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烬》日不晒

3、第 3 章

　　桌上的字还墨迹未干，颜恣逸一眼就看见了，“陆谨你让谁爬？！”

　　“随手写了个字而已。”陆谨淡定道，“你急什么。”

　　“……”颜恣逸气得牙痒痒，跳下床从兜里掏出两张票来，扔在颜恣逸桌子上，“亏我还这么费劲来给你送票……”

　　陆谨拿起一张看了眼，票面上最显眼的地方写着几个大字：神战全明星赛。他的手指微微摩挲着票面，心中微微一动。

　　“嗡嗡——”

　　陆谨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了震，颜恣逸伸头一看，随即立刻跳开几米远，蹲在衣柜旁边像只鹌鹑。

　　陆谨拿起手机，上面亮起的正是陆妈的视频通话申请。

　　他看颜恣逸一眼，示意他别出声，颜恣逸拼命点头。陆谨这才将手机转了个角度，接通电话：“妈。”

　　那边镜头晃动了两下，似乎有人喊了声“程总”，这才出现一个气质极其干练的女人，她长得很明艳，神色淡淡，眼角微微上挑，看人的时候很有压迫感。

　　看到陆谨，她的神色不易察觉地缓和一些，开门见山“我听杜主任说了竞赛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吗？”

　　陆谨静了一下，才道：“不太感兴趣。”

　　“但这是个很好的机会。”陆妈言语简练，态度强硬，简直像是在跟下属说话，“我希望你能去试试。”

　　陆谨有点无奈：“妈，那是全国性的比赛，我并不出挑，不一定能拿奖。”

　　万一没拿奖，那就是浪费时间。

　　在高三这样紧要的关头，任何一点时间都异常宝贵。

　　陆妈显然不这么认为：“所以要求你加倍努力。”

　　那边传来嘈杂的人声，陆妈捏捏眉头，看起来很疲惫，“好了，给你找的家教老师下周六晚上七点会到，记得留出时间。就这样，挂了。”

　　江宁一中其实现在还没正式开学，高一高二都还没返校，只有高三被通知加课，美其名曰暑期学校。

　　陆谨心里算了算时间，学校的补课上到下周四，之后再有三天就是正式开学，而他周六就要无缝衔接奥数课，全明星赛同样在周六晚上。

　　“……”陆谨沉默着扣下手机，将票重新放回桌子上，“去不了。”

　　“程阿姨压迫力太强了。”颜恣逸从角落里跳出来，看着桌子上的票有点惋惜，“实名制买的票也不好送人……算了，还是放你这儿吧，万一程阿姨回心转意呢。”

　　“……老师临时有事比较现实。”陆谨收拾着写字的东西，“不过票我收下了。”

　　“嗡嗡——”

　　这次响的不是陆谨的手机，而是颜恣逸的。

　　颜恣逸看了一眼手机，面露喜色，一巴掌拍上陆谨的背，“不想喝可乐吗？等着啊，哥哥请你喝奶茶。”

　　他说着，又从窗台翻出去，原路溜了出去，看得陆谨一阵沉默。

　　这货为什么不走门？

　　嫌硌脚吗？

　　想着一会儿颜恣逸恐怕还会翻窗户回来，陆谨索性没关窗户。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语法书翻了几页，果然听见一阵响动。

　　颜恣逸从窗台上探了个脑袋，先将外卖袋子递进来，随后整个人才翻进来。

　　陆谨拆了包装，很自觉的拿起那杯半糖奶绿喝了两口，也不理会气喘吁吁的颜恣逸，垂眸将语法书又翻了一页。

　　又想起什么，问道：“下午给你的卷子，抄完了还给我。”

　　颜恣逸一滞，面不改色：“还没抄完，明天给你。”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卷子怎么了，但陆谨心里无端生出点不安来，“你最好是。”

　　颜恣逸立刻站起身，哈哈笑道：“你看这都大半夜了，我其实也没什么事了哈哈……我就先走了！”

　　他身手敏捷，眨眼间又想走窗户，被陆谨拉住一个衣角。

　　“你真当自己是猴子吗？”陆谨指着门，“又没人，走门。”

　　“……”不好意思习惯了。

　　陆谨慢条斯理又翻一页，“还有，把外卖袋子带走。”

　　“……好。”

　　颜恣逸抓着袋子，走出两步，又退回来：“不对啊，阿姨不在家，陆川也不在家吗？”

　　陆谨回答：“一放假就去赛车俱乐部集训了。”

　　颜恣逸啧啧两声：“您兄弟俩真不像是一个妈生的。”

　　“我也觉得。”陆谨随口说道，紧接着他的手机闹铃响了起来，陆谨掐了闹铃，指着门对颜恣逸道，“快爬。我要学习了，再不走就留下来一起学。”

　　颜恣逸头也不回飞快爬了。

　　翌日。

　　陆谨以为自己到学校够早了，没想到徐茵梦比他还早。

　　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正伏在课桌上写写画画。

　　陆谨悄无声息靠近，在旁边站了一会儿。

　　这个状态，肯定不能是在学习了。

　　徐茵梦异常专注，手底下的笔记本上写满了字，还有一些符号。因字迹十分狂野，陆谨看了半天也只能勉强辨认一二。

　　写的是中文吗大妹子？

　　这字迹和徐茵梦往日做笔记的字迹大相径庭，陆谨满心复杂，伸手敲了敲她的桌子，“让我进去。”

　　徐茵梦倒吸一口冷气，差点被吓死。啪一声合上笔记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它扔到了书包里，这才仰头。

　　“陆谨？”徐茵梦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长出一口气，“吓死我了。”

　　她往前坐了坐，让陆谨进去，又重新抽出她的笔记本，朝陆谨晃了晃，神秘道：“猜猜是什么？”

　　陆谨想了一下，肯定道：“武林秘籍。”

　　毕竟字都看不懂。

　　徐茵梦奇迹般的听懂了陆谨的弦外之音，一推黑框眼镜，翻了个白眼：“你字才丑。”

　　你再看看自己写的什么东西呢。

　　陆谨看了一眼徐茵梦桌子上堆的乱七八糟的习题册，叹口气：“都是假象。”

　　之所以有此一叹，纯粹是因为徐茵梦眼睛又大又圆，额头上一溜齐刘海，圆润的脸上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特别文静、特别内向、特别腼腆。

　　但陆谨和她坐了同桌之后才发现，文静内向，都是假象。

　　那个学名叫慢热。

　　徐茵梦这次没听懂，捧着她的本子刚想说什么，余光瞥见什么，就闭了嘴，将笔记本顺手塞进了抽屉，翻了本五三摆在面前。

　　杨成岭蹦进教室，看见两人打招呼：“俩大学霸都来这么早啊。”

　　他书包往座位上一扔，凑到徐茵梦桌前一看，只能看见满纸化学题，不由啧啧摇头：“卷王，太可怕了。”

　　徐茵梦还在兢兢业业维护自己的勤奋人设，装作刚注意到的样子抬起头，谦虚道：“没有没有，一般卷啦。”

　　杨成岭竖起大拇指。

　　陆谨：“……”

　　她在营业，你清醒点。

　　杨成岭是来做值日的，他一看时间要来不及了，一拍脑门，一句话也来不及多说，扛起拖把从前门蹿了出去。

　　陆谨摇摇头，打开一本物理习题。

　　人渐渐多起来，教室里就多了些吵闹的声音。陆谨觉得写得差不多了，抬眼一看，颜恣逸的位置还空着。

　　离打铃还有不到三分钟时间，高三一班班主任万临清已经走上讲台，掐着秒表准备抓迟到了。

　　颜恣逸喜欢踏点。别人踏分钟，他踏秒，晚一秒都是三千字检查，但偏偏从未迟到过，恨得万临清牙痒痒，最后搞了个秒表记迟到。

　　陆谨的腕表转动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徐茵梦凑过来，小声道：“颜恣逸今天不会翻车吧？老万想抓他很久了。”

　　颜恣逸不答，盯着表，默数，三、二、一——

　　“叮铃铃铃铃铃——”

　　几乎是上课铃响的同时，颜恣逸风风火火蹿进教室，当着万临清的面一屁股坐到位置上，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抬眼就看见万临清收了秒表，背着手溜溜达达走到讲台上，把手里的课本甩到讲桌上，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颜恣逸深感不妙。

　　陆谨收起腕表，略微侧头，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

　　下一秒。

　　“颜恣逸！上课迟到，给我站到后面听课去！明天给我交三千字检查，一个字都不许少！”

　　颜恣逸站起来，跟万临清对视一眼，为自己狡辩：“老师，我没迟到，我踏点到的。”

　　万临清哼了一声，得意的嘴角上翘，活像只踩中了耗子尾巴的猫，“左脚没迟到，右脚迟到了。铃响的时候你右脚还在外面。”

　　“......”无法反驳。

　　颜恣逸认命地站到了教室最后，万临清这才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课。

　　作为学校高三重点班的语文老师，万临清讲课还是有一套的，课堂上旁征博引，名句典故信手拈来，课堂气氛非常活跃。

　　但语文这个东西，有人就是天生不感冒。再好的老师来讲，也是对牛弹琴，看牛睡觉。

　　一节语文课听得陆谨昏昏欲睡，课本上一片空白。

　　“啪”一声响，仿佛包公拍了惊堂木。

　　陆谨一下醒过来，随后惊闻噩耗。

　　万临清拍下课本，看着反复闭眼的陆谨气不打一处来，“下课检查笔记。”

　　“……”我怀疑你搞针对。

　　幸好还有种子选手徐茵梦。

　　徐茵梦和陆谨的状态完全相反，她上语文课听得非常投入，跟着万临清的思路记笔记，就连陆谨偶尔扒拉她的课本抄笔记，再给她摆正回去都没注意。

　　陆谨觉得他这辈子都没法理解人类为什么会对语文产生兴趣。

　　颜恣逸也听不得语文课。但他比陆谨还惨，陆谨好歹是坐着的，想睡就睡了；颜恣逸不行，他得站着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