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小相公》微露晨曦

58、国破山河碎

　　山河破碎，血流成河。
　　这样的大战，不知死伤了多少条性命，流干了多少人的血，又有多少女人在家中殷切期盼，最终却只盼来命丧他国的消息。眼泪，都要随着他们的血，默默流干……
　　林菜菜望着穆逸倒下去的身体，还有在他的身边，已经流干了鲜血的江亭离，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只觉得天地变色，世间灰暗，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大颗大颗地往下落。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了一样，呼吸卡在胸膛里，那么闷闷生生地疼痛。
　　从来未曾这样绝望过，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无论经过了什么样的磨难，她都知道，大师兄会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只要她有困难，穆逸就会出现。就算他沉默寡言，就算他什么都不说，但是她知道，他一直对她那么那么好。仿佛已经从小就习惯了对他的依赖和信任，仿佛觉得无论任何时候，他都不会离开她……可是现在……现在……
　　他走了。
　　他再也不会张开眼睛看她一眼，再也不会叫她一声小师妹，再也不会……
　　小璃儿。
　　只有他才会这样叫她的乳名，只有他……
　　林菜菜心如刀绞。
　　今生今世，她也对不起的大师兄，来生来世，她也还不起的大师兄，生生世世，她再也见不到的穆逸……
　　她想要痛哭，却连一个字也发不出来。牙齿死死地陷进唇瓣里，几乎有血珠，和着眼泪一起滑落下来。闷闷的，闷到心底的疼痛。
　　柳轩用长剑撑住自己的身体，看到林菜菜悲伤欲绝的表情，心里也是一种说不出的痛楚滋味。
　　眼前倒下的穆逸的身体，让他再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战斗的残酷。
　　如同当年一样，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刀剑之下，没有生路，没有未来……
　　看着林菜菜泪落如雨，柳轩硬生生地撑住自己几乎已经僵直的身体，把手中的长剑一挥：“将士们！举起你们手中的武器，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杀出这个山谷，杀出一条血路！”
　　本已经震惊得几乎呆住的士兵们，被他这一声呐喊所激励，身边的所有人都举起手中的武器，大喊道：
　　“杀——杀——杀！”
　　震天动地。
　　林菜菜泪眼朦胧，一把抓住柳轩的胳膊：“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杀了……相公……难道还不够吗？难道还不够吗？真的要所有人都死去，才能结束吗？”
　　柳轩被她拉住胳膊，只把细长的眸对着她微微地一瞟。
　　“我知道他死了，你会很伤心。但是，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柳轩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手腕使力，唰地一声，竟然硬生生地就把插在他胸口上的羽箭一下子拔了出来！
　　乌色的血，从他的伤处直喷溅出来。
　　柳轩直接把那支带着他鲜血的箭高高的举起，然后一把折断！
　　所有的士兵被这样的他所震摄，喊杀怒吼声，更是震天的响起！
　　林菜菜望着柳轩，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也无力阻挡，只是看着穆逸倒下的身体，那浸染了大半土地的鲜血，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外滚落。
　　眼看已经失去了最后一颗棋子，气急败坏的煌英帝终于忍不住现身，大声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朕杀！杀光他们！把他们用山石埋葬，用柴火烧死！全部全部，一个不留！”
　　那些刚刚几乎被山谷中的绝世高手的战斗所吸引的士兵们，这一次再被怒吼起来，喊杀声震天，弯弓张箭，利箭如雨落！
　　被围困的小将军带领一众士兵拼死搏斗，林菜菜所带来的那些士兵，拼了命地拉着战马从谷口的滚石火柴中奋勇拼杀！
　　一时之间，整个山谷里，狼烟四起，喊杀震天，尸身横飞，血流成河。
　　柳轩咬牙挥剑，左杀右突，整个人已经杀得血红，眸光里都冒出血一样的光。想要靠近他的敌兵都被吓得倒退三步，这样不要命的男人实在是太吓人，太恐怖了。
　　其实，柳轩的身子，已经到了极限。他只觉得自己全身一阵冰冷，一阵滚热，一阵眩晕，一阵血涌。他几乎已经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整个人的动作都开始变慢，全身冰冷僵直，简直就要不能移动。他快要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唯一剩下的一点意识，就是还死死地握着自己手中的长剑，拼了命地杀敌，拼了命的把那些害死他父母双亲，所有皇宫里的人，全部杀死！
　　他要杀！杀！杀！
　　眼前的敌人，仿佛就像是案上的豆腐，他一剑一个，一刀一片，人肉横飞，血流成河。
　　林菜菜眼看着死的人越来越多，人的性命仿佛已经变成了世上最低贱的草，任凭砍杀，任凭践踏。她跪在穆逸的尸身旁边，看着那被砍掉的头颅，被剁碎的白骨，被切开的喉咙……
　　那一夜惊恐的记忆，再一次浮上她的心头。
　　她只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在战栗，只觉得自己的手指都在颤抖，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她快要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她哭着，终于抓住柳轩疯了一般的手指，那么声嘶力竭地哭泣：“相公……不要再杀了……相公……相公……”
　　他就像是一头嗜血的小狮子，已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柳轩一下子就甩开她的手。
　　“已经没有退路了！不是他们亡，就是我去死！闪开！”
　　林菜菜被柳轩猛然就推在一边。
　　她泪流满面地看着他左冲右突，挥剑杀人。人身就像路边的小草野树，眼睛眨也不眨地就砍下去！
　　一个、两个、三个……十个、十五个、十八个……
　　倒下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柳轩身上的衣衫，也全部被血水浸透……蓝色变成红色，再变成紫色，最后凝结成黑色……那么多人的血……那么那么多……
　　无数的人命，无数的冤魂……
　　林菜菜跪坐在地上，只觉得天旋地转，天昏地暗。
　　唰！
　　已经砍杀了将近百人的柳轩，终于疲惫到顾及不急，不知是哪个突施冷剑，竟然一剑就刺中了柳轩已经僵直的身子。
　　柳轩连叫都叫不出声来，直接一口黑血喷在地上！
　　溅出半丈开外。
　　“相公！”泪落如雨的林菜菜终于惊叫出声。
　　柳轩一下子就用长剑撑住自己的身体，才没有一头栽倒在地。
　　他低头，只看到自己的右肋之下，血流如注。
　　死了。
　　这一日，他是逃不出这一劫了。
　　生也如此，死也如此。
　　今生今世，他来自这里，原来，也终于命丧这里。
　　柳轩冷笑。
　　那个一剑砍中他的人，看他几乎难以支撑，竟抬起手来，希望一刀解决了他！
　　一直坐在旁边哭泣的林菜菜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突然冲起身来，手中的短剑剑光一闪！那个袭击了柳轩的男人，就被抹断了喉咙！
　　哐当！
　　仰面死去。
　　林菜菜一把扶住柳轩，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
　　她还是杀了人，还是……逃不过这样的命运……
　　只是手中怀里，柳轩的身子，已如冰晶一样的寒冷。身体完全僵直如石一样，那剧烈的□□，随着血液的流动，已经迅疾地侵了他所有的四肢百穴，天昏地暗，他几乎已经神智涣散。
　　“相公……相公……”林菜菜拼命抓住柳轩，眼泪像大颗的珠子一样迸出来。
　　“娘子……”柳轩低吟，伸手死死地抓住林菜菜的手，“别哭……我知道……终会有这一日……”
　　“相公……”林菜菜握住他，“相公，你若不来这里，便不会毒发，你若听我的，也许我们回去小山村，还可以白头到老……相公……”
　　“不……”柳轩喘息，“若是回到那山村，也许……也许我可以苟活到老，但是我的心……我的心会永远永远对不起我那些死去的兄弟姐妹，我死去的父皇母亲……这……就是我的命……不可逆转的……命……”
　　“相公……”林菜菜终于哭出声来。
　　柳轩微微地转动眼珠，终看到她梨花带雨的脸庞，那美丽的长睫之下，大颗大颗的眼泪，像是晶莹无比的钻石。
　　他努力地想要抬起手，仿若要碰一碰她的脸孔，但是身上已无半分力气，再也没有办法触碰。
　　“娘子……我对不起你……是我……连累了你……如果没有我，也许你现在，会过着非常平淡而幸福的日子……娘子，但愿来世……我……不会再害你……”柳轩的声音，竟渐渐地小了下去。
　　“相公！！！”林菜菜惊叫。
　　只觉得怀中的他，僵直如冰，眼神涣散，真的就要离她而去！
　　远在山顶之上观战的煌英帝看到柳轩已经无力地倒下，不由得抚掌大笑：“杀得好！杀得好！给朕把他们全部杀光！谁能斩得柳轩首级，朕就封他做镇国大将军！”
　　那些士兵们像是疯了一样的，从山顶上直冲下来。
　　山谷之内的士兵，几乎已经快要无力支撑。
　　命。
　　这真的是命吗？
　　这山谷腹地，就将是埋葬他们的最终之处。
　　林菜菜抱着已经几乎渐渐冰冷的柳轩，真的觉得，心已成灰。
　　忽然之间，突然有人在她的身后，按住了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