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蚀》玉青

1、第 1 章

　　你站在没有灯火的彼岸，静静地，微低着头，像一尊来自寒武纪的冰雕。你古铜色的肌肤早已被月色侵蚀，斑驳成碎裂的风景。洇润的风一经你的唇际，就变了颜色--幽蓝幽蓝，像人鱼公主澄澈如宝石的眼眸。曾经的，蛇一样游移的记忆，在飘过你前方的山头时，被狩猎的农户射中，散乱的凝血的翎毛在蓝色的风中狂舞，发出比猫头鹰更凄厉的鸣叫。
　　那一刻，天上水里，各有一轮月亮，宛若神灵头顶的光影。你缓缓睁开沾满夜露的双眼，一片带血的羽毛悠悠落入你的掌心，刹那间，你冰冻千年的心被记忆叫醒。星子坠落在你脚下的草丛，幻作人间的萤火虫，恍如流星的眼泪。万籁俱寂。觉醒的你野兽般地咆哮起来，尖利的牙齿在月色下森然闪着寒光。
　　那一刻，你咬伤了月亮，啮痛了自己的记忆。
　　那一刻，月亮因你而受伤。她的血，正借你的躯体汩汩流淌。
　　那一刻，风的颜色开始变化。那汪忧伤的蓝，夹杂了丝丝缕缕的殷红，铺天盖地，瓦解了你哽咽的理由。
　　那一刻，终于有人出现在你的视线里。人佝偻着背，迟疑地跪倒在地。火光跳跃在他的膝盖边，磷火般鬼魅。他缓缓取出白烛、烧酒以及一串纸钱。纸钱飞蛾般举身赴火，化作一只只翩跹的黑蝴蝶。
　　你终究忍不住问他：“你在祭奠谁？”
　　人没有抬头，冷冷地回答：“爱情。”
　　你诧异而不屑，仿佛看到一个疯癫的情痴，你哈哈冷笑，用最恶毒的语气顶撞他：“爱情死了吗？”
　　“爱他，”他转过身来，漠然地盯着你，巫师般吐出咒语，“就杀了他。”
　　那一刻，你发现他的脸竟和你的一模一样。
　　那一刻，他对你说：“久违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