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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下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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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苏锦尚在梦中,房门已被人敲响。
小茹在门口小心翼翼地出声阻拦:“王爷,王妃还未起……”
赵言没了敲门的耐心,掌上用力推开了房门。
苏锦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做什么?”
赵言撩开黑色袍子的前襟,坐在椅子上,斜眼睨着苏锦,冷声道:“太子府的良娣中毒了,你的解药呢?”
“哦?”明白了他的来意,苏锦不禁纳闷:“怎会是良娣中毒?”
赵言哼笑:“本王还没有笨到要用太子设计。”
苏锦无语。她起身披了一件外衣,将祁宝林给的药丸窸窸窣窣地摸出来,递给赵言。
“解毒之后呢,王爷可准备怎么做?”
赵言接过药,挑眉看她:“怎么?等不及要给你主子通风报信?”
苏锦白他一眼,不满地“啧”了一声:“瞧你说的。我巴不得你赶紧把他拉下去,好早日脱离他的掌控,早日得了自由离开这是非之地。”
闻言,赵言似有些诧异:“你要走?去哪里?”
苏锦摇头:“暂时走不了。王爷把这药粉也带上吧,只需将它洒在那琅缠身上,便能解除随英阁对其所下的魔障。”
“呐——这可是随英阁特有的药物。加上这个,随英阁谋害太子一事,可就板上钉钉了。此次即便不能扳倒隶王,若能削掉他一个臂膀,那也是很好的。”
苏锦将那药递给赵言,转身向床榻走去。天色尚早,昨晚睡得那样迟,今日可得好好补个觉才是。
她才躺倒在床铺里,便觉身后扑来一阵冷风,不等她防备便钻进了单薄的寝衣中。
苏锦回首,眼前映入一双近在咫尺的寒冰般的眸子。
“赵言!你做什么离我这么近?”
苏锦吓得心头小鹿狂跳。
赵言的神色冷冰冰地,他凝望着苏锦,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的寒冰,简直能把人冻个半死。
“你当本王的睿王府是什么无人之境,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么?”
苏锦微微起身,将腰肢往后面扭了两下,勉强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稍微避开了些他身上席卷而来的锋芒。
“我们本就是萍水相逢,何况我是你的敌人安排进来的人,别人避之不及,你留着我有什么用?等隶王倒台,你们收拾他的党羽时,我要在这睿王府里束手就擒么?我不是现在帮你出谋划策扳倒隶王么?你难道不能放我一条生路?我们互不相欠。”
赵言嗤笑,冷冷地看向她:“真是单纯!你觉得,本王没得到《云图契书》之前,会白白放掉你这条大鱼么?再者说,你害的本王连储君的资格都没有了,这笔账无论如何也还不清吧?”
苏锦不想他还记着《云图契书》的事情,可是……她想起祁宝林让她吃的那颗药,说是吃了那药便是这书的主人,可是这几日了,她并未见到那书的模样。
莫不是祁宝林骗她?
不会。苏锦想着祁宝林当时认真的模样,只怕是真的,只是怎样才能将这书弄出来呢?
罢了,下次见了祁宝林再问吧。虽然她当时也不知这书在哪里,可是这是容妃研制的药,祁姐姐和容妃那么好,应该能够想到办法解开这药的秘密。
想到这里,苏锦抬头看向赵言:“是不是我给你找到这本书,你就能放我走?”
赵言的眉头微动,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不是说,这是你放出的谣言,连你也不知这书在哪里?”
苏锦当然不能告诉他后来的那些曲曲折折,只是囫囵应付道:“我当然不知道此书为何物,只是你若是非要以此威胁我,我只能想办法找一找这书。不过,你可答应我,到时让我全须全尾地离开睿王府和京都。”
《云图契书》都消失十几年了,皇帝和各大世家、江湖门派,派出多少个精锐,都没能找到这东西,凭她有多大的能耐,不出京都这片地儿找得到这东西?
赵言笑道:“若一辈子找不到,你也情愿一辈子留在睿王府么?”
苏锦立即起身否定道:“我不愿!”
赵言心情似乎好一些了,并未理会她的否定,轻笑一声,转身向门外走去。
“别老想着离开。若柳桑节出了岔子,可别连小命都丢了。”
苏锦气恼地向门口扔去一个枕头。
“乌鸦嘴!你们赵家没一个好东西!”
苏锦转头便去忙活柳桑节的事情了。虽然说要由着自己的心意办,最好办的让人笑掉大牙才好,可是苏锦毕竟是个要强的人,也好些脸面,实在不能完全豁出去,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个大脸。因此,这每一件事以及每一样东西的安排和布置,都要十分仔细地斟酌尺度和分寸,稍微过了那便有惹得上面的人发怒的风险,稍微不及些,便又容易让人看出来装疯卖假的意图来。
如此忙了两天,苏锦只觉自己的脑子快要不是自己的了。
这日夜里,她刚刚歇下,便听张管家满头大汗地跑了来。
“王妃啊!咱们真这么干?您不怕……陛下,怎么的也得问一问王爷吧?明日若让人看了我们睿王府的笑话,惹得王爷震怒,可不是闹着玩的。”
张管家属实有些过于着急上火了,虽然话说的有些过火,可是态度和语气上,还是装着十足十的恭敬。
苏锦躺在太师椅上,累地眼睛都睁不开。
“张叔,你放一百个心!我这么个做法,也是跟王爷交待过的。明日,你就尽管按照我说的做便是,保管王爷满意。你和其他人,明天就等着领赏吧。”
张管家哪里相信这些,正要急的再辨别两句,小茹上来拉着他便出去:“您请吧。今日王妃累坏了,得好好休息。否则,明日怎么宴客。”
只听张管家啰里啰嗦地说着什么走远了,苏锦这才抬起僵硬的手臂揉了揉肩膀,起身从匣子里拿出皇后给的那个锦囊,仔细看了看。
小茹不解地上前:“王妃今日怎的老拿它出来看?皇后赏的锦囊有什么玄机么?”
苏锦苦笑着摇头:“没什么。明日还有更大的事等着我呢!小茹,往后这府里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小茹惊讶地看她,却不见苏锦有任何解释,只得纳着闷出去。
翌日,宴会来的人格外多。除了太后身子不便没来,宫里能来的都来了。
在容妃的祭祀典礼上,皇帝十分满意地称赞了几句苏锦办事得体,只是,这句称赞过后还不到一刻钟的工夫,待宫宴正式开始,所有人连同皇帝都对苏锦的能力无比怀疑。
起先,是宴会上的饮食出了岔子,先后不下十人吃了东西坏了肚子。皇后脸色十分难看,立即上奏要求彻查。
皇帝虽然幸运一些没有中招,当然是苏锦还没有那个胆子对皇帝的饮食做手脚,但是皇帝还是命太医仔仔细细地检验了宴席上的饮食,最终得出的结果是,这饭菜……有些馊了……倒也没有都馊了,只是一小部分,恰好被席上的一些贵女、公子吃了,脾胃稍弱的便坏了肚子了。
皇帝脸色不善地问:“怎么回事?睿王媳妇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苏锦急忙上前跪下:“父皇恕罪。实在是,这天气骤然转热,宴会盛大,饭菜准备得多,儿臣自小苦日子里过来的,经常吃馊饭,身子倒没有什么大碍,所以便没有命人撤换掉,这是儿媳的不是,儿媳请罪。只是近日听夫君说,南方水患刚过,灾民尚饥肠辘辘,儿媳更不忍心如此浪费。不想竟会造成今日祸事,实在有伤皇室脸面,儿臣请罪,请父皇责罚。”
苏锦的一番话令皇帝也十分动容。
“没想到,你还有这番赤诚之心。罢了,总是好心办了坏事,往后注意便是。快些着人给席上这些人都看看身子。”
苏锦领命,抬眼往席上扫过去一眼,正对上赵言揶揄的目光,似在问她:亏你做得出来?
苏锦撇撇嘴,领着一众太医往后院走去。
等终于安顿好了,苏锦捏着手里的锦囊,望着渐渐昏黄的天色,站在院子里有些踌躇。忽听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苏锦回头,看见一个眼生的嬷嬷站在身后。
“娘娘命我来告诉王妃一声:天色渐晚,王妃早些行事,万一有什么,她尚可替王妃分担些。若是迟了,再有什么旁的遗漏,坏了娘娘的大事,别怪娘娘翻脸不认人。”
苏锦了然,这是皇后来催她下药了。
“嬷嬷请回吧,我晓得怎么做。麻烦您这会将顾氏女带到后院厢房等候片刻。我去去就来。”
看那嬷嬷的背影消失在甬道的尽头,苏锦终于下定决心,向厨房走去。
她趁着备茶的小厮出门的工夫,将那包药倒出了三分之一,精准地倒进了赵言的杯中。
赵言啊赵言!这是皇后逼我的,你大人有大量,事后可别来寻我的麻烦。
做完这些,她躲在暗处的角落里,看着那小厮将茶水端了出去,这才放心地起身往前厅走去。
才走几步,迎面碰上了祁宝林。
她看着苏锦面上一闪而过的慌张,心中了然地问:“你出去这么久,想必事情办成了?”
苏锦捂着跳地飞快的胸腔,点头道:“还差最后一步,这药我放进去了,就看顾氏女能不能拿捏住赵言了。”
祁宝林摇头:“依我的感觉,这人是个不好相与的,手段狠辣,城府又深,还从未在谁的手里栽过跟头。那顾氏女未必能够拿下他。万一他实在是个硬骨头,反拿了顾氏女,逼迫她交代幕后之人,到时只怕你难做。”
苏锦听了,只觉心里如同擂鼓,心跳地更快了,上前捂住祁宝林的嘴巴,害怕地道:“祁姐姐,快别说了。你不如想想办法,能不能把我这体内的软骨散解了,只要恢复了武功,即便是被发现了,我尚有一丝逃跑的机会。”
祁宝林摇头,同情地看她:“隶王的这个药太邪性,我从未见过。若是能够见到这药,我倒是有机会研究研究它的解法。可惜……”
苏锦无奈地靠在庭院的大树干上,喃喃道:“阿弥陀佛……看来只能等隶王倒台了,去直接问他。”
祁宝林双手抱胸道:“隶王眼下是被关禁闭了,任何人不得进去。至于下一步怎样做,皇帝还未安排。看样子,要他倒台,还得等些时日。”
“怎的才关了禁闭?不是都揪出他和随英阁谋害太子的事情了么?”
祁宝林摊手:“随英阁将天香苑的人都灭口了,实质性的证据现在全没了。又因为随英阁献出了百年难得一见的保仙丸,这可是延年益寿的好东西。皇帝高兴地很!现在关着隶王,等过段时日,这事想必会不了了之。死了一个太子良娣而已,不是什么要紧事。”
苏锦惆怅地望着天边:“这离京之日,真是遥遥无期。”
正说着,张管家在角门那里闪现,急急忙忙地跑来。
“王妃!快去书房!殿下有事寻您!”
苏锦慌地一个趔趄:“何事如此着急?”
嘴上虽如此问,心里实际上却一个劲儿地叹气:完了完了,赵言发现了!她今日只怕小命难保!
张管家哪里顾得上那许多,只是拉着她向前一溜烟跑了。
进得书房,迎面扑来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
赵言每次沐浴时,都会用栀子花香味的熏香。
苏锦脚步一顿:这么快就办完事了?赵言是不是不行?
她前脚刚进门,张管家便将书房门一把拉上,关紧房门后,还将门外候着的几个侍卫丫鬟全都赶出了几丈远。
“你们几个且听着,今日晚间无事别来书房打扰王爷和王妃!坏了王爷的好事,明日便将你等逐出府去!”
侍卫们都不做声,只有小茹着急地团团转,却也不敢说什么。
苏锦在门内干站了一会,终于看见赵言从内室里走了出来。
他的面上冰冷如霜,眉目冷恹,脖颈处的莹白透出些微的粉红色。
苏锦当他才办完好事,这会是来找她兴师问罪的,便不作声。
“坐。”
赵言走向书桌前的小榻,并未抬眼看她,周身散发出骇人的冷气,令苏锦愈加不敢抬眼看他,甚至从嗓子眼里冒出来几分干渴。
她低首在书桌上逡巡一眼,寻到茶壶和茶杯,轻轻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嘴边抿了一些。
冷不丁地,察觉到身后迸射来的冷光,苏锦觉得嗓子舒服了一些,转身飞快地看一眼赵言。
却见他眼神中带了几丝嘲弄:“好喝么?”
苏锦不曾想他问这个,扫视一眼茶水,心里更加紧张:不是吧,喝你一杯茶而已。
她心虚地回应:“尚可。”
赵言坐在榻上,脖颈上的粉红变得更深,并且从下颌处爬升到了整个脸庞,令那张出色的面容看着更加妖娆。
“那怎么不喝完?”
苏锦一愣:“不……不渴了。”
赵言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喝道:“本王命你,喝完它!”
苏锦本就心里慌张,怎能禁得住他这突如其来的呵斥,便慌忙转身,将那剩下的茶水喝了个干净。
忽听赵言的声音又柔软了下来,带了些绮靡的磁性:“王妃觉得,这茶水滋味如何?”
“尚可。”
苏锦只觉面上涌起一阵热潮,还当是因为做的亏心事,此时被赵言揭穿了,因此而羞窘的脸红。
孰不知,她面上的潮红与赵言的极为相似,且她说话的声音更加柔婉,极富勾人的滋味。
赵言已被她的迷人姿态和声音,勾的浑身不耐。
面上的热潮随即席卷全身,令苏锦难受至极,她忍不住扶着书桌的桌沿,只觉那团火在体内乱窜,瞬间从胸腔烧到了嗓子眼。
“好热……”她痛苦地呢喃,扫视到桌上的茶壶,连忙倒了一杯水,急急地往嘴边喂。
却被一双大掌牢牢地握住了手里的茶杯。
苏锦猛地往后趔趄:“你的手……好烫……”
她浑不知,自己此时双眼迷离,声音柔媚,姿色独绝!
赵言有些气愤地问她:“怎么,你才喝了多少,这就忍受不了了?”
苏锦心下大骇,反应过来那茶壶中放了什么。
“你……无耻!”
赵言终于忍不住,一把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愤怒至极:“本王无耻?难道不是你无耻在先?”
苏锦终于明白过来,这人中了药还没排解呢!
“你……啊……放开我!”苏锦整个人被他抱起向内室走去,转瞬扔进了床榻里。
“王妃此时后悔,可是来不及了!”
帘帐落下,烛泪连绵,账内女子时时哭泣泪吟。
这一晚,可把外面几个侍卫丫鬟累的够呛,光是送水,便送了三四回。万幸,在天光大亮之前,室内终于消停了下来。
此时,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