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闲桂花落》山月散人

35、馄饨

　　第二天清晨，余航起了床去了附近的集市。
　　转转悠悠买了好多东西，放在刚买的电动三轮车里，开回去。
　　抱着东西刚进门，就发现门口的鞋子多了两双。
　　嘴角微微上翘了一点点弧度，将东西放进厨房，忙洗了手，转身去宁致远的卧室。
　　踏进客厅，宁致远卧室里的情形尽收眼底。
　　卧室门没关。
　　两个男人，斜胳膊翘腿缠在一起，衣服都没脱，睡得香甜。
　　余航在门口站了一会，还是走进去将毯子轻轻盖在两人身上，掩上卧室门，又轻手轻脚出去。
　　正值正午时分，小巷子里还在热闹喧天，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余航挑了两条鲫鱼，请老板娘杀好，又买了些香菜，小葱，提回了住处。
　　回家，进了厨房，起锅热油，油温七八成热后撒下姜片滑锅，再滑入洗干净的鲫鱼，中小火将鱼身两面煎得金黄后，倒入开水咕嘟，小咕嘟泡儿变大后转小火炖着。
　　一直炖到汤汁奶白，撒下些许盐和胡椒粉调味儿。
　　屋里的人有了动静。
　　余航转身出门，对着宁致远和另一个陌生男人道：“洗漱一下，准备吃饭。”
　　宁致远点了点头，陌生男人打着哈欠，眼一亮，“哇哦，是嫂子吗？”
　　宁致远背影一顿，冷声道，“不是。”
　　余航客气疏离地笑了一下，翻出冰箱里剩下的冷冻馄饨，带进厨房。
　　他将鱼捞出来先盛进鱼盘，留下纯汤，馄饨下进去，不一会就翘起来了，白白小小的馄饨犹如一只只小胖白鱼，在鱼汤里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
　　余航又到了碗开水，咕嘟一会之后，合上盖子焖一会。
　　趁这功夫，切了点小香葱小香菜摆进碗里，简单调了个味儿，舀了勺鱼汤，激出香气，这才把馄饨盛进碗里。
　　白底黑竖条纹汤碗和鱼盘是一套，和余航刚给餐桌铺上的白底黑格餐布相映成趣。
　　餐桌靠墙一角，又添了瓶白色小宽口花瓶，里面插着几朵盛开的向日葵。
　　“哇哦，好有生活情趣！远哥，你有这么个室友，天天还不幸福死，还出个什么差！”陌生男人斜挂着领带，脑袋上头发像鸡窝一般，一屁股坐在餐椅上。
　　“起开！那边去！”宁致远轰他坐到临窗他对面去。
　　余航拿出筷子和小陶瓷勺，一人一个，“需要醋或者酱油辣子吗？”
　　陌生男人饿死鬼一般早就呼哧呼哧吹着热气吃开了，闻言摇了摇头。
　　宁致远也摇头，拿起筷子和勺子，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鱼汤一点都不腥气，香葱和胡椒粉将鱼汤的甜鲜完全激发了出来，一口下肚，从口腔暖到胃里，浑身舒畅。
　　鲜肉小馄饨里既有肉香又有鱼香，两者混合，鲜得让人恨不得吞掉舌头。
　　宁致远才吃了一半，陌生男人就已经光盘，碗底丁点儿汤汁都不剩。
　　“还有，我给你盛？”余航停下勺筷，伸手。
　　陌生男人将要把碗递过去，就听一声清脆的“叮”。
　　“没手？我给你折了？！”宁致远放下勺子，呼呼散发着冷气。
　　饿死鬼投胎，就不能少吃点儿！！
　　陌生男人撇了撇嘴，笑着向余航道谢，自己去盛了。
　　余航抿了下嘴角，垂下眼，捏紧筷子，指尖微微泛白，似乎宁致远身边的每个人，都在昭示着和宁致远的亲昵。
　　只有他。
　　一大锅馄饨，被三个人吃完，两条鱼也只剩下光光滑滑的骨头。
　　两人帮着余航收拾了餐桌碗筷，陌生男人笑道：“远哥，介绍一下这位人美心善，心灵手巧的大美人呗！”
　　宁致远掀起眼皮，眼镜下眸光如冰，狠狠瞪了一眼男人，男人早就习惯了这位冰雕，不以为然地嬉笑着。
　　“余航，我……同学。”
　　余航身形一滞。
　　“你好。”男人伸手，“远哥的工作伙伴，成碌，加个w信呗。”
　　“你好。”余航擦干净手上的水，握了上去，拿出手机。
　　“远哥，强烈建议大美人包圆我们的饭菜，这手艺，可比快餐好吃多了！”男人坐下，半瘫在沙发上犯懒。
　　宁致远翻了个白眼，“不可能。”
　　成碌凑上前，悄声打听，“远哥，你俩，真没什么？不像吧，舍不得大美人辛苦？”
　　宁致远掏出包里的公文资料，嘴里蹦出一个字儿，“滚！”
　　然后拿着资料塞进成碌怀里，“看看，搅和了。”
　　成碌翻了几页，隐隐约约能看见页眉的“宁氏……”两个字，揣进包里，笑嘻嘻道：“小意思小意思，远哥你就等着我好消息吧。”
　　午后，二人讨论了些公司的事情，成碌便走了。
　　宁致远喝着余航给泡的消食茶，站在窗边看着楼下人来人往。
　　突然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余航擦桌子的手一顿，隐在长发里的耳尖微红，低声道：“好了。”
　　宁致远抿了口茶，仿若自言自语，“那就好。”
　　余航继续擦着桌子，耳边几缕碎发掉了下来，俏皮地在白玉一般的颈旁荡秋千似的荡来荡去，性感撩人而不自知。
　　“为什么，留长发？”宁致远坐回餐椅上，翘起二郎腿，端着杯子的双手放在腿间。
　　余航起身，叠起抹布，道：“想留。”
　　他没法说，因为你喜欢。
　　估计他已经忘记了吧，大概，现在是不喜欢的吧。
　　那一夜，他的头皮被扯得很痛。
　　宁致远移开视线，似乎对这个答案不满意。长长呼了口气，进屋，关门。
　　余航拎着抹布站在不大的客厅，愣愣地出神。
　　出了会神后，自嘲一笑，去了厨房。倒面，撒酵母，放水，揉！
　　手掌用劲，不断得揉打着，一直揉到面团光滑。保鲜膜封起来，端放在尚有余温的大铁锅里。
　　然后，剁馅儿！
　　他拉上厨房门，一个人在厨房里左右开工，两只手两把菜刀，面无表情地在砧板上剁肉馅儿。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很快，两块五花肉条变成了肉泥。
　　葱白生姜切碎，混进去，葱花切好留着。
　　平底锅冷油，生抽老抽，甜面酱料酒倒入煮开，划进一半肉泥，炒熟断生，冷却。
　　这时，温热环境下的面团已经发酵好，面板掏出，展开撒干粉，揉一揉排气。
　　余航喜欢吃劲道一些的，就多揉了一会面，切小剂，擀成大小适中的面皮，中厚外薄。
　　擀好后撒上干粉，再去拌馅儿。
　　熟肉馅儿分三次拌进生肉里，全部均匀后再撒进葱花，搅拌均匀。
　　都准备好后，很快就包好了包子。
　　小包子圆润可爱，鼓鼓囊囊。余航一一摆进冰箱冷冻层，明早起来蒸就好了。
　　包好了包子余航又忙着做晚饭，二人吃完各自睡下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早，余航早早起来蒸好包子，煮好米粥，端出之前腌渍的酸甜泡菜萝卜，都是南城风味的腌菜。
　　宁致远吃完收拾好准备去公司，就见余航拎出一个大保温盒，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三层白白嫩嫩圆滚滚的肉包子，“带给成碌或者其他同事吃吧。”
　　宁致远沉着脸接过保温盒，去了公司。
　　等宁致远走后，余航掏出角落里的超大电饭煲，煮上米饭，准备好其他配菜，十点来钟这样，开着电动三轮车，载着各色装备，去了大学城小吃街。
　　他把车停在不起眼的一处角落里，这里类似于小吃街的后门，旁边是一条细小窄道，小路两侧野草疯长，人迹较少。
　　但大学城附近，再角落里的小吃摊都能被饥肠辘辘而又排不上队的大学生们搜寻到。
　　很快，余航就赚到了第一桶金。
　　回到家，算了算，净收入大几百，比他在北城小饭馆后厨帮忙要赚得多很多。
　　这才第一天。
　　余航心情很好，哼着歌准备晚饭。
　　就这样，余航渐渐在小吃街上扎下了根。
　　日常也时不时做些方便带的吃食给宁致远带去公司，不管自己吃还是给别人吃，总归是自己的一份心意。对于宁致远，他大概只能用这种方式提供些微帮助。
　　他不知道的是，因这些吃食，余航这个名字在宁致远的公司里大受欢迎。
　　说是公司，只是一个廖廖几人的小公司，已经走了下坡路。
　　宁致远前段时间在宁家老太爷八十大寿的寿宴上露了面，海龟背景和英俊威武的面容引得宁家祖辈对他大加赞赏。吩咐宁宏隼大力培养他，宁宏隼无法拒绝，又不愿宁致远进公司与那私生子争夺，就将这小破公司交给宁致远瞎折腾。
　　原公司也没几人，都叫他派去了工厂，不愿意去的按规定辞了。
　　后面的这几人，都是宁致远想方设法挖来的，或者在法国就有些交情拢过来的。
　　一方面，自主创业，自主研发设计；一方面，曲线作战，夺回宁氏集团。
　　余清逸给的钱，他大学创业挣的钱，全部投了进去。
　　不然，也不会沦落到蜗居在那巴掌大的老旧小区里，现在还靠余航供着一日三餐。
　　这几人，或仗着本事大比如成碌，或仗着交情深比如亚历克斯，天天在背地里调侃冷脸冰雕的宁致远，“大美人这么贤惠还不知道珍惜，小心被别人抢去！”
　　“就是，我就很喜欢余大美人，不要他做任何事，光站在那儿，就是一幅爽心悦目的画啊……”
　　“也不知道谁这么有福气，以后能和这么美又会持家的美人在一起～”
　　“你不知道，大美人那生活情趣真的是，要是我，真的就是那句诗，从此君王不早朝啊，啧啧，不知道远哥怎么想的。”
　　“不，老大还是在乎大美人的，你想想之前，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加班的路上，一下班，就逮着人陪他喝酒，哪里像现在，天天踩着点上下班，唉，我们什么时候有上下班这个时间点和概念了？不都是大美人来了之后才有的什么早八点晚5点，你想想之前，都快死在公司了……”
　　余航送一次吃食，这群人躲着宁致远感慨一次。
　　“事少了？”
　　阴沉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吓得一群人汗毛直竖，浑身滚了遍冷颤。
　　个个傻笑着，讪笑着，回去做事。
　　话虽如此，但他们从未想过，大美人真的有被撬墙角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