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后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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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以前，这样的话绝不会从夏焱的口中听见。
外围的搜查工作告一段落，那些刚入行不久的新兵蛋子又远远的瞧了一眼这位曾经的名动警队一时的传奇，化作鸟雀四散而去。夏焱却没动，肩膀靠在仓库的铁门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着，看着懒洋洋的。
不远处站着一个年近花甲的男人，背逆着光，默默地抽着烟：“要来一根么？”
“不是说已经戒烟了？”
“就一根。”
空气中弥漫着的云雾散去，只见秦昊掐灭了快烧到过滤嘴的烟头，夏焱便发现眼前这个喊了三十年‘秦叔叔’的男人苍老了。
他朝前走了几步，走进了现场。常年废弃的仓库，地面堆积着不少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副腐朽的霉味，他瞥了一眼躺在冰冷地面的尸体，本该人生最灿烂的年纪，却在这片无人问津的土地枯朽。夏焱仰着头，望着远处因为雨水浸染而变得斑驳不堪的水泥墙。
约是看得太过全神贯注了，竟没发现有人靠近，猛然回过神，一张年轻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夏焱听说市局刑警队新来的队长是一位长得最不像警察的警察，这会儿瞧见了真人，倒还真是那么回事。这是一个浑身散发着浓浓书卷味的男人，文质彬彬的，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个能拿枪抓贼的警察，倒是更像一个握着笔杆子埋头做学问的知识青年。年纪轻轻便爬到了这个位置，总给人一种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既视感。或许，是一种错觉，之前他们曾在哪儿见过面？
其实沈星寒看上去并没有外表那样‘弱不禁风’，他还是挺厉害的，不久前才刚拿下警队全省铁人三项的冠军，差一点便能破了保持了七年的记录，而这项记录最高的保持者——正是夏焱。
沈星寒打量着夏焱，往前走了几步，轻轻微笑：“师兄，好久不见。”
夏焱眯起了双眼，盯着他看了许久，才将多年前某道瘦弱的身影和眼前的人重叠在了一起。
大概没想到当年警校那个爱哭鼻子的小学弟会后来者居上，成为市局刑警队新的队长，夏焱的眼中闪过了一瞬的惊讶，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冲他颔了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师兄。”沈星寒笑着说道，“刚刚听外面的人说起，还以为他们认错人了。”
这样的茶言茶语，夏焱还是第一次碰上。这话听着没什么，听完总觉得心里不舒坦，沉闷得很。
夏焱驴唇不对马嘴地说着：“擦擦眼镜就好。”
气氛就这么凝滞在了原地，沈星寒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属框眼镜。
秦浩轻咳了一声，打开了话匣子：“你两认识正好，省去那些客套的流程，正好交流交流经验，说说眼下的这个案子。”
夏焱微偏了一下脑袋，眼中闪过一缕精光，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主意。
“交流经验？有如此优秀的后浪在，哪还轮得到我着前浪多嘴。”
说着便想脚底抹油开溜。
看出夏焱想开溜的意图，秦浩眼明手快抬手拽住了他的后衣领，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我这老前浪还在呢，你这小前浪还想去哪儿？”他笑眯眯的视线落在夏焱的身上，“我让你来可不是让你搁这里耍贫嘴的。”
臭小子，来了还想跑，没门！
夏焱不禁翻了个白眼，秦叔叔可真是越老越难缠了。他装傻充愣的笑道：“您让我来，可不就是让我耍嘴皮给您逗闷子的么？”
一旁竖着耳朵偷听的法医蓝侨不禁抖了抖肩膀，想是憋笑憋得很是辛苦；‘焱老大这‘茶里茶气’的言语艺术倒是一点也没变，功力好似越发深厚了，绝对能将人气到一佛出窍而佛升天。’
“臭小子。”秦昊抬起了‘收山’多年的铁拳，冲着夏焱的脑袋就是一击，“要贫回窝里贫去，严肃点。”
受到了铁拳教育，这回夏焱算是老实了。
面对着一老一少的闹腾，沈星寒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仔细打量起夏焱来，这个插科打诨，看起来懒散无比的男人，就是警队曾经的传奇？不可思议。
“死者是一位女大学生，是死后被人弃尸到这里的。”
平静的声音响起，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夏焱以为自己又回到那个熟悉案件分析室，下意识地说道：“没错。”
沈星寒抬眼，看了他一眼，目光久久落在他的身上不曾挪开，让夏焱觉得这人想要将自己看穿。
“那堵墙很有意思吗？”沈星寒收回了目光，很快又落在了远处的墙上。
从他进来时夏焱的目光便一直落在那堵霉迹斑斑的墙上，虽然不知道夏焱在看些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这一堵墙里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只不过他暂时还没发现。
夏焱转过头，看了沈星寒一眼，很快又落到了那堵墙上。
“砸开看看，说不定会有惊喜。”
“惊喜？”沈星寒看了一眼，“别是有惊无喜吧！”
夏焱笑了笑，是惊是喜，不打开，又有谁知道呢？
一进门，夏焱便感觉到这堵墙与整栋建筑的格格不入，是窗户的位置，太靠近水泥墙了，墙面的颜色也比其它的墙面深了半度，只一眼，便让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你觉得墙里藏着尸体？”
平淡的语气，仿佛两人讨论的并不是一起命案，而是今晚的天气。夏焱弯了弯嘴角：“费尽心机隐藏起来的东西，总不会是随处可见的玩具娃娃吧。”
确实，沈星寒点了点头，他接下来说出口的话，却让夏焱面上的笑容一滞。
“三年前，为什么要离开刑警队？”
“你对外的说法是受伤需要休养。”
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两个都对这个问题感兴趣，商量好的不曾？夏焱撇了撇嘴，没有多做解释：“不然呢？”
夏焱转头与沈星寒说话时，隐藏在衣领下的浅褐色，无意间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一道疤痕，从颈间开始，一直延伸到深处。
“干脆辞职，转行做外卖员如何？”
“这个建议不错，我会慎重考虑的，以后来给大家送外卖，大半夜的加班，挺辛苦的。”
沈星寒还想再说几句，却被人打断了。
“沈队，有发现！”
沈星寒迈开脚步向着被砸开的墙面走去，里面藏着两具已经被风干的尸体，他抬头扫了一眼偌大的水泥墙，这恐怕仅仅只是冰山一角。
他们怕是无意间找到了杀人魔的藏尸场。
在众人一阵鸡飞狗跳的混乱中，夏焱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脚底抹油地溜走了。今晚的月光很明亮，透过云层漏下些许，恰好落在他的身上。
在昏暗光线中穿梭的夏焱喘着气，加快着脚下的步伐，归心似箭。
低下头，瞧了一眼时间，一点二十九分了。
“这么晚了，他应该睡了吧？”
夏焱蹑手蹑脚地推开客厅的门，一抬眼，瞧见奶咖色的沙发上团着一团白色的身影。
“哎——困了为什么不回房间睡？”夏焱蹲下身，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时星熠睡得有些凌乱的发丝：“抱歉，说好陪你的，让你等这么久。”
时星熠纤长的睫毛颤动了起来，小声哼哼着：“阿焱……是你回来了么？”
夏焱欣然点了点头，俯身耳语道：“困了就再睡一会儿，我抱你进房间。”
迷迷糊糊间，时星熠的双臂环在夏焱的颈间，轻轻嗅了嗅，应道：“好……”
“你抽烟了？”
他在夏焱的身上嗅到了一股淡淡的烟味。
“没有。”夏焱毫无愧疚地将秦昊给卖了：“不是我抽的，是秦叔叔。”
时星熠愣了愣，立马来了精神，双脚瞬间从沙发落了地，一溜烟跑没了影。
夏焱瞧着他火急火燎的背影，好奇道：“你这么着急，要干什么？”
“告状——”房间里传来时星熠的声音。
夏焱弯腰将遗落在沙发边的拖鞋捡起，随着他的脚印走进房间，随手将拖鞋放到床边：“好歹把拖鞋穿上。”
夏末秋初，地上多了一丝凉意，光着脚走路，容易生病。
夏焱瞧着飞速编辑着短信的人，眉眼闪过一丝笑意：“你是和妈的角色互换了吗？”
“没办法啊！”时星熠按下发送键，回过头冲夏焱说道，“你知道她傻白甜，容易被骗，我可不得多看着一些么。”
夏焱‘啧’了一声，揉了揉头他毛茸茸的脑袋：“哪有人说自己妈妈傻白甜的，也不怕她听见了不高兴。”
“才不会。”时星熠抬头笑了笑，似乎一点儿也不害怕夏焱去打小报告。
夏焱似乎是对这对母子间的相处模式见怪不怪了，便不再多说什么。
摆在床头的手机很快便传来两声叮咚声，时星熠翻看起信息，快速地回了一个笑脸表情包。
“妈说这次回来给我们带了不少新衣服。”时星熠放下手机，环着夏焱结实的手臂说着。
不同于时星熠听见有礼物时的开心，夏焱听见‘新衣服’三个字时身体一僵，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我就不用了，让妈多给你带一些。”
时星熠笑了笑，心情十分愉悦地应承道：“好。”
夏焱抬起手狠狠揉了揉头怀中之人的脑袋，眼底满是藏不住的宠溺，淡笑着摇了摇头，“看我变脸，就那么开心么？”
“嗯。”时星熠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秦叔叔找你有事么？”
“没什么事。”
说着，夏焱松开了在时星熠头上捣乱的手，低下头，轻轻啄了啄他的眉心。
房间里，昏黄的灯光将两道修长的声音打在雪白的墙面，交织在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对影成一人。一时间，叫人分不清影子的主人谁是谁。
被遗忘在客厅角落的柴柴，听着房间里传来的动静，趴在沙发下，发出一阵‘呜呜’声，只恨爪子不够长，捂不住自己的耳朵。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后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