衣翩翩，男子神色洒然，双眸狭且长，每每要算计什么之时，便会如这般微微眯眸，露出狐狸一样狡黠的神情。
她的这位师兄苏云染，善易容精巧之术，无论什么样的脸，只要看一次便可以做得巧夺天工真假难辨，而他自己，也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真正的长相，不管什么时候，他总是带着一层伪装，见过他英俊潇洒的样子，艳丽妖媚的样子，清秀可人的样子……各式各类的样子，却从来没有见过他真正的脸。
她其实好奇过，那一层薄薄面皮下隐藏的真颜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是倾国倾城的华丽，还是平淡无奇的普通？
实在是引人无限遐想啊……
“啪”冷不防被敲了一记，就听见苏云染略带好笑道：“又在乱想什么？”
少女捂住脑袋抗议道：“喂，就我现在这般境地还能让我乱‘想’什么。”
“看你笑得一副一肚子坏水的模样，不用问就知道。”
少女闻言低头，心里暗自诽道，你这妖孽没资格说别人啦！
见她不语，白衣男子兀自轻笑了几声，才走近道：“走罢，不和你闹了，师父唤你。”
“可要我——”
少女摇头，“我可以的。”
“谢谢你，二师兄。”
苏云染站在原地没有动，过了一会，又过了一会，他叹道：“南棋，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客气的，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
“那怎么行，师父说了，长幼尊卑有序，规矩不能乱。”少女故作讶然。
那个死老头，你会听他的？！
“那便唤苏师兄，或者云师兄，除了——”
“二师兄，为什么呢？”
只怪那个该死的排行，谁让他入门晚于莫玉，谁让那个无良师父明明说此生再不收徒却偏偏又捡回一个女娃娃来，谁让当初那个女娃娃现在眼前这个笑得如花似玉人畜无害的少女是个不折不扣的魔星，二师兄，说了好几次了，她一定是故意的！
…….你才是猪八戒！你全家都是猪八戒！！
师父很愁，师父现在很愁，身为三个徒弟的师父现在很愁。
他忧愁地瞅了瞅天，又忧愁地瞅了瞅地，再一次忧愁地瞅了瞅门口。
于是他忧愁地开口，“你们师兄呢？”
“玉师兄练剑去啦~”这是他乖徒弟南棋充满敬佩的说道，可仔细听，似乎其中还夹杂了一丝……幸灾乐祸？
“……”苏云染咬牙切齿，差别待遇啊差别待遇。
“……”没有墙角可以听的师父于是更加忧愁了。
没有八卦可以挖，没有墙角可以听，顿觉人生无望的师父兴味索然地开了口，“此次，为师唤你们前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告知。”
“那个，万家的宝玉又丢了。”
“哈？”
苏云染挑眉道：“上次万家为了铲除宿敌特意整了这么一出监守自盗的好戏，这次可还会有谁买他的帐？”
“师父明明已经解释过了啊，”南棋不解，“那又为何——”
就是为这个愁啊~师父连连叹气，想他堂堂静斋老人，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若是这样的事情传了出去，他的威信还要不要在江湖上立了？他还要不要在江湖上混了？
“咳咳，棋丫头，这件事便交由你替为师彻查清楚。”
“诶诶？”南棋又惊讶。
“……顺便想法子去素问山庄一趟，把身上的毒清了。”
这个才是重点。
行走江湖的人，不管你是打家劫舍的山贼，还是豪门名流的世家公子，不管你是众多山寨的总瓢把子，还是仗剑独行的绝世剑客，有一个人，你是绝对不能得罪，那便是大夫。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生病受伤那都是常有的事，这时候，一个好的大夫药到病除那便是比什么都来得珍贵。
若是给你碰上了个江湖郎中骗吃骗财，丢了银子是小事，自己健康才是要紧，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呐~
所以前提必然要是一个有责任的好大夫。
素问山庄便是这样一个存在。
由于收徒甚严，门下弟子皆是医术超群妙手回春，更兼医者仁心，所以行走江湖便也得到众人的尊敬。
没有素问山庄解不了的毒，医不了的伤。
能这样说，素问也的确是有几分资本的，庄主金夫人疑似江左蓝氏后人，曾深入东海恶水南疆苗岭西蛮之地北国荒漠中行医问诊，与毒影公子当年一战更是天下皆知，金夫人的医术已达通天之境，堪称杏林翘楚，更有传闻说她能医死人，起死回生。
毕竟也只是传闻，不排除夸张虚构的成分，但是提升了素问山庄的江湖地位却是不争的事实，所以求医的人便如潮水一般蜂拥而至。金夫人认为，在医者眼中没有好人恶人，只有健全之人与伤者的分别，于是，素问便也从不依附任何门派，无论是谁，只要来求医，素问山庄都一视同仁。
除了——
静斋的人。
素问山庄不医静斋，这在江湖也是人尽皆知，但却无人知其原因。
也并不是什么隐秘晦涩不能启齿的原因。
毕竟静斋的人都知道。
只因为金夫人其实还有一个身份，那便是——
咳咳，师娘。
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一回事，反正事情的结果便是师娘一气之下离家，之后一手创建了素问山庄。
十年后，静斋初现江湖，于是素问山庄便传出了这样一句话，素问不医静斋，无论是什么样的伤都不治，违者永不得在江湖行医。
初到静斋的那一天，师父已经老老实实的告诉了他们，末了，加了一句感慨，这么多年过去，死老太婆的性子还是这么烈。
大家都是人，谁没个头疼脑热感冒发烧的，江湖上的医馆十家有九家都是素问的人，要真都是乖乖的有病不看那早就死了不知道几回了都。
江湖皆知，静斋人行事神秘莫则，静斋的主人更是男是女是圆是扁都不知晓。
傻透了的才会主动跑去跟人暴露身份吧……
就这样，静斋底下的人从来不说，素问便也不问，金老夫人更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故作不知。
南棋曾分析过，这师娘八成就是在和师父赌气，嘴上说得忿忿，那都是说给其他人听的，心里指不定在怎么想。
只是这两个人，一个不肯，一个不愿，都是一样的倔强脾气，这么些年，就都这样僵着。
委实苦了他们这些帮忙跑腿的人啊……
南棋其实知道调查万家只是一个幌子，借着幌子行走，实际上还不是为了自己的毒，就连师父都束手无策，更遑论寻常大夫，这毒，怕是只能去找金夫人师娘本人来解。
身种这样的奇毒，又不明来历，素问怕也是不会医治的。
更不消说，她自己原本就是静斋老人的亲传弟子。
无论哪一条，都让人苦恼。
不过幸好江湖上有一位麻烦比静斋还多的人，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的运气一向都是不错的。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从前有座山【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