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实验》长风吹月

65、第 65 章

　　塔罗族第111次会议结束，会议室中的议员们一一离场。等柳戈结束与艾丽、陈澈和以太的对话时，会议室中只剩下坐在主席位的皇帝。

　　皇帝的脸隐身在黑暗中，但他的眼神是亮的，他紧紧盯着柳戈。

　　艾丽撤去了防护罩，皇帝微笑着站了起来，然后慢慢向她们走来。

　　陈澈看向以太，她低声问道：“我们可以在这里夺走他的权柄吗？四对一，我们稳胜。”

　　以太摇头，解释道：“这里是巨人的时间线领域，你不能抢夺对方的权柄，因为他的权柄不存在于虚拟网。同样，柳戈的权柄也不存在于这里。柳戈和皇帝的权柄在虚拟网中只是一个投影，就像你们在虚拟网中的形象也只是一个投影，只有我在虚拟网中准备通过这个投影从虚向实。”

　　“真可惜。”陈澈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满是遗憾。

　　如果能在这里抢夺权柄，柳戈知道皇帝根本就不会留下。

　　皇帝走到了她们面前，他的头颅裂开露出了黑色线条糅合而成的眼珠，那只眼珠中映出了柳戈等人的影子。

　　“现在是你最后的投降机会。”皇帝说道。

　　“你应该知道我绝不投降。”柳戈简直要因为巨人意识的天真而发笑出声：“我们之间只有一个可以继续存在，从来没有投降之说。投降就意味着死亡，永远的死亡。”

　　皇帝又往前走两步，他的脸贴近柳戈，随后露出了残忍的笑意：“你不投降，那么你会得到比死亡更残酷的结局。目睹着身边的同伴一个个死去，眼睁睁瞧着所有的灵魂在黑暗中煎熬、残杀和吞噬，再忍受一个人永无尽头的孤寂。你已经有了以太给的漫长时间，你的灵魂到最后只会剩下疯狂。永远的一个人，在所有的时间线里看着你所有朋友一遍遍地死亡，这就是你要的结局吗？”

　　柳戈毫不退缩地直视着对方，她推开了皇帝并说道：“我可以理解为你现在害怕了吗？毕竟你只是一个巨人意识的寄生物，巨人随时可以舍弃你。当祂舍弃你时，你的结局会是什么？皇帝，你可悲就可悲在于你只有权力，没有朋友，也没有自由意志。你的命运掌握在他人之手，你永远掌控不了自己。”

　　“但是我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哪怕永远的孤寂，但是我也必须这样做。因为这是刻在我灵魂中的抗争，我可以失去灵魂，但我不能失去这种抗争的勇气。”

　　柳戈没有再多说什么，她知道自己很快就将在现实中见到皇帝。

　　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争。

　　当皇帝离开后，艾丽和陈澈也准备离开。

　　艾丽对柳戈说道：“我和陈澈会去毁掉从第3层通往第2层的云梯通道，这会为最底层争取一点时间。但是皇帝的军队不会被拖延很久，他可以从各层母巢中心调取力量，所以你要做好准备，战争很快就会开始。”

　　陈澈想起第2层实验室控制着所有位面的人造太阳和人造月亮，当时皇帝上位后建设的最大工程就是安装太阳和月亮。她和艾丽可以去毁掉第3层到第2层的云梯通道，但控制太阳和月亮的装置却是被人类阵营下的数位议员牢牢把控着的。

　　这就意味着战火所到之处将会是一片黑暗。失去光芒后的灯塔会成为一大群灵魂湮灭的葬身之地，数以亿计的灵魂生物根本等不到灯塔的覆灭，她们将死于一片黑暗死寂。

　　柳戈马上想到：“上次塔罗族第110次会议上的投票，虫族阵营有36名议员，人类阵营有38名议员，如果虫族阵营的36票加上我们的4票，将可以彻底转变局面。我们应该立刻提议执政官不信任投票！”

　　“这是行不通的，而且就算现在可以换掉皇帝执政官的位置，但第111次会议2号决议结果仍旧会执行。”

　　艾丽的话让柳戈不解，她疑惑道：“为什么？”

　　艾丽笑了笑：“你以为虫族首席身上没有巨人的意识体寄生吗？虫族首席是皇帝之后的备用选项。就算1号倒下，2号也会跟上。塔罗族议会制度不会脱离巨人的掌控，虽然巨人在沉眠，但是祂的意识在潜意识影响着所有灵魂。”

　　柳戈认真看着艾丽和陈澈，说道：“艾丽，你是3号。而陈澈，你是4号。你们也被巨人意识体寄生了吗？”

　　面对柳戈紧张的表情，艾丽和陈澈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选择了坦诚，哪怕结果会让柳戈感到痛心。

　　“我和陈澈身上也寄生了巨人意识体，应该说除了你和以太之外，所有议员身上都有巨人意识体的寄生，只是程度深浅的区别。不过，你不用过于担心，我和陈澈到现在为止都能很好地控制住那股意识，我们现在只把巨人意识体当做心魔来看待。”

　　陈澈脸上出现了片刻的怔愣，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

　　她对柳戈说道：“我们毁去云梯通道后会驻守在第3层，到时候我和艾丽会尽量拖住一些飞行器，你可以在第99层做好准备。我们马上就会在现实中见面，我们已经期待这一天很久了。”

　　是的，很久了。在漫长的岁月中，艾丽和陈澈就靠着曾经的一些美好回忆固守内心，等待着柳戈的觉醒。她们当然也怀疑过柳戈会不会在轮回时耗尽灵魂能量，但不管如何她们还是选择相信柳戈。凭借着这股信念，她们坚持拒绝巨人意识的侵蚀，保持着精神上的清醒。

　　柳戈的意识离开虚拟网，最终回到了绿洲基地中。

　　此时的绿洲基地还处在第99层。柳戈找到雁时，雁还在数着幼儿对手上的清单，她们一共从母巢中心收来1500多个幼儿，对着记录清单找到父母送出了接近1000个，如今还剩下500多个幼儿嗷嗷待哺或是等着孵化。

　　雁的面前排着长队，基地很多成员自告奋勇表示愿意抚养这些幼儿，于是雁按照种族和个性对这些幼儿进行分配。

　　地精和莉莉则是各自拖着一大袋克比走了进来，她们忙着组织第99层的居民们找到那些有油水的管理者，比如柳戈曾经遇到的管理云梯的黑蝙蝠。虽然这些管理者都是些蚊子肉，但对于几乎是蜉蝣般渺小饥饿的第99层生物们来说，这些蚊子肉够她们吃一段时间了。更何况，还有母巢中心这个大金库，从里面收缴的克比们甚至足够这些底层居民们吃上百年。

　　柳戈之前计划着逐渐带领第99层的居民走上去，但现在看来这计划已经不可行。在云梯封闭后，单单靠着绿洲基地的运输量很难迁移走所有的居民。

　　“小白、莉莉，我们现在要马上迁移走所有的第99层居民。你们带上扩音器到处去通知，从现在开始不用付克比，所有想走的生灵们在云梯处排队就可以上去。”柳戈拦在小白和莉莉说道。

　　见柳戈语气急迫，莉莉不禁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柳戈来不及解释，只是让她们赶紧去通知第99层各个居民。

　　不过，地精挠了挠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说道：“不用我们去通知了啊。那些生灵知道母巢中心歇业后，她们早就开始乘着云梯上去了。我们来的路上就看见云梯前挤满了排队的生灵们。”

　　柳戈离开第99层太久，她都有些遗忘曾经的自己是多么努力捡着垃圾赚取克比，就为了有朝一日能一层层攀上灯塔。当第99层母巢中心被抢劫后，这消息如同火药般引爆了整个位面，早就有生灵趁乱去到了云梯面前蹲守，等到黑蝙蝠也被洗劫一空哭着回家时，那些迫不及待的生灵们就趁乱坐上了云梯。

　　按照本来的价格是一千克比可以乘坐一次云梯。但是真真算来这可是霸王条款，毕竟灵魂的重量不尽相同，当时小水母和柳戈收费都是一次一千克比，不过按照云梯运行所需的克比来说，一千个小水母凑在一起也就相当于柳戈一个人耗费的能量。

　　地精想起那些排队的生灵还夸赞她们聪明：“你不知道，一群群咕噜、水母还有咕咕鸟们挤在一起坐云梯上去，直到现在为止第99层云梯的能量还没耗尽。她们就按照从小到大的顺序排着队，尽量能多送生灵上去就多送一些。我当时看着都感动了！”

　　地精说完后，又摸了摸手上拎着的克比袋，满足地说道：“我后面想想还是拿克比更重要，所以我就回来了。”

　　柳戈心中感到些许宽慰，但还是催促地精和莉莉快去云梯处补充克比，尽量送走所有生灵。

　　柳戈说道：“来不及多说了，你们快去云梯那里。我等会就会过来！”

　　地精叹了口气，垂丧低头：“早知道我就赶走那只黑蝙蝠就行，还特意拿走他的克比袋子拖到基地，结果还是要再拖回去。”

　　“别抱怨了，快走吧。”莉莉拿走地精手上的克比袋，快步走在了前面。

　　“等等我！喂，别以为你腿长就可以走得快！”地精走在莉莉身后，迈开步子追赶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