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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陷匪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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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嚖醒来的时候脑袋疼得厉害,胳膊像打了乙肝疫苗一样酸疼,眼睛对光的感知格外敏感。
她皱眉眯眼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被绳子反手捆绑在一个椅子上,双腿也束了紧结,四肢无法动弹。
荣嚖喉咙干涩,难发一个音节,只好尽量平定心情去体察四周的环境。
鼻子闻到的是潮湿的霉味,眼睛看到的是生锈的铁架,耳朵听到的是吊扇运作的声响……综合判断,这里应该是间仓库。
这么说她是被绑架了……哈,好老旧的戏码。
等适应了光线后,荣嚖才注意到,有个手持棍棒的年轻男人,正坐在十一点钟方向的铁架旁的椅子上瞅着她。
男人注意到了荣嚖这边的动静,于是起身朝门口走去,不过多久,他就跟着另外一个男的折返到了仓库里。
后来出现的人走到荣嚖面前紧盯着她的脸,脸上摆着粗劣的笑。
她看清了对方的脸,那是一张布满杂欲的脸——绑架自己的是K市实高“知名人物”万子卓。
“你现在是不是很害怕很委屈很无辜,觉得自己不应该受到这种待遇?”
荣嚖面色平淡地看着他,不吐只字。
“要怪就怪你的那个仙女对象去,”万子卓俯下身按着她的肩膀,恶狠狠地说,“瞧瞧那个婊子干的什么好事,召集毒犯,借刀杀人,把我们家弄得七零八落的,她以为去了A市我就拿她没办法了?大错特错!把她的小女友折磨一通拍视频发给她,我就不信她能无动于衷!”
荣嚖的手腕打起了颤,心跳也在加速。
奇怪的是她的思维依旧清晰,好像一名到达见道地境界的修行者,已经初俱处变不惊的能力。
她只回了一句话:“要是真这么做,你的下场会很惨。”
万子卓一愣,随即怒目问道:“你不害怕我把你弄死?”
“你和章书浩是同班同学,相互认识,他对孟荑岚上瘾,我是他的眼中钉,你恨她,想报仇,我是你的诱饵,所以你们串通到了一起。”她淡笑一下,干燥的唇微微撕裂,“只是我不能确定是他找的你还是你找的他。”
“我没必要回答你,”万子卓也笑道,“你接下来要做的事只有尖叫和痛哭。”
闻言,荣嚖放肆地笑出声。
她不屑一顾的态度惹毛了万子卓,后者扬起手猛力掴了荣嚖一巴掌,骂道:“狗日的给我闭嘴!本以为那个婊子已经够疯的了,没想到你这个二逼比她更疯,死到临头了还他娘笑,疯子配婊子,你们俩还真是绝配啊!”
荣嚖昂起浮现出红痕的脸,气势不输地反问:“当然得笑了,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刚说的话很像超低配版的约翰·克莱默?”
“什么玩意?”
“连这么经典的电影都没看过,真没意思,”荣嚖讽了一句,接着念道,“Live or die,make your choice.”
“你犯了癫病吧。”万子卓厌恶地皱起眉。
他身后的同伙听了却大声笑了起来。男人甩着棍子走到荣嚖跟前,脸上挂着猥琐的笑。
他将口中的槟榔吐在荣嚖的脚边说道:“妹子,你要是再说这么欠揍的话,小爷我现在就在这个破地方办了你你信不?”
荣嚖扫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看你表现得憨头蠢脑的,还以为是他买来的狗奴呢,看来是我走眼了。”
“你他妈……”那人刚想抡棍子砸上去,却被万子卓拦下。
荣嚖继续道:“强/奸罪判十年,绑架罪判十年,重伤他人罪判十年,要是失手把我杀死证据没完全销毁,那就是犯了故意杀人罪判死刑或者无期,我想问——你们的存款和社会地位足以减轻你们的罪行吗?”
万子卓吞咽了下口水,他保持阻拦的姿势跟同伙相觑了一阵,然后猛地推开了对方。
两人重新回到铁架旁谋划对策,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后,万子卓情绪激烈地大骂一声,踹了铁架一脚,紧接着朝大门走去。
打开门的前一秒,他转身冲着同伙吼道:“赶快拍照,给那婊子发过去!”留在仓库里面的男人依言照办。
荣嚖凝视着拿手机给她拍照录像的男人,问道:“你跟他明明是平等关系,为什么只有他在那里发号施令,而你却在这里执行他给的指令?”
男人手上的动作明显一滞。他凶神恶煞地瞪了荣嚖一眼,却没作声,只是径自走到铁架旁拿起塑料椅,顺手把手机塞到裤袋里。
荣嚖看着黑煞星似的男人在距离自己三尺的地方坐下,不紧不慢地问:“你跟孟荑岚也有仇?”
“算不上,”他盯着她说道,“但是她也招惹了我的。那贱人在高中惹东惹西,是时候该收拾自己闯的烂摊子了。”
“你们把她引过来是想劫财?”
“这倒是次要的,”他露出被烟熏得焦黄的牙齿笑了笑,“我就想看看那个贱人任我们随意践踏的样子,谁叫她不让我爽快‘训狗’呢,还害得我遭了老头的毒打,一个月都出不了门,那就让她尝尝被驯的滋味吧。”
荣嚖从这段话中拾取了几个关键信息,很快就把这些信息跟一个人名关联上了。
这男的十有八九是孟荑岚“制裁”过的纨绔子弟——刘文博。
原来他和万子卓认得。还真是臭味相投。
“跟你随便聊一下行不?”
刘文博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默示她讲下去。看样子他也觉得当一个监视人质的小啰啰很无趣。
她问道:“你和万子卓关系很好?”
“我和他是从小就认得的好哥们儿。”
“那你对他喜欢男人的这件事怎么看?”
刘文博反感地“啧”了一声:“说实话啊,他身上的所有烂脾气我都忍了,唯独这点我是怎样也接受不了,干后/庭多恶心啊,怎么会好这口?还是那句老话说得好:爱走东的不走西,爱骑马的不骑驴。”
“所以你是绝对反对同性恋喽。”
“也不是,”他顿了顿,“女女我就能接受。”
荣嚖干笑了一声。
直女爱看男男,直男爱看女女,看来这种事也能等位转换。
她忍着胃中强烈的恶心感,平缓地反问:“因为好去意淫?”
“真他妈……”刘文博转移了目光,抹了把头发靠向椅背,过了片刻他交叉双臂放在胸前,秽气一笑,“那又怎样?”
“不怎样,很符合我对你形象的预期而已。”
刘文博抡眉竖目地吐出一口粗气,问道:“真的很稀奇啊,你一个女生被绑架了怎么还能这么冷静?”
“如果带着向死的心态过每一天,被人绑架和恐吓这种事就算不得什么了。”荣嚖开了个黑色玩笑,“假如我被竖锯捉住,在那场考验生存意志力的游戏中我绝对会被第一个被处死。”
他狞笑了一声:“万子卓说的不错,你他娘就是有癫病……”
“哼嗯!”
一声自荣嚖后方传出的痛苦吟叫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刘文博歪身探了探,忽地笑道:“哦呦,看看是谁醒了?这么长时间睡够了没有啊,大高个儿?”
哀吟声再次响起。
那人应该是被塞住了嘴,不能大喊,只能发出单音节。
荣嚖的心脏骤然猛跳起来。她的直觉又开始发挥作用了。
“他中途醒来了一次,但是实在太吵了,所以我们又把他弄晕了。”刘文博站起身,走到废纸板堆积的旮旯地旁,一把将“大高个”薅起,推耸着他来到刚才的座位前,令其坐下。
“这里太闷了我出去透下气,”刘文博把捆手的绳子解开,将对方反手束缚在凳子上,接着压住他的肩膀,死死盯着荣嚖说道,“两位好好叙叙旧吧。”
说完,刘文博撕下他嘴上的黄胶带走出了大门。
荣嚖看着直喘粗气的“大高个”,安慰道:“没事的,普济扬,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彼此配合,明白吗?”
他泣声询问:“要、要怎么做?”
“我在他们面前说的每句话你都不要当真,只要记住一点:我的目的就是为了能让我们顺利逃出去。”荣嚖镇定地说,“从现在起,我们要互相骂对方,让他们以为我们情绪崩溃阵营不统一,能做到吗?”
“好、好的,”普济扬尽量克制住颤音,问道,“然后呢,你想怎么做?”
“我会装疯卖傻,让他们以为我愿意协助他们绑架孟荑岚。”
~ · ~
万子卓再次进屋的时候,两人正红着脸争吵不休,他大呵了两声制止了他们。
“嘘嘘嘘,安静点,”万子卓捏了捏普济扬的脖子,对着他的额头用力亲了两下,“有话好好说,你们不是朋友吗?”
“我算是瞎了眼了,怎么会和这种货色交朋友?没说几句就开始挖苦人,什么德性?”普济扬摆出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
荣嚖模拟他话语中的形象,嘲笑道:“笑死,我都没说什么就开始神神叨叨了啊?看你这副虚伪的样子我就想吐。”
“神经病!”
“死阳痿!”
“够了!”万子卓信以为真,怒斥道,“再他妈吵老子把你们的舌头给割了。”两人配合他噤了声。
“万哥你看,”刘文博拿着手机走到他的跟前,“贱人回话了。”
万子卓双手叉腰睨着他问:“回什么了?”
“她说凌晨三点钟能到H市,要我们把具体定位发给她。”
“现在几点?”
“十一点四十五。”
“那妮子肯定急了,但是定位绝对不能发……”万子卓低低地念叨,“这样,你跟她说,下飞机后往郊区走一公里,把定位发过来,我跟她在那里碰面。”
“她要是又把条子招来怎么办?”
“我料她不敢,”万子卓瞥了眼荣嚖,“要是真的出了什么岔子,我会在第一时间跟你发消息。要是那妮子阴我,你就把她的小女友弄死。”
“真的要杀人?”
万子卓黑着脸转向刘文博,掐着他的肩头:“那是最坏的打算。要是你这个孬种坏了我的事,老子拿你开刀,懂么?”
刘文博沉默着,用充满血丝的眼珠子直直地瞪着对方。
“啧!”万子卓作出退让,“那你去跟她碰面,我来整活行了吧?”
刘文博仍然沉默。
“我说——”荣嚖扬声打破了僵局,“你们真的以为她单枪匹马就愿意来跟你们见面吗?”
万子卓扭头看她:“你也觉得她会找条子?”
“也不用那么麻烦,”荣嚖淡淡悠悠地说,“不知道你有没有调查中过她的家底,她家可不是一般的有钱,你觉得万亿富豪的女儿见到自己的女友被人绑架后的第一选择会是报警,或是只身前往事发地?”
万子卓轻蔑地笑笑:“她会找帮手一块来?”
“A市那么大的地儿,一半以上的资源全都被孟家掌控着,她带两三个退役兵来H市不算什么难事吧?而且她完全可以事先计划一番,在你想不到的地方回击。她不是好招惹的角色,这点你应该很清楚。”
万子卓听着听着就焦灼不安起来,一会抓耳挠腮,一会抱臂踱步,一会又踹凳蹬桌。
“那我先把你的一根手指剁下来,警告她她不要做些多余的举动。”他从裤背带中抽出匕首,走到荣嚖身后蹲下,“刘文博你赶快拿布条塞住她的嘴,不能让她乱叫。”
荣嚖被刘文博捏住下巴的那一刻说道:“你们应该让我跟她通一次电话。”
“怎么,想让她安慰你?”刘文博嗤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电话能查到具体位置,你就别想了。”
“用我的聊天软件通话就可以了,”荣嚖说道,“我有办法让你不费半点力气就捉到她。”
“你临阵倒戈啊,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我又不是喜欢她才跟她交往的,就是稀罕她的钱财,哦不对,准确来讲是她妈妈的财产,绑架了她的女儿就相当于劫持了孟女士最重要的财产,我正愁着怎么跟这位大财阀要钱呢,多亏你们给了我灵感。看吧,这机会不就来了?”
刘文博站直了身体,跟同样站起身的万子卓对望。
过了一阵子,万子卓推开刘文博走到荣嚖面前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就跟她说我想方设法逃了出来,但是腿受伤了没力气跑,想让她来找我。她不会对我这个恋人兼人质的话起疑心。到时候你把我带到一个对你们有优势的地方,躲藏起来,她来的时候偷袭她就可以了。就算她带了帮手过来,他们看雇主被劫持不会轻举妄动的,主动权肯定在你们这里。”
万子卓思索了一番,觉得她的方法有可实施性,于是点点头,半会儿又道:“不过为了避免你临阵脱逃,待会我要给你上脚镣。”
“没问题。”
普济扬却立即开腔骂道:“你丫的简直是个畜牲!出卖对象这种事也能说得眼不红心不跳的?!被剁手指哪够?你活该被千刀万剐!”
荣嚖露出恶棍一样无耻的微笑:“要不你们还是把他弄晕吧,吵死个人。”
万子卓跟刘文博使了个眼色:“把他弄到牛棚里去,就在那里看着他,我要你帮忙的时候再来。记住千万不要惊动任何人,特别是我姥爷。”
刘文博扣压着普济扬前往大门的路上,后者为尽到本分挣扎着身体怒吼个不停,出门的时候却悄悄扬起了胜利的手势。
细节被荣嚖看在了眼里。她翘了翘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