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腔》深海游鱼

7、合作

　　楼道里，温热的潮气蒸腾着，等童湘拿着包子回屋，洗了两把脸才意识到刚才自己有多丢人。

　　她抬头，只能看见镜子中的自己眼圈红红，淡色的妆容衬的狐狸眸水润动人。

　　……化妆品是防水的。

　　童湘从犄角旮旯翻出一瓶疑似过期的卸妆油，二话不说洗起了脸。

　　她几乎想不起来是怎么走回来的，只记得自己边哭边掏钥匙，然后二人分道扬镳。

　　看着镜中这张粉雕玉琢的脸，童湘眉头一阵扭曲。

　　没想到孟行这种条件的人也会被她的恸哭感染。这招她一般在家跟妈妈撒娇用，随便哭哭就能哭的极其可人，毕竟脸的基础在这放着呢，她又懂这么样哭更好看。

　　但是刚才她因为想到童颖没绷住，最后连鼻涕都没憋住，天知道孟行放开她时，拉开的鼻涕丝有多尴尬。

　　童湘第一次体会到想找个洞钻进去的程度。

　　她简单洗了个澡，收拾了一下身上的酒渍。等到换了身衣服出来，看见孟行给的那袋包子还在桌上放着。
　　童湘不好意思送回，干脆大大方方的吃了。

　　等吹干头发，她才又拎着笔记本站在了孟行家门前。

　　虽然尴尬，但是厂子的事还是要做的。

　　童湘清清嗓子，又确认了一遍眼睛消红不少，随即敲了敲门。

　　“哔哔——推销退散——哔哔——推销退散——”

　　厚重的铁门内传出一阵响亮的电子机械音。童湘挺直的脊背瞬间被吓的一缩，而就在同一时刻，孟行打开了内门，二人隔着铁门遥遥相望。

　　他上手在铁门背后按下了什么，那发声器才完全关闭。

　　气氛空前尴尬。

　　“嗯。”童湘举起了手中的笔记本，“我来签合作。”

　　孟行表情没有波动，开门进去时童湘却发现他的耳尖有点红。
　　看来是尬出来的。

　　再次坐上这熟悉的沙发，为了不想起抠穿地板的尴尬事情，童湘公事公办，孟行也很配合，一张空白欠条很快打了出来，而孟行也依照承诺，打了六十多万到她的卡上。

　　等到接收到到账消息，童湘才意识到孟行到底多有钱。
　　她心里顿时空落落的。

　　意识到自己似乎又要陷入怪情绪，她赶忙挣脱开来，郑重的掏出了手机彩信。

　　“更具体的稿子有吗？”
　　彩信发的图画质不是很好。

　　童湘跟着孟行进了他的卧室，准确的说，是卧室改造的工作室。

　　小小的卧室，房屋架构跟她家完全对称，都很小，但是孟行将床搬到了客厅，将卧室塞了电脑书架，还有一张很大的数位板。

　　书架上有着各式各样的设计书，大多都是服装设计相关。
　　童湘觉得自己真相了，孟行果然是设计专业出身。

　　他的数位板是可以直接投映电脑桌面的大屏款，她以前在网上见过，一块就要五万多。
　　壕无人性。

　　屏幕中的两张娃衣稿因为高清映彩的显示更加漂亮，纤若毫丝，几乎让她屏住呼吸。

　　汉服上的暗纹更加清晰了，细节的可怕，更加可怕的是现实中真有这种样式的布料——孟行将其截出来挂在了一旁。

　　这么精细的加工布料，价格只能更贵。童湘见过半米几百块的布，虽然娃衣小用不了多少，但成本价绝对不会便宜。
　　娃圈目前最贵的娃衣是一家大店的网红系列，定价达到了100-200的区间，算是圈内高端品牌，但是有很多人觉得就那么大的布料，价格竟然比成人衣服还贵。

　　少不了一阵腥风血雨。而按照自家厂子一贯的定价，他们的汉服系列价格只能继续往下压。

　　“布料这块我来选，会尽量选平价的。”孟行顿了顿，“还得去娃衣厂看看能不能做这个，你的厂子应该没有做过汉服吧？”

　　“确实没有。”童湘蹙眉。按照设计图纸上精细的程度，估计得找人批量手工制作。

　　“那边到时候我亲自监工，你不用担心。”孟行将已经完善好了的古风娃稿亮出来，“先把古风娃做出来，带起圈子热潮，你再发汉服预告。古风娃的发行娃妈……我来当。”

　　童湘心头一跳，看向孟行。

　　路遥知马力从没亲自经销过娃衣和棉娃，一直当的是‘中间人’的角色。
　　尽管他一直说没什么精力开，但是圈内普遍期待他亲自当娃妈。这算是娃圈的一件大事，凭他的热度，确实能将一个普娃带成小网红，更别提这个娃非常精美。

　　“我现在可是债主，厂子赚不到钱，你拿什么还我？”

　　孟行轻咳一声。那张凌乱又华美的脸像是嫌弃，又像是不安。

　　童湘差点脱口而出空白条约，但又下意识闭上了嘴。

　　“你把娃衣厂地址给我，我自己过去看。”

　　事情发展的非常顺利。

　　【童话玩偶定制：#棉花美娃娃#上新啦！/转发@路遥知马力：[图片]】

　　童湘连发三条微博，第一条说借钱解决厂子危机，安抚喜欢自家娃厂的粉丝；第二条说免费做娃，之前借下的单子，就算没付大货款，全被青梅煮酒骗走了，但是童话家依然会做；第三条则是发出了几张模糊的汉服稿件照。

　　这几条信息如同炸弹，一瞬将本就因热搜沸腾的娃圈炸出了锅。

　　【我没看错吧？？免费？】
　　【童话！！你就是我的神！！】
　　【#神仙娃厂#神仙！！童话你就是神仙！！】

　　【借钱给消费者弥补损失，你真的，我哭死！】
　　【#青梅煮酒#看看青梅煮酒，再看看童话家，青梅煮酒你该当何罪！】

　　厂子下的评论数量很快破了五千，一片哀嚎遍野。

　　棉娃的购买流程算是网友众筹定制。从小众圈子走到现在，依然离不开大娃妈出稿贩卖，然后由娃妈收到全款后提现，再将所有钱交给娃厂制作大货。
　　这期间就会出现娃妈只身一人拿着几万大货款的情况，大一点的娃妈甚至能拿到十几万的货款。

　　如果娃妈心术不正，这时候就很容易被卷款跑路，申诉无门。而大部分的娃厂只是做了打样，如果没收到货款，是不会出货的。

　　这条脆弱的关系链中，每一环都薄脆如纸，毫无防御，任何一环出了问题，都得由消费者自己承担，不论是贩卖的娃妈，还是买娃的圈友。

　　棉娃圈被坑的人不计其数，避雷和防骗贴比比皆是，但是作为第一个跑出来主动承担更多损失的娃厂，圈友还是第一次见到。

　　只有童话家这么傻。

　　利害关系一理清，童湘的厂子微博就跟炸了一样，后台消息不停的增加，甚至还有很多人发了痛哭的表情感谢她。

　　每一只棉娃，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一个买它的娃妈，都是蕴含着独特的期望。正因如此，娃圈的小网红才会被真爱党们炒到成百上千，甚至过万。

　　这份感情，是如此珍贵。

　　#童话借钱青梅煮酒#

　　一条相关话题猛然出现，借着特大诈骗案的热度攀上了热搜。

　　【谁还能说不买童话家的东西！】
　　【童话，借的钱真的够吗，你们不会做完就倒闭了吧】

　　热度逐渐高涨起来，不少人开始单独发帖在娃超里哀嚎，童湘厂子账号的粉丝都涨了不少。
　　这也算是平白捡来的热度，毕竟部分娃的材料都提前买了，她本就打算这么做了。

　　她跟孟行商量过，对方倒是很赞同她这个营销策略。毕竟以后可是要发展线下打卡店的，现在开始树立现象级口碑，刚好。

　　【没人注意一下那个娃衣稿吗！那个样子像汉服啊？】
　　【童话！听e一句劝，别闹，光做娃就够了，乖啊，ee的孩儿暂时还不需要那么多娃衣。】
　　【我感觉就是汉服！这是圈内第一家出汉服娃衣的店吧！之前有人去求汉服店出娃衣，压根没店回应的！】
　　【你不是娃厂吗？怎么转行出娃衣了？】
　　【没娃我买什么衣服，童话快出新娃！！之前的高温丝妹妹呢，上上上！】

　　【@童话玩偶定制：下期预告~/转发@路遥知马力：我开。[图片]】

　　眼看着众人开始为厂子担忧，汉服娃衣的讨论热度溅起，孟行见机发了古风娃稿，童湘立刻跟上转发。

　　热度又炸了一轮。

　　没几分钟，蹲蹲的人数就疯涨起来。

　　童湘一刷就涨十几条评论，没一会这条微博就成了圈内热门，回复人数瞬间破了万。

　　【太好看了吧！】
　　【我的妈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古风娃，这是丹凤眼吗？】
　　【这是合作吗？怪不得要出娃衣预告，我天】

　　【丹凤眼就该是这么大的！每天看见娱乐圈单缝眼尬吹都要撅过去】
　　【路大第一次开娃诶！！昨天童话家还没反应，只是疯传要倒闭了，今天就上新了合作！！大胆推测一下，路大是不是友情援助了一下厂子？】
　　【路大没那么有钱吧，难不成她俩线下见过了？】

　　童湘娃厂在网上的形象一直都是调皮可爱的风格。

　　见到有人猜出了真相，她立马上去回了个羞涩表情。
　　【那必须的，只要坚持撒娇卖萌，什么事都能做到~】

　　童湘原只是想借号巩固一下娃厂人设，这也算是运营账号的一个小策略。
　　却不想孟行回复了她。

　　【路遥知马力：每天马屁的厂只有你们一家[长图]】

　　聊天截图里，是她以前日复一日的消息，每一条的后缀都是么么。

　　而每一条，他都有及时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