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落》左右之手

34、第 34 章

　　这晚，秦兰就和衣躺在儿子隔壁房间。她夜里起来无数次，去查看孙子的状况。怕儿子儿媳年轻人瞌睡大，照顾不好孙子。孙子夜里退烧了，一身衣服都湿透了。秦兰给孙子重新换了一套内衣。虽然吃了药贴了退热贴，但孩子的抵抗力还没上来，退烧不一会儿又烧上来了。秦兰一夜没合眼。
　　早上六点，秦兰起来了。她先去看孙子，试了试体温，还有一些热，但温度没那么高了。她想早上弄点什么给孙子吃呢？孩子烧了一夜，肯定没胃口。他们大人就昨天的鸡汤下点儿馄饨。孙子吃点啥呢？
　　谭杏花起床后，来到了厨房。
　　“妈，你昨晚一晚没睡，今天这么早就起来了。”
　　“反正也睡不着。亮亮可好些了？”
　　“嗯，早上好像温度没昨天那么高了。”
　　“是的，我摸着也觉得好些了。”
　　“妈，早上弄点儿瘦肉粥行吗？”
　　“好，行。”
　　秦兰正为孙子早上吃什么发愁呢，儿媳的主意不错。瘦肉粥好吃又好消化又有营养。有儿媳的帮忙，秦兰去烧热水，需要准备当天的凉白开，孩子发烧需要多喝水。秦兰自从有了孙子，每天都会凉好白开水，孩子渴了随时兑上开水就能喝。
　　谭杏花往小泥炉子里夹了一根烧得正旺的柴火，用砂锅淘洗了一把米，然后在小泥炉子上炖上了粥。那边又去切了一些瘦肉末，用葱姜料酒少许盐腌制。等粥熟后，加入腌制好的肉末，熟透后撒上葱花即可。粥在小泥炉子上咕嘟开了。
　　婆媳二人先各人下了一碗鸡汤馄饨吃下了。
　　“杏花，你去楼上吧。厨房没什么事，粥我看着就行了。”
　　“哎，妈，那我上去了。”
　　谭杏花来到二楼。她先收拾行李箱。带给妈妈和妹妹的礼物都放在箱子里，现在因故计划取消，先拿出来放家里，日后有机会再带上。
　　“妈妈。”
　　亮亮在找她。
　　“哎，你醒了？”
　　谭杏花蹲在地上行李箱旁。
　　“嗯。”
　　亮亮一骨碌爬坐起来。
　　谭杏花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赶到床旁，“赶紧穿衣服，别又着凉了。”
　　咳咳咳，孩子有些咳嗽。“妈妈，你要走吗？”
　　亮亮已经懂得收拾行李箱，意味着出远门。
　　“不走，昨天不是说好了嘛，不走。”
　　谭杏花接着问道。“嗓子疼吗？”
　　嗯，亮亮点头。这时，梁深也醒了。
　　“今天得去买咳嗽化痰的药。起床。”
　　梁深一个鲤鱼打挺，也坐了起来。这个举动逗得亮亮乐了，他咳嗽的更厉害了。
　　“快把衣服穿好。”
　　“起床吧，看样子是睡不住了。”
　　两口子齐动手把孩子衣服先穿好。乘着谭杏花带孩子洗漱，梁深先下楼去把客厅的空调打开。
　　秦兰的卧室和他们二楼的卧室是各安装了一台空调。一楼客厅安装了一台。但客厅的空调很少用，因为有个过道通向卧室和二楼。即使打开空调温度也上不来。梁深考虑给这个过道安装个门帘。
　　这里必须安装一个门帘。因为亮亮粘着他们，如果客厅不能待，他们就只能待在自己房间里，那秦兰去他们房间不方便。亮亮不舒服，秦兰不能时时刻刻看到孙子，肯定不安。
　　“妈，家里有不用的棉被吗？”
　　“有。”
　　“我要在这里安装一个门帘。”
　　“好，我来去找。”
　　秦兰在厨房已经听到二楼的动静，她把瘦肉粥煮好，并盛出一碗放在桌子上。好让谭杏花下楼就有粥可以喂孙子。
　　梁深去院子找来一块木料，又拿了几个瓶盖和钉子。瓶盖是为了固定棉絮增大受力面积用的。很快一个简易的厚门帘制作完成，打开空调后室内的温度明显升高。他寻思着下次回来，在网上买一个门帘，安装简易而且好用，现在先用这个对付一下。
　　谭杏花带着孩子来到一楼。
　　“先吃饭，吃过饭才能吃药，空腹不能吃药。”
　　梁深上楼前嘱咐道。因为他看见谭杏花准备先喂孩子吃药。梁深洗漱后，吃了早饭，就动身去药店。
　　亮亮唧唧歪歪地想粘着爸爸。
　　“不行，外面太冷了，爸爸一会儿就回来。”秦兰阻止。
　　“妈妈在家陪你。”梁深柔声说道。
　　亮亮勉强同意。
　　“路不好走，我陪你去。”谭杏花说道。
　　“不用，你在家陪孩子。”
　　梁深说完转身出去。不能耽误，这样的天气这样的节日这样偏僻的地方，出门买药真是件棘手的事。
　　谭杏花抱着孩子目送梁深，直到院子门关上。唉，这年初一一早，不知道药店开不开门？这几个留守在家等待的人，个个心里都七上八下。午饭时，梁深还没回来。谭杏花坐不住了，她想迎到村口去。可亮亮不干，非要一起。今天虽然雪停了，可特别冷，所谓霜前冷雪后寒。谭杏花只得待在家里，抱着儿子一起眼巴巴地盯着院子门。
　　下午才三点多，天色已渐暗。这时，吱呀一声响，门开了。梁深风尘仆仆裹挟着满身的寒风回来了，手里提了一个袋子。
　　“爸爸回来了。”
　　“爸爸是爸爸，是爸爸。咳咳咳。”
　　秦兰也急忙站到窗口，和他们母子一起望向院子。
　　梁深进到屋内，儿子在谭杏花怀中奋力扑向梁深，嘴里连咳带喊，“爸爸、爸爸。”
　　“不行，我身上都湿了。”
　　梁深在雪中走了几个小时。他先是赶到集市上，跑了几家药店小诊所都不开门，他便想到了镇上的医院。可以坐长途车去，就是太慢，如果去镇上晚了怕买不到药。于是他拦了几辆出租车，拼车讲价后，车子绕了一个小时才到了镇上。到了镇上就好办了，去镇上医院挂了急诊买到了咳嗽化痰的药。买完药就往回赶，先坐长途车。可这些长途车司机在这样的天气，恨不能一辆车一趟拉完所有的客，挣完所有的钱。摇摇晃晃快两个小时才到达集市。剩下的路，梁深边小跑边走。他的鞋子袜子全部湿透，手脸冻木了，可周身火热，背后全是汗。
　　梁深进屋后，立即把糖浆和消炎药咳嗽药拿了出来。
　　“先吃消炎药和咳嗽药，再喝糖浆。这个糖浆大概喝一勺，再冷点白开水，喝完糖浆后只能漱口，不能喝水。”
　　“有冷凉白开。”
　　等孩子把药喝下去，漱口后，梁深才去换鞋子。他先坐下舒展一下快累断的腰，然后才脱下湿鞋子袜子，脚趾头的皮肤都发白了，还冒着热气。他坐在那儿直扇两个脚丫，笑称快速收水速干。坐了一会儿后，他冻得僵硬的手和脸才慢慢缓了过来。
　　秦兰把儿子换下来的鞋子和袜子拿去厨房洗。
　　“爸爸。”
　　亮亮想让爸爸抱。
　　“爸爸累坏了，走了一天的路。”谭杏花说道。
　　“没事的，我小时候经常走。上初中高中时，每次回家可以省下路费。”
　　秦兰在厨房里听到有些惊讶，她第一次听说，儿子以前从未和她说起过。
　　“你中午吃了吗？”
　　“吃了，吃了两个馒头。”
　　“饿吗？要不要再吃点？走了那么远的路。”
　　“嗯，是有些饿。有什么吃的？”
　　“炒饭、鸡汤，行吗？”
　　秦兰在厨房里插嘴道，“有腊肉牛肉，做个腊肉牛肉炒饭。”
　　“对，腊肉牛肉炒饭。”
　　“行，来一份。”
　　谭杏花放下儿子，去了厨房。
　　亮亮被妈妈放下，一获得自由，他立刻依偎到梁深的腿旁。
　　梁深穿好干爽的袜子和鞋子，立刻把亮亮抱到腿上坐。
　　“嗓子还疼吗？”
　　亮亮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
　　“疼？还是不疼？”
　　“不知道。”
　　梁深笑了起来，“是个小傻瓜呀。”
　　哦，对了，梁深想起在镇上医院门口买的一包汽球来。
　　“看，这是什么？”
　　“爸爸，这是什么？”
　　“汽球，来我给你吹一个出来。”
　　瞬间一个红色的汽球，完成。再来一个黄色的。
　　“看，它是这么瘪又小的，但是装进了空气后，它又大又圆。”
　　空气？亮亮眨巴眨巴眼睛，不解地望着他爸爸。
　　“唔，这个汽球如果装满水，它也会又大又圆。但是水的密度比空气大，所以装满水的汽球就会重。”
　　梁深领着儿子在一楼的卫生间的水龙头，装了一汽球的水。
　　“看，这个装满水的汽球会比装满空气的汽球重。”
　　亮亮看着这神奇的一幕，目光中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与追求，以及对父亲的敬仰和崇拜。
　　“咦，人呢？吃饭了。”
　　客厅里，谭杏花端着炒好的饭放到了饭桌上，冲着屋子里面喊道。
　　“来了。”
　　父子俩提着一个大水球，从卫生间回到客厅里。
　　“好香呀，吃饭咯。”
　　“哎哟，你可别再带他玩冷水了，当心妈骂你俩。”
　　说完，她没好气地没收了他们的水汽球。然后折回厨房去端鸡汤。
　　被妈妈没收了汽球的亮亮，一脸委屈。
　　“亮亮，吃饭不？吃完饭爸爸再给你弄别的好玩的。”
　　“好。”
　　腊肉牛肉和葱花的咸香正合适，一大碗炒饭，梁深□□光。汤也喝干。
　　一个春节，在梁深和谭杏花的陪伴照顾下，亮亮的发烧咳嗽基本痊愈。谭杏花的心稍稍安定了些，她隐约焦虑万一亮亮身体不能及时康复，那么会耽误她去县城。
　　春节的前四天多是阴雨雪天，从初五开始放晴。年初六，梁深再一次到镇上又买了一些药，为的是备用。这次是坐三轮车去的，村里勤快的大叔年初六正式营业载客。到了初七雪几乎全融化，路面干爽，人们的日常生活生产交通恢复到节前。
　　初七下午，梁深他们必须出发。亮亮已经从大人的行动中判断出了，爸妈要离开家，下次见面要很久很久以后。他寸步不离梁深，无论他爸爸怎么做他的思想工作都没用。
　　“爸爸出去是工作，有工作才能挣钱买玩具。”
　　“那我不要玩具了。”
　　“呃，这个，要吃饭要买衣服呀。”
　　“我都不要﹍”
　　小家伙开始撇嘴。
　　“还要买书呀，书也不要了？你是最喜欢看书的呀。”
　　“我不要﹍我要爸爸…”
　　小家伙开始裂嘴。
　　好，打住、打住，劝说是没用的。玩，分散注意力。小家伙根本不吃这一套，人家不玩，注意力集中。让你分散个屁。
　　梁深抓耳挠腮，孩子越大越难忽悠啊。
　　最后只能来硬的，提着行李箱就跑。身后一阵孩子撕心裂肺的哭闹声和开心果打抱不平的吵闹声。梁深心碎，他暗下决心，今年最多明年，一定要买房，一定要结束这样离别的场面，在孩子最需要最依赖父母的时刻，这样的离别对孩子是伤害。哪怕只是两个小间的二手房。
　　同事高振就买的这种房子，顶楼，六十多坪，有两间卧室，小是小了点，但够住下一家人。他特意去看的，还打听了价格，一切手续办下来，大概快六十万，首付十八万，再花个两万稍微弄弄，就全家搬了进去。而且还有学区，将来孩子读小学和初中没问题。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什么困难都能扛过去。
　　他工作有快十来年，从不乱花钱。但一直未能存下钱。首先是家里房子的翻新，然后是结婚生孩子，全部是花钱项。刚工作的两年，工资到手不到五千，他自己每个月花不到一千，给妈妈两千生活费，余下的全部存了起来。一年后涨了工资，到手有六千五左右。一年后又陆陆续续的增加了一些补贴，这补贴不是人人都有，因为他是技术工种。现在他进入了机械臂车间，工资加奖金每月到手快一万。除去给妈妈和谭杏花每人两千生活费，余下六千左右。
　　另外他有了一个帮手，就是谭杏花，她每月有三千的收入，加上他每月给的两千家用一共有五千，完全可以支持整个家用。那么他剩下的钱就可以全部攒起来，一年可以存下七万，到明年九月前，再加上手头的一些钱，首付应该不成问题。
　　现在工厂机械臂车间正处于技术攻坚阶段，他无法分心。最晚在明年九月前，亮亮读幼儿园前，他们一家人一定要结束这样离别的局面。
　　梁深想到这里顿时信心倍增，他牵着妻子的手昂首阔步迈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