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是我师弟的白月光》山扳月

4、第 4 章

　　“怎么了？你现在如何？还是很难受吗？”
　　见她一直不答，对面那人添了几分焦急。柳归遥回过神来，忙道：“好了好了，我已经没有很难受了。”
　　说来也是奇怪，穿越到这个世界三个多月以来，她三天一发作，这两周愈加频繁，每回都要歇上个个把时辰，可今日——
　　柳归遥忽地抓住了那一丝矛盾感，心内倏然涌上一股念头，她不敢肯定，只试探道：“药仙师父，冒昧问一句，您……是不是——？”
　　说不定只是声音像呢？昨晚那足以同春风相媲的嗓音早已失了真，柳归遥抿着唇，心脏不知为何快了几分。
　　“还唤我药仙师父呢？”
　　对方有些无奈，柳归遥“啊？”了一声，又听他道：“你看看我刚才给你发的那段话。”
　　柳归遥这才想起，慌忙不迭地将灵玉重新拾起，灵玉右角磕了块裂缝，不过并不大，也不影响使用，只是终究不美观。她一边想着过阵子干脆去换一个，一边打开聊天界面。
　　这一看，足足让她吃了一惊。
　　“这么多！”
　　她惊呼，却又马上想到写信人还与自己通着气，这声惊呼不合时宜，不好，不好。忙抱歉两句，对方却是生得一副好脾气，连道三声“没事”，语速快出了残影。
　　场面一度有些奇怪，柳归遥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去读，这一读，倒读出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感慨来。
　　太用心了！实在是太用心了！除却上学时期来自学校的“给家长的一封信”，她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别人给她的信了！
　　特别是这句“在下并非药仙，原以为不过是熟人玩笑之言，今早翻来想去，又怕真误人病情，耽搁不好……”，嗯？什么？
　　看得泪眼汪汪的柳归遥思绪一顿，旋即瞪大眼来。
　　他不是药仙？？？
　　啊？？？？
　　拼命克制耳根越来越滚的羞赧，柳归遥切回与“罪魁祸首”的聊天界面，甩过去一堆感叹号，“师父！！！您是不是又给我推错人了？！！”
　　界面毫无动静。
　　柳归遥猜测这个点他可能还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着午觉，又想起眼下还有个人需要应付，赶忙出声道：“抱歉抱歉，我也……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可能是我师父不小心看岔眼了……”
　　她快将脑袋埋进地里，又忽听得对方道：“你是白无痕的徒弟？”
　　师父确实唤这个名字。柳归遥和声应下，下一瞬又忽而想起自己方才的猜想，纠结片刻，最终还是败给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和愈加旺盛的好奇，小心翼翼问道：“公子，敢问您是不是就是昨晚那位‘灵小友335768’？”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可柳归遥又怕自己认错人闹了个笑话，话说得便比平常又温吞几分。不过对方倒是爽快，“是我。”
　　随即又解释道，“昨夜只来了你一人，所以我印象就比较深，今早配合你原以为是熟人的玩笑，还在想这位蜗牛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谁曾想……”
　　柳归遥的着重点被他的第一句话拉偏，“昨晚就一个人啊……”
　　灵间直播是近两年才风靡起来的新玩意，不少人为求糊口，便在灵间上直播，或教授剑术，或讲解武功练法……总的来说都是些极为正经的东西。这位“灵小友335768”念了一整晚的诗文，倒也称得上是异类。
　　不过无论是正经还是异类，都以观众打赏为生，昨夜就自己一人，还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打赏一次，也就是说……对方白忙活了一晚。
　　像是察觉到柳归遥情绪的低落，对方赶忙道：“不过那只是与朋友游戏玩输后的惩罚，直播念一晚上，昨晚只有一人也好，到让在下少丢几张脸。”
　　柳归遥讶然，“惩罚？”
　　“嗯，在下同他比武，输的人要说出自己的一个秘密或答应对方一件事。”
　　柳归遥挠挠头，暗忖：那不就是修仙版的真心话大冒险吗？
　　静了片刻，他又郑重道：“抱歉。”
　　柳归遥反应过来他还输在为今早的乌龙致歉，一时什么“惩罚”“游戏”都抛之脑后，只道：“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公子此番倒教人心生羞愧。”
　　明明是她误判了人，哪有叫对方一个劲儿道歉的道理？！
　　她说得诚惶诚恐，教对方不由得轻笑出声，如春风沐浴耳畔，柳归遥只觉得自己的耳根像是要烧起来一般，“说来也是我自己疏忽，被你的头像迷惑了。”
　　“头像？”对方怔愣一瞬，旋即哈哈大笑，“那是我朋友给换的。”
　　柳归遥福至心灵，“也是惩罚？”
　　对方点头，“是惩罚。”
　　柳归遥顺着赞道：“公子的朋友真是有趣。”
　　“他是无聊得狠了。”
　　对方语气一顿，收敛笑意，却并不严肃，“姑娘先前是得了什么病，犯了什么症？在下虽不会医术，但能帮上忙的一定尽力相助。”
　　柳归遥沉顿片刻，方要推辞，便听得灵玉的另一边倏地传来一阵喧闹，掺杂着几道惊呼，细听之下，还有几声铃铛的脆响。
　　那人道了声“抱歉”，似是侧头与人耳语几句，几息之后，喧闹声渐渐平息下来。
　　柳归遥赶忙道：“我这病不打紧，公子要事为先。”
　　她方才那宛若濒死般的状态实在没有说服力，可或许真是被急事牵绊，又或是两人露水相逢对方听出她的推绝之意，便不再深究，只道：“如此……甚好，只是，姑娘若有难处，尽管开口无碍。”
　　柳归遥客气应下之后，对方便匆匆挂了语音。
　　她拿着灵玉愣在原地，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没问对方姓名。
　　总不能真的给他备注成“灵小友335768”吧！
　　忖顿片刻，她却还是决定先冠以对方此名。只不过到底存了几分私心，落下最后一笔后，她的唇角不禁又上扬一个弧度。
　　却在这时，灵玉忽地“铃铃”狂响！
　　明明没做坏事，可柳归遥却还是控制不住地觉得心虚，在看清玉上闪烁的名字之后，舒了一口气，“糖糖？怎么了？”
　　“阿遥！你现在在哪里？！”
　　对方的声音藏不住的焦急与慌乱，柳归遥心上莫名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我在竹斋啊，怎么了？”
　　竹斋，天问阁统一安排的住所，弟子人手一栋，财大气粗到令人咂舌。
　　对面的背景音喧闹得有些头疼，柳归遥将其拿远了些，下一瞬朱落棠的声音恍若惊雷劈下，在她耳畔炸响。
　　“马夫子死了！！！”
　　马夫子，今日御剑测验的夫子，他们最后还闹得不欢而散。
　　柳归遥只觉周身血液尽褪，手不自觉地发颤，“死了？怎么会——”
　　朱落棠打断她，“事态紧急，你先过来吧！在欲归山！”
　　——
　　欲归山，原不过是座普通的无名小山，却因为一场对人族的屠杀，而闻名于世。
　　造下这场屠杀的，是妖界有名的混世魔王——妖王的二儿子，妖族的二殿下，苟非语。
　　龙生九子，各个不同。而这妖王的三个儿子，不仅性格不一，就连姓，都不姓在一块，这倒是个奇闻。
　　不过话又说回这山，既没有灵花异草，也没有仙禽灵兽，满山的树丛枯黄，明明正处初春，此地的景象却恍若深秋。但这不是稀奇事，毕竟这山自从当年一战后便四季如此，最值得说道的，还是这遍地七零八落的白骨。
　　约是十三年前，苟非语为在妖界正名，以一雷霆鞭扫荡一村手无寸铁的村民，卷到欲归山，甚至将战贴丢到千禄宗宗主的桌上！再设下结界，当着千禄宗的面，将人一个一个、一波一波抛起来杀。
　　何等傲妄，何等丧心病狂！
　　且此妖又以嗜血啮肉为生，于是从空中落下的，便只剩下森然的白骨。
　　苟非语一战成名，却也荣登千禄峰追杀榜第一。
　　柳归遥一面走，一面将骨头埋进地中。俗道逝者为大，入土为安，即便素不相逢。
　　但后来越往山上走，白骨越多，甚至转个弯还能与一小骨堆面面相觑。柳归遥心生疲惫，又惦记着“马夫子之死”，到后来便是草草拜过以示尊敬，明明行走的速度并不见缓，可那脚步却是愈发地沉重了几分。
　　柳归遥本想着着欲归山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她该上何处去寻“命案现场”，可真到了山顶却发现方才的忧心不过是徒劳。因为山顶上立满各色幡旗，蓝色为曳战峰，黄色为符运峰，红色为机关峰，至于青的，不消多言，自是丹道峰。
　　山顶虽彩旗飘飘，可一眼望去，最多的还是青旗，仅此于青的便是黄，再末一些，蓝与红便平分秋色。
　　只是，丹道峰的人在此不难理解，无非是要研究研究马夫子的尸体，可是……符运峰？同符运峰有什么干系？
　　顾名思义，符运峰以修习符箓之术为主，一身浅黄道袍飘飘欲仙，再戴个墨色方帽，留个八撇胡，放在现代一准是个百算百灵的算命大师。
　　至少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
　　但符运峰的人可不是什么招摇撞骗的骗子，好的符师手指一捏，唇瓣一碰，顷刻间便能地动山摇、寸草不生……柳归遥初听便心生向往——试问谁不想一手捏一张符箓，“唰唰”几下敌辈宵小便尽死眼前，只是想想便帅得人发爽。
　　于是乎便在心内暗道，若到时自己当真入了那千禄宗，她拼拼全力，也要往符运峰去。
　　只是符运峰的人向来神秘，嫌少成群出没，如今一下来了这许多，竟在四峰中仅次于丹道峰……说来也是巧，那马夫子也出身于符运峰中，如此一想，倒是也能说通。毕竟么，峰内死了个人，还是四峰中人烟最为稀少的符运峰，拼着那点同门情谊，也是要上门来吊唁一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