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炎x润玉]应龙饲养手记》六叶草君筠

39、第三十八章·恢复日常的第一天

　　客厅里幼龙曾经栖身过的落地式鱼缸还摆在客厅里，水草蔓蔓在缸底舒展着身躯，却掩饰不住空荡荡的水波。润玉吃完早餐收拾碗筷，对此不禁多看了一眼，萧炎明显也注意到了，他先前显然是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也没有预料到润玉恢复的这么快，所以说人生无常。他站在那里沉思了会，摸着下巴也没说什么，直到润玉走过来，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微妙，主要是萧炎心虚气短不敢看。润玉自己只是觉得，他还没去买过菜，倒不如说他连出门都不多（幼龙那段跟萧炎寸步不离的时间另说）。
　　天气还没热起来，温度适宜，拂过脸颊的风恰到好处。大清早的路上不少散步的人，还有大爷在花园打太极拳，一派悠闲安谧之态。润玉忍不住多注意了几分，宁为太平犬，莫做乱世人。除了那种少数的心理变态，大多数人肯定还是愿意生活在盛世。润玉虽然看待盛世的眼光与常人不会相同，但是不可否认，他很喜欢这样的生活。萧炎倒是没想这么多，出来之后远离家中罪证，他明显放松许多，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笑着跟润玉讲网上看到的趣事，看看天看看地，两步绕到润玉另一侧去。
　　“怎么了？”
　　“你走内侧吧。”萧炎随口解释，不以为意抬手掐了片叶子，“外边车比较多。”
　　“……嗯。”
　　菜市场离家不远，拐了两个弯就到了。萧炎一副准备拉着润玉见世面的样子，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让润玉感受人间烟火。但其实菜市场跟集市还是很接近的，润玉放任自流，被萧炎拉着熟门熟路往内走，用修士的眼光来精挑细选要买的菜属于作弊且闲着无聊。不过萧炎乐在其中，跟老板杀价，价格高的往下砍，价格低的就要个搭头，投入到忘记自己在哪。润玉不知所措的看着，欲言又止，被触及了知识盲区，看萧炎杀价杀得热火朝天，无端觉得自己很多余。
　　“大学生啊？”不过摊位上的大妈一点也不生气，被砍价砍得反而笑遂颜开，唠唠叨叨像是跟萧炎还挺熟的。大概率只是不想闲着出来卖菜，而非多么缺钱——她麻利的把菜叶子捋干净上秤，抖的塑料袋哗哗作响，上下打量着站在菜市场里与周围仿佛格格不入，画风不甚相同的润玉，天帝面容不变，白衣墨发，容貌隽秀俊雅，收敛起周身那股寒意锋锐后，站在那里看起来就是那种讨长辈喜欢的乖乖年轻人，也不怪大妈看着顺眼多问几句，“还不会杀价？这可得早点学，别像我女儿一样，生活多吃亏啊。”
　　“不会。”润玉很坦诚。
　　萧炎顿时有些尴尬，扯了扯润玉的手，朝他笑笑，自己又掏手机扫码付钱：“没没没…现在很多人都不会杀价嘛不是，我会就行了。”
　　“那是你对象？哎呦，我女儿天天跟我普及这些，她懂得可多，每天跟我讲讲，我寻思着，俩男孩子走这条路不容易啊。”可能是两个人之间的亲近太明显，大妈竟然还猜了一句，句句不离女儿，也不知道小姑娘是怎么跟她妈妈讲的话。反正她看润玉和萧炎目光越发慈和。的确，萧炎是知道现在亚文化流行，女孩子对此接受程度极高，但是能普及到上一辈，那姑娘一定不是等闲之辈——他低头看了眼，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今天穿出来的外套和润玉是一套的，只有颜色不同，胜似情侣装。
　　“……？！不是的不是！阿姨您误会了……”
　　萧炎企图比划，解释不清，好一番窘迫，最好在大妈一脸“不用说了我都懂”的目光里绝望，匆忙拿了菜落荒而逃，好在没忘了扯上润玉。
　　润玉只是最初听到的时候惊讶了一下，颇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似是觉得好笑。结果一转头萧炎比他反应大——不得不说，要是有别人垫底，自己感觉就轻了，什么复杂莫名也沉没下去坠入海底。他向来不在意别人如何议论，饶有兴致的挑起眉，想着看来萧炎还没完全把心态调整回来啊，倒也不必这么怂他，应龙不吃人。
　　萧炎如果知道润玉是怎么想的，可能现在就不会这么冷静了。
　　毕竟因着先前幼龙的事情，他对着润玉是有心虚，但更多是在怕，怕润玉从那段时间他没有收敛的情绪里猜出来什么。那时对着无害的小龙，萧炎明显太随意了，不知何时无意间冲破了那条线，无数种未来的诱惑太盛如万丈光华，少有人能克制住自己吧，何况润玉……他那么聪明。于是现在，仿佛是内心的冰雪世界被暴露在大太阳下，哪怕只是一瞬间就合拢上盖子，也赶紧检查了几遍有没有哪里没注意到融化成水。他偷偷看了润玉好几眼，发现天帝神色如常才放下心来。要不怎么说人是矛盾的，待到发现没有一滴雪水自缝隙流出心房，又微妙的生出遗憾：“对，润玉，要不要我教你怎么杀价？”
　　“……你不缺钱吧？”润玉疑惑。
　　萧炎摆摆手，定下神来，咳嗽了声：“那是确实不缺一块两块，但，作为人还是要好好过日子的嘛，享受的就是你来我往的过程。”
　　润玉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不了。”

　　菜买好了，但再到水果的时候不太满意，萧炎挑剔许久，决定晚些去买进口的高价提子，反正也不差这点时间，然后兜兜转转到市场出口，他停住脚步，看中了摊子旁边的金鱼。
　　菜市场还真是卖什么的都有，润玉跟着停下来，见萧炎感兴趣，也跟着俯身看了两眼那些金鱼，水里面游曳的鱼儿色彩斑斓，在灯下照出惨白的光线，游动着到狭小的玻璃边，摆摆尾巴打个转，倒是瞧着活力十足。可惜也只是灵智微弱的鱼，感觉不到近在咫尺的人身上那股子收敛起来的龙威。但无论如何，水族近润玉身边都是能得到很大好处的，所以润玉也不置可否的多看了几眼：“你要买？”
　　“不好吃的。”萧炎解释。
　　润玉：“……”这下什么想法都烟消云散了，他看起来很像是想吃金鱼？
　　最后萧炎还是拎了三条金鱼回家。
　　“也没用多久，拆了有点浪费了。”萧炎信誓旦旦，振振有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买回来的菜和水果没收拾，先大刺刺把金鱼倒进先前养过龙的鱼缸里，完全没考虑过自己其实可以去买点更好看更有逼格的观赏鱼类。润玉全程怀疑人生的看着这一切，最后摇摇头决定随他去了。
　　他准备随便萧炎了，但萧炎自己没这么觉得，愣是又拽着衣袖把润玉拉回来——润玉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太惯着萧炎了，上一个敢这么扯他的人坟头草……坟头树都已经长的窜天高又寿尽枯萎，种子也落地生根重新长大过几个轮回了。
　　“润玉你来给鱼起个名？”
　　润玉直接了当的拒绝了。
　　天帝为神，言出法随，起了名就要承担因果。萧炎只是普通人自然没关系，想怎么玩怎么玩，但他没有这个兴趣去沾染。
　　“诶，怎么这么闹腾……”刚刚被放进去的金鱼在鱼缸里转来转去，缩在角落里恨不得钻透玻璃缸，一条条都焦躁的不行，突然一尾巴扑腾出水花，萧炎闪避的快，扬手及时甩出一道火焰将飞溅出来的水珠蒸腾干，没有落在地板上，看起来对于自己异火的掌控力也已经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那是废话。润玉想。
　　哪怕仅是方寸大小，那也是幼龙曾经居住过的地方，他能收敛起身上属于龙的气息，但是当初的幼龙可不懂，在假山石上打滚睡觉时自然而然会将这块区域视作自己的领地，区区金鱼如同山下的蝼蚁，当然不懂高山的辉煌，只会自血脉深处感知到未知惶恐与颤栗，如同人类骤然面对上生于洪荒的凶兽，除却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毫无反抗的力量，却无路可逃。
　　萧炎没看出来，只以为是刚刚换了新环境金鱼不适应，撑着手臂看了会，倒也没想到问题在润玉身上，屈指点着缸壁，很欣赏那尾颜色绚丽的金红色小鱼：“按颜色……要不就叫小金，小银，小铜吧。”他听起来还挺自得。
　　润玉：“…嗯。”
　　他又怜悯的看了眼金鱼，违心的颔首，并不可避免的想起来自己魂魄苏醒之前的“小白”，总感觉自己已经摸到了萧炎起名的脉络（也确实没啥好需要摸索的）最后抬手抚了抚额，面无表情，“…挺好的。”
　　——然后小金和小银第二天就双双猝死了。
　　萧炎扒在缸边，用灵力把两条翻白肚皮的金鱼捞出来，因为鱼腥味把水都染腥了，还要换水，一边关心自己最后一条幸存的金鱼一边唉声叹气：“古人说的话果然有道理，贱名好养活。”
　　金，银，铜，那可不就是金贵铜贱。
　　逻辑是合理的，只是现在就剩一条金鱼了，还是那只最小的，颜色黯淡，还缩在角落里一动不敢动，凄凄惨惨戚戚，看着委实可怜。萧炎打量再三，觉得自己决不能背负上养啥啥没（润玉不算）的美名，趁着天帝不在现场，指尖悄悄凝聚出一点灵力，微末探入水里。
　　金鱼这种小动物没啥智商，所以也没法养熟到不怕人。但是生灵都有趋吉避害的本能——人类也有，只是相对而言，进化到如今人类甚至不如动物敏锐，比如地震人类就没有预感——所以萧炎将灵力送入进去的时候，那尾一直缩在角落里的金鱼迟疑着缓缓游了出来，游两下就顿一下，像是随时都因为血脉深处的恐惧想转身游走，又本能的被萧炎指尖的那一点灵力诱惑到，以至于演出了一种天人交战的意思。他向来很有耐心，直到这尾小金鱼，或者叫他小铜，突然一甩尾巴加速到他手边吞下灵力，转身以比游过来快许多的速度再飞速游回到离假山石最远的边角，重新缩成了一个黯淡的小球。
　　润玉端着一盘提子走过来，随手将盘子放在了桌上，他就算看起来再像是普通人，其实也还是魂体凝形，依旧不能修炼，因此每天都很闲。虽然没看见萧炎的先前动作，但眼力在那里，一看鱼缸就明白了。他意味不明的看了眼萧炎，摸不清楚他一个身怀异火的人给金鱼喂火属性灵力算是好还是坏：“萧炎，你有没有想过……”
　　处在龙气繁盛的地方，对这些金鱼而言是危机，亦也是一种机缘。自然，一切的前提是脆弱不堪的普通小鱼能活下去，但萧炎的举动……
　　“嗯？”萧炎歪头。
　　润玉顿了顿：“这金鱼若是真被你养出了造化……你当如何？”
　　“能养出什么造化，能跃龙门化龙吗……哦那是鲤鱼。”萧炎想了想，突然真情实感起来，“不过金鱼和鲤鱼是同属一科的吧，鲤鱼跃得，金鱼怎么就跃不得了！”
　　润玉：……
　　润玉沉默的想，萧炎对他的心虚果然是没持续多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