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炎x润玉]应龙饲养手记》六叶草君筠

40、第三十九章·恢复日常的第二天

　　现世是末法的时代，再说什么灵气复苏，想让动物化形也不太容易。萧炎没太放在心上，他对金鱼显然缺乏以前养蛇的关心，一周能记得给那条硕果仅存的幸运儿喂一次鱼食就算不错的了，大多数时候还是润玉会记得喂一下。
　　但这并不是说润玉就真的完全融入普通人生活，把之前的事情都放下了，事实上他费了点功夫试图查找人间的异火，最后还是上门来拜访的吴墟告诉他别废这力气了，人间没有别的异火了。
　　——严格来说，先前也只有六道轮回炎是从幽冥来到现世的，青莲地心火和三千焱炎火根本都不是属于现世的火焰。
　　对于虚无吞炎这般解释，润玉只是轻轻挑了挑眉，靠在沙发上也未曾站起，黑眸如夜，似有纳罕：“你现在便敢上门来面对本座了？”之前趁着他要顾及萧炎急匆匆跑路的是谁？
　　虚无吞炎露出一点无奈的表情，他像是一个普通人上门拜访一样，甚至还规规矩矩的换了鞋，只是在进门的时候，不知是因为感知到屋内过盛的灵气还是什么原因，有惊讶一闪而逝。以天帝的性格当然不会为难他，干出什么不让他进来的事情。若是随心所欲的炎帝就说不准。不过萧炎此时在上班，事实上虚无吞炎也是确定了这一点才敢上门的：“陛下容禀，我只是一个传话的使者而已。”
　　“哦？传什么话？”
　　润玉自己沏了杯茶端在手里，蒸腾起来的热气朦胧了视线，他示意虚无吞炎自便。他喜欢喝茶，连带影响了萧炎的习惯，后者最近饮料都喝得少了，在家常备茶叶。虚无吞炎没动，他对茶水没什么爱好，不是不能，只是不必：“陛下，红莲业火回归幽冥，以排行前十的异火为炉，黄泉之水可以助您重塑身躯。”
　　润玉神色微顿，将视线重新投在了他身上，注意到上次虚无吞炎还带着的满身危险气息已经消失的一点不剩，很是安分守己就差没在脸上贴着良民二字。他的化形本就与萧炎有几分相似，润玉看着颇觉好笑。
　　“此事本座知晓，”他淡淡道，天帝自然是不屑于说谎的，但也不是没有说话留一半，就比如现在，也不知这句话说的是“红莲业火在幽冥”这件事，还是“黄泉之水可以重化身躯”的讯息，他用杯盖轻轻沏了沏茶叶，撞出叮一声轻响，如白瓷碎玉，“……是谁告诉你的？”
　　“不可言。”虚无吞炎摇了摇头，须知世界万万千，也有轻重之分。上界与幽冥如光影的两面，一者掌生一者掌死，重要程度自是不同凡响，而这一处的现世在萧炎转生于此之后，也成为了必须要守护的重中之重。在这样的情况下，倒不仅仅是因为想让炎帝在下界休息弥补遗憾，也是因着安全起见，牧尘和林动反而更不敢轻易插手，或许是怕因此引来域外探访的视线便得不偿失。曾经是萧炎最先晋封，也一直自认长兄护持着他们，如今想是也该轮到他们来保护萧炎了，自然不会容许半点差错。虚无吞炎倒也猜的七七八八，抬手看了眼时间——换成萧炎说不定能认出来，那块表还是个定制的奢侈品，“话已带到，虚无先行告退，陛下勿怪。”
　　这次润玉连动手拦他的兴趣都没有，无他，虚无吞炎来的根本就是子火，不是带有本源的真身，只是稽首行礼，黑炎如飘飞的萤火逸散开，刚刚才传话带到“以排行前十的异火为炉”，他自己就是前十的异火，肯定是不想被润玉抓去的。
　　润玉把茶盏放下，若有所思的蹙起眉峰，见着虚无吞炎身形逐渐消失，忽然出声叫住他：“虚无吞炎，还有哪朵异火如你一般？”
　　虚无吞炎四散飘飞的黑炎齐齐一顿，迟疑瞬间，回答道：“还有净莲。”
　　有灵智的异火不算太罕见，但除却虚无吞炎之外，只有净莲妖火小伊能够化身为人。
　　昔日在火焰里诞生时不过是个思维如白纸般的火焰婴儿在岁月磨炼后早已能够化形为青年人，萧炎身化封印后，小伊继承炎帝姓氏，在武境和牧府的护持下，以萧伊之名被尊为少主执掌无尽火域。炎帝无妻无子，亲缘淡薄，他确实有这个资格和身份。毕竟净莲妖火先前的灵智被抹灭过一次，新诞生出来的小伊作为炎帝一手创造的火灵，视萧炎如师如父。所以在对萧炎的忠诚与传承之上，化灵更早的虚无吞炎自是逊色不止一筹。
　　就比如虚无吞炎会动杀心，若是换了净莲妖火在这里……一定会第一时间将炎帝的转生禀告上去，并且能为了虚无吞炎敢有的那一星半点杀意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反正虚无吞炎这等自由派那是一点也不想跟净莲妖火这种死忠派打交道，就像他看不惯那朵不惜赌上彻底消散的可能也要护持炎帝魂魄一同转生的青莲地心火一样，观念与立场相悖，难免的。
　　在彻底抽回这道意识之前，虚无吞炎突然反应过来。
　　那两位心思谨慎，倒是将炎帝转生成功的消息压得死死的，知情者不过寥寥几人，这知情者中包括萧伊吗？
　　不过那跟他吴墟又有什么关系呢。
　　虚无吞炎离开后，润玉在沙发上坐了一下午，安静的思索。
　　即便没有虚无吞炎带来的话，幽冥他也必然是要去的，只有去幽冥，才能查到萧炎的身份如何。虚无吞炎的话他没有全信，纵然是觉得对方没有恶意，但天帝已经习惯于揣测一切。现今确是风平浪静水波不兴，可没有重塑身体，他就只是萧炎的附庸，连修炼也无法自主，以天帝的心性，可以理解也暂时接受，却绝不愿适应。
　　幽冥地位太重，偏生轮回遵从天地规则自行运转，并非常人能够干扰的领域，天帝当年为防万一有修士执念不消袭击轮回，便亲自封锁了幽冥，连给自己都没有留后路。结果如今还真轮到自己要去，他虽是无意插手轮回，但也顿时觉得难办起来。
　　……希望他当年留在幽冥的部署还在？
　　这话说出来润玉自己都不太信，他若还在璇玑宫，即使多年未曾看顾幽冥，也没人敢动。但是一代天子一代臣，各世时间计量不同，他连自己陨落了多久都不太确定……
　　走一步看一步罢。
　　还有两个月左右便是中元节，七月十四夜，鬼门开。
　　一年一次的机会，好在萧炎有六道轮回炎傍身，倒也未必混不进去。
　　“我回来了！”说曹操曹操到，钥匙在门外叮当晃了两声，萧炎愉快的拧锁开门，浑身充盈着“终于下班到家了”的喜悦，润玉没太懂他这么不喜欢上班干什么还不辞职，“啊我养的鱼几天没喂吃的了！小——铜——”
　　他还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的挫折，没有修士的老成，也没有二代的骄矜，说白了干干净净，明亮的像是一抹初燃的火焰，也许再过一些日子这火焰也不会如此张扬，但至少现在，他仍然炽烈。
　　“我喂过了。”润玉抿了口茶，这才发觉茶水已经凉透了，便顺手把杯盏放回了茶几上，“等你想起来，你的鱼早就饿死了。”
　　此时必须要强调，其实萧炎后面还买过别的热带鱼观赏鱼，但无一例外死了个干净彻底。这时候萧炎才逐渐意识到或许是当初幼龙的影响，问了润玉表示爱莫能助之后，萧炎也不是没有给别的鱼投喂过灵力，但是没什么效果，最多延长了几天生命。所以后来他也不再败坏无辜的鱼命了。
　　现在唯一一条还苟活着的就是金银铜三条金鱼里的小铜，尽管日常是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可是还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看起来说不定真的有希望养出点什么造化。萧炎郑重的考虑过要不要给它改名，后来为了图“贱名好养活”的寓意还是没改。
　　说来也是奇了，润玉凝视着萧炎看了会，他明明和萧炎认识也没几个月——还有一半时间是幼龙那会，偏生现在回忆起来，却有种过了很多年的恍惚感，也许是这短暂的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吧。
　　“……嗯？奇怪。”萧炎刚放下包，站定在原地不动了，迟疑的环顾了一圈家中，眼中闪过独属于他的异火融合后的色泽，一寸寸查看起来，显然是觉出有点不对。在萧炎之前，润玉还从未见过能这般融合异火的人，强行按在一起倒是有，但是异火相斥，结局就是伤敌一百自损八百，和萧炎这等平和完美的融合不能比，固然大概率是那个传承里所带，但……那个传承创造者也是够了不得。
　　……虚无吞炎是废物吗，连痕迹都扫不干净，还会被现在才这点实力的萧炎察觉到？
　　虽然被察觉了也没啥事吧，但润玉也没有替他遮掩的意思，向着萧炎招了招手：“六道轮回炎给我看一下。”
　　“嗯，有用？”萧炎被牵引了注意力。毕竟他潜意识里还是觉得润玉在家中不会出什么事情，没太戒备的心理，所以也没把自己察觉到的那一点异状放在心上。手掌一翻，黑白相间的火焰掠出至手心，似图腾轮转，飘飞到润玉手上。
　　六道轮回炎不似大多数异火那么热，捧在手里像是一团空气，只能感觉到一股玄妙的力量自焰心渗透出来，似太极图不断的交织旋转，比起那一日第一次见到被灵魂饲喂着的轮回之火，已经微弱了不知几许。毕竟轮回的力量作为最至高的力量之一，向来公平，可化作万物，六道轮回炎不过是只是其中一种体现方式而已。若是真的将所有轮回之力集聚为火焰，怎么着也不会是现在的品级。
　　润玉拨弄了几下，难以确定心中设想：“萧炎，我要用神识看一下……”
　　“你随便用。”萧炎潇洒的背对着润玉摆了摆手，正在翻冰箱，对润玉做什么并不上心，自顾自拿了根雪糕出来吃，“我的火焰不会反抗你。”
　　话说完了总算是想起上次这么随意结果被润玉硬生生教导了一番防人之心不可无的经历，萧炎停顿两秒，决定先下手为强，撕开雪糕的包装纸丢进垃圾桶，转过身来走到润玉身边坐下，偏头看他在干嘛，“不过润玉你放心，放心，我知道把火焰交给别人很危险。但我也不会让别人碰我的异火的，不过跟你就不需要算的那么清楚了啊。”
　　润玉手指一顿，低头又看了一眼手里的六道轮回炎，不自觉的拢了拢指尖。
　　让萧炎养成对熟悉亲友没有戒备之心的性子绝不是好事，为了一件异宝就能谋杀枕边人的修士大有人在。纵然润玉自己不是这样的人，却也无法保证萧炎未来所遇到的都不是这样的人。所以他就此事狠狠说过萧炎。结果现在一听这句话，明知道萧炎绝没有别的意思，润玉自己还是心情复杂了起来。
　　——果然还是要去幽冥重塑身体，早日彻底独立。
　　天帝垂下眼帘，眼眸中倒映出黑白交织的异火，无声轻叹，微微抿起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