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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红莲 ...

  •   徐墉心知,此刻若再不认下罪责,恐怕便要任人将屎盆子往头上扣了!甚至还要殃及太子殿下!于是,他连忙连连磕头,声音颤抖:“陛下,老臣冤枉!老臣的确一时糊涂,那小倌营生......老臣却有参与其中。臣知错!臣追悔莫及!但,蔡大人方才之言皆是栽赃陷害!那孩子之死与老臣绝无半分关系!老臣从未做过如此残忍之事!”
      蔡嵩冷笑一声,继续发难:“不是你做的,还能是谁?徐大人,你踩着杜震的尸首坐上的兵部尚书位子,却知晓了杜震还有个儿子愈发长成,如今这个位子你可还坐得安么!”
      徐墉满是惊恐的眼里掺杂了些许怒意:“蔡嵩大人莫要血口喷人!这般胡诌猜测,便要我置于死地么?”
      宣政殿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梁帝一脸肃然,目光在蔡嵩和徐墉之间来回穿梭,琢磨着。

      就在此时,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此......此事,或许还真不是徐大人做的......”
      肃亲王的脸色瞬间惨白,眼底闪过惊疑不定的光芒。徐墉则似见到救命稻草般的,倏地扭头望去。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说话的竟是跪在地上的秦鸢。
      秦鸢紧咬着下唇,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她抬高了声调道:“那日,有一个客人点名要小玉伺候,我原以为是小玉到了年纪,模样又好,才深得宠爱。谁知,那人将小玉带进房内没一会儿,便传来了小玉的惨叫声,那声音……凄厉得让我头皮发麻,还有好几个其他房的官人听到便没了兴致,怏怏离开了。虽然金凤楼的恩客们也时有这般情趣,可如此惨烈的嚎叫当真是闻所未闻,可想小玉受的折辱之甚......”
      蔡嵩闭上了眼,嘴唇微微颤抖。
      “你可有看清那人的脸了?”梁帝冷声问道。
      “回陛下的话,民女未曾看清,”秦鸢垂首,声音微颤,仿佛仍在回忆那日的恐怖场景,“他身披铁甲,将脸遮得严严实实,不露分毫......”
      “荒唐!既不知是谁,岂敢在御前胡乱指摘!”肃亲王抓住机会,便想掐断秦鸢的话头。
      梁帝瞥了他一眼,倒是似多了几分观戏的耐性,淡淡道:“先听她说完。”
      秦鸢定了定神,继续道:“小玉到底是金凤楼的孩子,民女实在不忍见其受此等苦楚,敲门想要劝诫,却被那恩客劈头盖脸骂了一通,轰了出去。可那嚎声实在让人担心,我便透过门缝悄悄窥视,只见那人……似野兽般对待小玉,每一下都让他痛不欲生!也就是那时,我瞧见那名恩客卸了铁甲的里衣上,赫然绣着一朵红莲!那印记,民女永生难忘。”
      “那恩客走后,我派小厮悄悄跟着他的去处,才知,”秦鸢微微一顿,目光坚定地看向肃亲王,“此人竟是肃亲王的手下!”
      她的话语落下,整个宣政殿陷入了短暂的沉寂。肃亲王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怒视着秦鸢,眼中闪过浓浓杀意,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
      肃亲王心中暗骂:这贱人,果然是半路捡来的野狗!非但不念及他的救命恩情,还竟敢反咬他一口!
      可他如今若要驳倒秦鸢,又如何叫人相信方才她对徐墉的指控?
      当真是小瞧了这个阴毒妇人!
      徐墉眼中则闪过一丝庆幸。
      梁帝的目光在肃亲王身上徘徊,眼底变得饶有趣味。

      肃亲王佯装镇定,沉声道:“大胆!卑贱娼妇,脏水竟还泼到本王身边人的身上了!怎么,方才要翻兵部尚书的宅邸,如今又要查本王的人,你是要将我大梁朝廷搅翻了不成!”
      徐墉倒是先开口了,比方才镇静许多:“怎么?方才此女说要查老臣宅邸时,王爷你帮腔作势,如今只是见一见王爷身边的人,王爷便这般如临大敌?莫非,王爷当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徐大人!”肃亲王厉声喝道,“徐大人自己手脚不干净,临了还要将本王也拖下水么!”
      秦鸢自知没有退路,紧咬牙关,决绝道:“肃亲王若是不信,大可命人检查一番!民女之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愿受天打雷劈之罚!民女斗胆揣测,依身形看,那日的客人便是如今门外左侧最前头的那个男人!”
      众人闻言,纷纷将目光转向殿外。只见殿门敞开,一群侍从整齐地站在门外。
      其中站得最前头最笔挺的,正是肃亲王的贴身侍卫高鹰。
      梁帝的目光在高鹰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转向肃亲王,眼中已是冷若冰霜。柳公公瞧明白了,悄无声息地快步走向门口去。

      “父皇!”肃亲王疾步上前,满脸急切地辩解道:“父皇难道信此疯妇之言么?儿臣有什么理由毒杀小玉?父皇素知儿臣仁孝心软,又岂会行此毒辣手段,去杀害一个小倌?”
      “三皇兄莫急啊,”倒是一旁许久未说话的谢凌安说话了,语气淡然得如同一名看客,悠然一笑,“只是说皇兄手底下的人犯了错事,未必便与皇兄有关。三皇兄日夜为父皇分忧,管理朝政,若有手下人管教不周,亦是情理之中。”
      此时,柳公公已引着高鹰走入殿内,高鹰行礼如仪,不敢稍有懈怠。
      肃亲王瞪了谢凌安一眼。他心中焦急,却又不敢表露,只再再朝梁帝恳请道:“父皇——”
      梁帝面色凝重,缄口不言,只盯着刚进来的高鹰。
      谁料,突然,蔡嵩大步走到高鹰身边,一把撩开了他的外衣!高鹰一惊,本能地抬手挡了一下,旋即又收了回去。
      身为侍从,他岂敢忤逆刑部尚书!
      肃亲王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之色,看向蔡嵩的目光充满怒意。他正欲制止,蔡嵩动作却干脆利落,两下功夫,高鹰的里衣便露了出来。
      果然绣着一朵红莲!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肃亲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怒喝道:“你!竟敢——”
      不知指的是蔡嵩还是高鹰。
      高鹰此刻如梦初醒,只觉大事不妙,连忙跪倒在地
      肃亲王努力稳住心神,边给自己脱罪边递话道:“父皇,儿臣不知此刁女用了何等手段,竟探得高鹰如此私密之事,又捏造出这等辱杀小倌的谎言!此女用心险恶,其心可诛!”
      梁帝还是没有说话,他又闭上了眼,脸上已没有任何神情。
      谢凌安突然开口,带着大殿内罕见的松快:“哎呀,里衣有绣纹本是平常之事。慈母挂怀,妻妾情谊,天下绣红莲的数不胜数,或许这就只是个巧合呢?”
      “不!绝不是巧合!”秦鸢抬眸,语气清晰而有力:“若这是巧合,那么民女下狱后,来地牢寻民女之人,身形竟与他如此相似,也是巧合么?”
      “来地牢私审疑犯?姑娘这是何意?”徐墉紧抓住含糊之处,面露疑色。
      “大人误会了,不是来私审民女,乃是有人威胁杀民女,”秦鸢眼中泛起一层薄雾,委屈之情溢于言表,“昨日,有一蒙面男子来地牢,要挟民女必须将金凤楼的所有小倌之事全盘托出,若敢提及小玉之死,便要民女性命难保!金凤楼是什么地方,民女在这烟花巷里见过的勾当还少么?民女.......又岂会不知,就算民女守口如瓶,待此事一了,民女还是会被杀人灭口,难逃一死!倒不如此时将此事说出来,求圣上庇佑民女!”
      梁帝一听,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肃亲王称自己没有缘由杀小玉,但拔出萝卜带出泥,借老鸨之口,他便能将此脏水在御前泼到太子身上!
      好一招祸水东引!
      肃亲王似下了什么决心,倒比方才沉着了些,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荒谬,莫非这回你又要说那蒙面人里衣上也绣着红莲了?”
      “民女没有说过这样的话——”秦鸢辩驳。
      肃亲王冷笑一声,截断她的话:“哼,我看你这刁女便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果然是秦楼楚馆里生出来的腌臜臭虫,扯谎诬陷张口就来!当真是半分脸面、半分廉耻之心也不要了!”
      秦鸢遭他这般羞辱,嘴唇颤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此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夏臣开口道:“陛下,臣斗胆,想向秦姑娘询问一句。”
      众人这才记起,夏臣仍在殿中。
      梁帝微微颔首,吐出一个字:“说。”
      夏臣缓缓道:“姑娘所说,那蒙面男子来地牢的时辰,可是约莫昨日子时十分?”
      秦鸢眼睛一亮,连忙点头:“正是!地牢湿冷难耐,那时我正难以入眠!大人如何得知得如此清楚?”
      “那便是了,”夏臣扭过头,也不看肃亲王,缓声道,“陛下,臣在狱中数日,深知牢中内情。每日入夜后,地牢中少有狱卒走动,但昨夜子时,臣忽闻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虽轻但清晰可辨。臣在北境任刺史多年,这点敏锐还是有的,觉得蹊跷便留意着。牢中烛火昏暗,臣只隐约见到有一黑衣男子匆匆而过,未能看清其面容。不过,那男子身着紧身夜行衣,如今想来,的确与这位侍卫身形有几分相像。”
      夏臣的话虽未直指肃亲王,却已是让秦鸢的话可信了几分。肃亲王显然没料到囚徒之中竟有能为秦鸢佐证之人,愈发陷入被动。但他仍不死心:“夏刺史言之凿凿,却终究只是口说无凭,如何能作证?更何况,即便夏刺史所言非虚,又怎能断定那黑衣男子便是我的手下高鹰?”
      夏臣也不恼,恭敬道:“王爷所言极是,臣只是陈述所见异象,绝无指涉高侍卫与王爷之意。”
      夏臣异常的平静倒衬得肃亲王有些狗急跳墙。夏臣没停顿,转而面向梁帝:“陛下,臣身陷囹圄,更知蒙受不白之冤的苦处,也知何为知忠良之义。臣与秦鸢素未谋面,亦没有理由与她串供。”
      梁帝倏地睁开了眼,面色凝重,深深地看了高鹰一眼,然后目光落到肃亲王身上,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便是要做圣裁了!
      半晌,梁帝终于开口:“肃亲王,此事,你看如何处置?”
      此话如一盆冷水,霎时浇灭了肃亲王此前的嚣张气焰,他心乱如麻——
      还是保不住。
      肃亲王跪下:“父皇,儿臣以为……”
      就在这时,高鹰突然开口了。他猛地仰起头,又重重地磕了下去:“陛下,臣认罪。”
      此言一出,整个宣政殿都陷入了短暂的沉寂。梁帝神色依旧,眉头却不易察觉地松了些。他沉声道:“高鹰,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高鹰声音坚定而有力:“微臣知道。微臣是粗人,一时尽兴玩得过了头,这才失手杀了小玉。但秦姑娘所说地牢男子并非是微臣。”
      肃亲王无力地垂上了眼。
      “那许就是巡夜的狱卒吧。”蔡嵩忽然轻声道。他到底明面上还是肃亲王的人。
      这话搪塞得明显,但梁帝显然更不想追究。一旁的徐墉见状欲言又止。
      梁帝望向高鹰冷声道:“是你一人所为?”
      “逛窑子这种事,微臣没有脸面让第二个人知晓,更何况臣还有特殊的癖好......微臣见秦鸢句句意有所指,要引得陛下怀疑王爷。微臣绝不能眼睁睁看着王爷替臣蒙受不白之冤!”他又重重磕了一个头:“此事确实是臣一人所为,与王爷绝无干系!”
      “肃亲王,”梁帝未置可否,转向肃亲王又道,言语中是无尽的威严,“说吧,你的人,要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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