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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恩断义绝 ...

  •   程白楠觉得自己坠入了深海,无处不在的海水用力挤压自己的身体,压抑地让人几乎要窒息。

      她想要逃离这里,但是从海底伸出的海草将她紧紧缠住,动弹不得。她只能在这幽暗的世界里呆呆地望着上方几乎看不见的光亮。

      “姐姐,我想见到爸爸妈妈。”“姐姐,你为什么不救我?”“程白楠,我恨你。”

      吴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深深的怨恨。

      程白楠用手捂住耳朵,想要将这些指责隔绝在外,可是这些声音竟穿过手掌,钻入她的脑中,不断地循环着。

      “别说了,求求你别再说了。”程白楠麻木地说着这句话,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哭,只知道她的眼睛有些疼痛,疼得想要立刻化成水消失在海里。

      渐渐地,这些声音消失了,程白楠的世界不再昏暗,慢慢有了亮光,她本以为这场痛苦的噩梦即将醒来,喜悦地睁开双眼,可眼前的景象让她痛不欲生。

      她看到她所经历的每一次屠杀,她看到她的朋友一个个死去,这些画面清晰得哪怕连他们眼中入侵者的倒影都能看见。

      程白楠拿起刀想要阻止这一切,挥刀砍向入侵者,但下一秒就停下了。那些入侵者全变成她的模样,看着拼命想要救下吴蓉的她冷漠地笑着。

      “想要救吴蓉吗?”程白楠听见自己说,“那就去死吧。”

      说完,便将手中的药水摔碎,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程白楠扑向草地,但能拿到的,只有一块块碎片,接着传来的就是吴蓉的惨叫。

      这些画面一次次地轮回,永无止境。

      展星蝉坐在程白楠的床边,听见她不停地喊着吴蓉的名字,知道她陷入了梦魇,却只能用毛巾为她拭去汗珠,等待她自己从噩梦中醒来。

      “你还好吗?”米酥暖来到展星蝉的身边,将刚摘下的花插入花瓶,拍拍她的肩膀。

      当时展星蝉一个人背着程白楠狼狈地回到古家,还没交代些什么就虚弱地昏倒在地上。等醒来后,展星蝉果断拒绝了卧床休息的提议,固执地要照顾程白楠,这一照顾就是三天。

      他们没有问展星蝉其他人的下落,只是接过草药让她记得注意自己的身体。

      展星蝉苦笑着摇摇头,她有太多的话想说,但最终还是变成一句:“酥暖,以后你多关照点白楠。”

      米酥暖没有回应展星蝉的请求,皱起眉头,不安地问道:“她现在是不是恨死入侵者了?”

      “但没办法,她早该知道这件事了。”展星蝉故作轻松地歪头看向米酥暖,“为了大我牺牲小我嘛。”

      昨晚,程白楠突然睁开双眼,眼中泛起红光,大喊着要铲除所有入侵者。

      展星蝉觉得情况不对,便让米酥暖前来医治,最后得出结论:程白楠被人下过心理暗示,并且暗示已经激发,除非自我和解,否则很难去除。

      能下心理暗示的都是程白楠很亲近的人,且必须要有很强的医师天赋。再联想到古家对于程白楠认为林月落和蔼可亲的不可置信,展星蝉自然知道了是谁做的手脚。

      “照这样看,他们还会走祖辈的老路。”米酥暖同情地看着程白楠,这个年轻的女孩未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也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我本以为古家对白楠来说是最安全的。实在不行,让她跑到上域也能在你们的庇护下过上还不错的生活。但是没想到事态竟然发展成了这幅模样。”

      展星蝉拉住米酥暖的手,像从前那样撒着娇:“酥暖,如果我真的没办法回上域了,你一定要替我保护好程白楠,哪怕带着她一起离开都可以。”

      “墨酒呢?”米酥暖问道。

      “当然是等着星蝉把我女朋友带回来啊。”话音刚落,师墨酒举着两杯刚做好的奶茶走了进来,两个女孩一人一杯。

      师墨酒刚想揉展星蝉的头就被她躲开。只见展星蝉一脸不悦地说:“我都三天没洗头了,别碰我。”

      师墨酒见状开始“霸王硬上弓”,仗着自己的强壮将展星蝉本就没有梳整齐的头发揉得更加凌乱。

      “喝了我的东西还不让我收点费用吗?”

      “那你揉酥暖啊,顺便让酥暖帮我把费用付了。如果还嫌不够,你可以再找她要点利息。”

      “我不,揉酥暖的头,木意霓还不得给我使绊子啊。”

      就在此刻,敲门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抬头望去,说曹操曹操到,木意霓出现在门外。

      “开会。”木意霓刚想离开,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展星蝉代替苍星竺参加。”

      程白楠终于从痛苦的睡梦中醒来时,发现房间内一个人都没有。经过左昆礼的背叛,此时的她看身旁的所有人都像是叛徒,她赶忙起身,想要找到展星蝉带她离开这里。

      现在的她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展星蝉,只要不再失去家人,她愿意搭上自己的生命。

      “展星蝉在哪里?”由于过度的急迫,程白楠不复之前的礼貌,抓住一个人问道。

      程白楠刚醒来就下了床,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更遑论是整理衣服了,她的头发乱糟糟的,双眼通红,焦急的模样吓了被抓住的人一跳。

      “我,我不知道。”

      程白楠见对方给了否定的答案,用力将他推开,大步向前走去,抓住了另一个人。

      过了一会,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样找下去猴年马月都找不到展星蝉,不顾之前展星蝉的劝告,心烦意乱地用意识覆盖整个古家,终于在一间小房子里找到展星蝉。

      程白楠随意地擦去吐出的鲜血,急忙向那个房间走去。

      “前几天苍星禅给我传来消息,那个随意将入侵者放下来,并且袭击四大家族的人,就是木意裳。”

      木意霓将纸条放在桌子上,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这是他的性格分析,以及应对政策。”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没有说话。自从木意裳失踪后,木意霓便调动所有的人力物力去寻找自己的哥哥,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放弃。可如今好不容易寻得了消息,但自己最爱的人却站在了对立面,这种痛苦是展星蝉他们无法安慰的。

      “木意裳就是左昆礼。”见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木意霓自己将话说了下去,“他来古家本是想找机会把入侵者放进来,但是他发现程白楠是唯一的程家后人,为了永绝后患,便打算暗地里杀了她。”

      “因为我一直跟在程白楠旁边,所以他没有动手。”展星蝉喝了口奶茶,“这也说明他的目的不完全是下域。”

      “下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自从爸妈在战场上去世,哥就对下域极度仇视。”

      木意霓画出一个关系图,指给展星蝉他们看:“目前看来,上域是他的主要目标,而且很可能是长老会。”

      “长老会瞒下了不少事情啊。”师墨酒提议道,“星……星蝉,要不你回上域问问苍星禅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要。”展星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白楠这幅模样我不可能离开她。”

      “我觉得你回上域比较好。”木意霓同意师墨酒的观点,“程白楠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她看到你情绪会更加激动。”

      “我会好好和她解释的。她应该会理解的。”展星蝉有些不确定地回答。

      “但下放入侵者这件事本就是我们主导的,而且她妹妹还因此死去,我担心……”

      话还没说完,门便被推开,只见程白楠站在门外,面色呆滞地重复刚才听到的话:“下放入侵者是你们主导的。”

      “墨酒,你们先出去。”

      展星蝉站在原地,见所有人都离开了,才犹豫着靠近程白楠。

      “你是刚刚才知道这个计划的,对不对?”

      程白楠盯着展星蝉,泪水不断落下,她觉得此刻的自己被人用力地掐住脖子,但只要展星蝉点头,那双手就会离去。她期待地看向展星蝉,希望她能说出她对这一切并不知情的话。只要这样,她就能安慰自己,眼前的女孩不像自己心中那般罪恶。

      可是展星蝉垂下眼眸,没有如程白楠心中所想,说道:“放入侵者到下域的计划是我提出来的,吴蓉的死我很抱歉,但是我不后悔这个计划。”

      “你们为什么要放入侵者来下域?”

      最后一根稻草被压断,程白楠抓住展星蝉,疯狂地大吼:“我总是想变得强大,强大到足以保护你们,却没想到,罪魁祸首就在我身边。展星蝉,你是不是看我的样子觉得很可笑?”

      “我知道你不喜欢蓉蓉,所以我尽可能地平衡你们的关系,希望着有一天,等这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就去找姑姑姑父,然后幸福地待在一起。可是,这一切都被你毁了。你为什么不救蓉蓉?展星蝉,蓉蓉是我的家人!”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决定我们有多惨!蓉蓉死了!我没有家了!展星蝉,我没有家了,你赔我的家!”

      展星蝉没有说话,只是任由程白楠发泄自己的情绪,哪怕胳膊被握出青印也不闪躲。

      过了许久,程白楠的嗓子喊到沙哑,她终于直起身子,眼中满是仇恨,用力地打了展星蝉一个耳光。

      “高贵的大小姐,从此以后,我们恩断义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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