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殇·南京（1937年12月1日—1937年12月14日）》周泽平

122、104.杀敌报国今日是

　　“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南京城内，十一点的钟声响起，蛇山和龙蟠山的风还在刮，战斗已经到了最后阶段。
　　岳翔看了一眼山腰，53人已经阵亡了42人，现在大批的日军已经把那11人分割包围了，这11人被日军消灭只是时间问题。岳翔道：“我们不能在这里耽搁下去了，谁愿意在这里等死，就让他去死吧！但是不要拉着我们和他一起死！”说罢，岳翔牵着沈雅云的手就要离开。沈雅云对潘正宇道：“潘主任……”
　　潘正宇拉起刘景明，看着正在与日寇交战的人，语重心长地说：“走吧，小兄弟，不要辜负他们的一番心意。”
　　刘景明看着潘正宇。潘正宇笑道：“如果你死在这里，他们未完成的事业由谁去继承？由谁去完成？”
　　刘景明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冲着山腰间与日寇交战的人敬了一个军礼，就随岳翔等人离开了。
　　山腰的肉搏战又进行了一会儿，与日军交战的人逐渐被日军杀得只剩下了两人——牛二虎和温开泰，二人背靠背防备着，日军已经把他们围起来了。牛二虎道：“局长，我们上当了，那些山上的人打光了子弹，没有杀下来。”
　　温开泰道：“啥叫上当了？我们冲下来就是为了掩护山上的人撤退。”
　　牛二虎道：“难道你早就知道他们打什么算盘了吗？”
　　温开泰点头，“我只是不明白，他们往挹江门撤退，又哪能跑得掉啊？还不如留下来跟我们一起战死。”
　　牛二虎心里一紧，心道：“挹江门？怎么会是挹江门呢？岳翔明明说的是会往城里撤退啊！哦，我明白了，局长这是在给他们打掩护。”牛二虎道：“我想他们应该是去通知萧司令一声，然后和萧司令一起与这帮侵略者战斗吧！”
　　温开泰点了点头，二人不再说话。
　　那些围着温开泰和牛二虎的日寇见二人不再说话，一人用略带日语口气的中文道：“你们投降吧！”
　　牛二虎一愣，“怎么？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小鬼子只会说鬼话，没想到还有会说人话的。”
　　温开泰道：“糟糕，糟糕，我们对他们说了太多，把我们的突围部队都暴露了。”
　　“那我们从现在开始不说话，就杀人，杀呀！”牛二虎端着装了刺刀的步|枪朝一个日本兵冲过来，那日本兵没防备，身体被牛二虎刺穿，口吐鲜血地死在了众人面前。牛二虎笑道：“老哥哥，你刚才杀了几个小鬼子？”
　　“五个，你呢？”
　　牛二虎哈哈一笑，“我已经杀了七个了，加上这一个就是八个。”
　　“那我得加油了！”温开泰也端着装了刺刀的步|枪冲向一个日本兵，那日本兵倒是防备了，可没过几招就被温开泰刺死了。
　　牛二虎点头，笑道：“咱们最后来赌一把，看谁杀的鬼子多。谁杀的多，谁到了阴间就是大哥，如何？”
　　“赌就赌，难道我还怕你吗？”温开泰说完就大喊着冲向一堆日本士兵，在里面冲杀。牛二虎也是如此。
　　包围牛二虎和温开泰的日军见他们不投降，于是对士兵们喊道：“杀掉他们！”
　　士兵们开始进攻，三把刺刀刺进了温开泰的身体，又|拔|出|来|。而牛二虎在干掉了两个日本兵以后，才被刺中。牛二虎道：“我比你杀得多，我又杀了五个人，总共十三个，到了阴间我是大……哥！”说罢头就低下了。
　　“我不会让你当我大哥的！”温开泰说着手伸到了背后，拉掉了一颗手榴弹的拉环，用尽最后一丝力向着日本兵一滚，就滚到了日本兵脚下。
　　“快跑！”日军指挥官大喊了一声，那些日军就要后撤，“轰”的一声响，五个日军士兵被炸死了。
　　稻叶四郎走上来，那懂中文的日本兵对他敬了一个军礼，将温开泰和牛二虎聊天的内容告诉了他。
　　“哟西，咱们这就杀奔挹江门和下关。”稻叶四郎说完，第六师团往下关杀来。
　　在蛇山和龙蟠山的枪声停止的那一刻，萧山令就已经知道日军就要来了。如今聚集在下关的还有五六万人，他们是逃不了了，于是萧山令就想鼓励他们与日军血战。
　　萧山令拿起手中的手|枪，拉了一下保险，“兄弟们，蛇山和龙蟠山失守，日军近在咫尺，我们逃不了了！杀敌报国，今日是也。请大家拿起手中的枪，随我一起去杀日寇！”
　　萧山令说得慷慨激昂，可是极少人响应，最终还是他手下的几十个宪兵和一些百姓站了出来，一宪兵道：“萧司令，我们愿意跟你杀侵略者！宁死不当亡国奴！”
　　“好，你们随我杀向挹江门！”萧山令说罢又看着那些乱兵，“至于你们，就自求多福吧！希望你们不要为你们这次的不抵抗后悔！”说完萧山令带着人往挹江门来了。
　　萧山令走后，挹江门的转移再一次乱了起来，大家都争着往竹筏上去，那些上不了竹筏的就游水渡江。
　　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日军的军舰已经开到了挹江门，军舰上的机枪对着在竹筏上的和水中的中国士兵一阵扫射。“哒哒哒……”竹筏上的中国士兵纷纷中枪，倒下了竹筏；水中的中国士兵也中枪身亡，鲜血染红了长江。
　　日军军舰将长江里的中国士兵解决以后，就把枪口对准了岸上的中国军民，但是并没有开枪，而此时，那些手里拿着武器的中国士兵，却没有拿起武器来反抗。
　　“我们还在等什么？为什么不把这些中国人全部干掉？”日军军舰上的一名机枪手问道。
　　“等大部队。”日军军舰上的舰长回答道。这舰长明白，如果此时出手干掉这些士兵，那么这些士兵必然抵抗到底，到时军舰上的日本兵就会有死伤。所以他们不开枪，他们要给中国军人造成一个假象——一个不抵抗就能活命的假象。为了让这个假象显得更加逼真，舰长找来一个懂中文的日本兵，对他道：“你用中文安抚他们的情绪。”
　　那日本兵了然地点头，对滞留在挹江门的中国军民道：“你们只要不抵抗，等待皇军处理，我们就会按照《日内瓦公约》的战俘条例对待你们。”
　　在岸上的中国军民们居然真的相信了这帮禽兽的话，居然真的不拿起武器来抵抗，居然真的想要任禽兽处置……
　　萧山令带着人来到了挹江门，藏在了挹江门下。他对身边的人说：“上刺刀，等到日军来的时候，咱们直接与他们拼刺刀。”
　　他身边的人纷纷为步|枪装上刺刀，刚装完，就听到“踏踏踏”的脚步声传来。
　　萧山令闭着眼睛静听，等到脚步声离自己足够近时，大喊一声“杀呀！”带着人从挹江门杀出来。
　　站在最前面的日军士兵没有防备，被萧山令等人刺死。萧山令大喊道：“兄弟们，记住我的话！杀敌报国，今日是也。大家跟我冲啊！”喊罢，就带着这些人冲向几千个日军士兵。
　　喊杀之声响彻云霄，刺刀碰撞之声不绝于耳，萧山令带来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有一个日本兵端着装了刺刀的步|枪，朝着萧山令的腿刺过来，刺刀刺进了萧山令的腿中，萧山令“呀”的一声大喊，斜着舞一下步|枪，刺刀划过那日本兵的颈部，那日本兵倒下了。
　　“冲啊！”萧山令端着步|枪，忍着疼痛向前继续拼杀，在他的鼓舞下，他身边的人也都奋勇向前。
　　可毕竟势寡人孤，那些人虽然英勇搏斗，但还是免不了被日军反杀。很快就剩下了萧山令一人，日军士兵们把他包围了起来，此时他的左手也被刺了一刀，鲜血不断地流。他用步|枪作为支撑物，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倒下。
　　“你已经没路走了，投降吧！”一个懂中文的日本大佐说道。
　　萧山令大笑三声，从腰间取出一把手|枪，日军士兵立即将子弹推上膛，对着萧山令。萧山令笑道：“别怕，这把枪里只有一颗子弹，我是用来解决我自己的。”
　　日军士兵们看着萧山令，一个士兵要冲上去给萧山令一刀，被日军大佐伸手制止了。
　　萧山令看着面前的侵略者，大声道：“今天我死了，别以为你们逼死了我，就逼死了伟大的中华民族。我告诉你们这些侵略者，中华民族永远不会亡！中国抗战必胜！”说罢便将手|枪伸进嘴里，“嘭”的一声响起，一颗子弹击穿了萧山令的后脑。萧山令的身体像失去了支撑的山体，轰然倒塌。
　　萧山令，字铁侬，湖南益阳人。1892年6月11日生，1937年12月13日，萧山令带领将士与日军展开肉搏血战，终因众寡悬殊，背水无援，与将士们一起壮烈牺牲，实现了“誓与南京共存亡”的诺言，时年45岁。萧山令牺牲后，国民政府为表彰其壮烈殉国的爱国主义精神，特追赠萧山令将军为陆军中将。1945年底，南京收复，萧山令的名字刻在了雨花台抗日军人纪念碑上。1984年7月，纪念抗战40周年前夕，萧山令将军被民政部追认为抗日革命烈士，并入选民政部公布第一批著名抗日英烈。
　　萧山令牺牲了，整个南京保卫战整体的抵抗到此结束。只有滞留在城里且不愿意向日军投降的中国军人在进行着零星的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