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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1 ...


  •   算上这次,白余应该是第三次去瑞安街。

      第一次是因为我爸妈。

      对,我爸妈也是死在车祸上。也是瑞安街。

      他们死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一想到瑞或者安字,眼前就是干干净净的车祸现场,几道车痕。

      我死了四五年了,如今又要去那儿了,真晦气。

      白余开车开了很久,我不知道他醒没醒过来,忍不住迁怒他,差不多成了,好好一个人,病得四季不分的小半年,搞得像无聊的狗血言情剧。

      瑞安街其实还挺繁华的,两条街口满满当当都是小吃摊,这边有些个不错的中学,现在还不算太晚,人群里面可以看到零星几个穿着校服的中学生。

      白余下了车就在路边站着,没什么表情,整个人站得有肩有背的,很多人看他。

      我不记得白余当时在我的车祸现场是不是这个样子。

      但是我记得白余在医院里的样子。

      我被车撞的太疼了,疼得自己都不是自己了,血肉就是附着骨架的痛感。

      然后我想,不如死了吧。

      如愿没了知觉,再睁开眼就是医院,睁开眼就是白余。

      白余在手术室外面,也是面无表情的,但眼珠子在颤。

      我委屈巴巴地扑过去,准备哭诉一下我多惨那破车多大来着,就扑墙上去了。

      然后我就懵了,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爪子发呆。

      发完呆就盯着他看,心想,不会吧不会吧,不至于吧,就轻轻撞了一下,虽然有点疼,但也不至于..吧?

      白余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术室的红灯。

      当一个护士从红灯下面的里内走出来,他的目光就落在护士身上。

      护士瞧着挺急,白余也没敢拦,就看着她跑过走廊,过了一会儿,又看着她从走廊尽头出现,怀里抱着好几袋血浆。

      我寻思着魂都在这儿了,这玩意拿来也没用。

      果然,护士气喘吁吁地跑过,还没进手术室的大门,就撞见垂下手的医生。

      医生满手的血,他看着白余,明显带着是安慰的神色。

      白余避开眼。

      医生说,“节哀,家属回去准备准备...”

      就准备棺材啥的?

      我扭头看白余,注意力立刻转移了,“我想要个水晶的,就白雪公主同款..”

      但是如果是撞烂了咋装啊?

      “唔,给我个水晶罐子也行。”

      而白余一直没吭声,直到医生走了,我的那具身体被推出来,他也没吭声,也没去看我一眼啥的。

      他,哦,他好像从头到尾就往后退了一步。

      就像现在一样,白余往后退了一步,眼神清明,他醒过来了。

      从那一场自欺欺人的假梦里。

      而我现在才发现,原来我是期待这一刻的。

      甚至是渴求地,我捕捉着白余眼里的痛苦和绝望,我竟然是希望他痛苦的。

      我有很多希望,我希望他对别人虚伪,只对我真实。我希望他只为我打破一些无关痛痒的小原则。我希望他爱我只爱我,我希望我是他的白月光是他的朱砂痣是他全部爱意的收获者。

      我现在,希望看起来风平浪静的他,心里爆发一场海啸。

      把程宇认成我,我很难过的。

      所以你难过吗。白余。

      你没有认出来我,你不是爱我吗?

      你看起来那么爱我,为什么还会认错呢。

      所以再愧疚一点,再伤心一点,再痛苦一点。

      我很抱歉我必须要从你的痛苦你的难过里才能体会出你爱我。

      我很抱歉,可你请继续这样爱我吧。我想当你永远永远永远最爱只爱的人。

      —
      说真的,其实对于我自己的死亡,是接受良好的。

      在此之前,我先解释一下我总要提起我爸妈的原因吧。

      原因很简单。

      因为我恨他们。一直都恨。

      我恨我爸薄情寡义的样子,恨他明明知道刘秘书爱他,还跟调教狗一样地让他为他守门。

      我恨我妈抱怨的碎碎念,恨她怨毒的眼神。

      我恨他们养出的我,恨他们潜移默化养了十几年,养出来的这样一个冷心冷血的自己。

      我恨我清醒地谋划着用一次次醉酒换取白余的怜惜,我恨我知道什么时候该表达出恰如其分的娇纵,泄露出怎样或真或假的脆弱。

      我恨我不敢撕下天真的皮囊露出下面的心计和冷漠。

      我恨我身上被他们影响的部分,而他们已经死了,我也死了,可到现在他们还在影响我。

      我很怕的,怕我步步为营的爱意不够纯粹,配不上白余。

      而我也很累,小心翼翼提心吊胆。

      我之所以这样,是知道自己一直都不是被坚定选择的人。

      一直一直都不是。

      我原来以为白余会是我的补偿。

      不都是这样说的吗?你一直一直受苦,那些攒起来的苦,被亏欠的爱,总会有一个人把它们全部偿还给你。

      我爸没有爱过我,他爱的人早就死了,被我妈用一封信逼死在他国的河水里。我妈也没有爱过我,她爱钱,爱钻石,爱别人看她的羡慕目光。

      因为他们不爱我,所以白余应该爱我。

      别开玩笑啦,多大人了还相信童话。

      打个比方,如果我跟程宇放在一起,不看背景不看身家,你会选我吗。

      不会,我自己都不会选我。

      所以我害怕程宇出现在白余的世界里,因为他是各方面都碾压我的存在。

      人都趋利避害的。

      谁不想被人热烈地爱着?谁不喜欢单纯灿烂的人?

      哪怕是陷于泥沼不可自拔的我,也是爱着阳光的。

      可我也不想的,我也许真的都哪里都不如他,可我也不想这样差劲的。

      如果我有在病床上也挂念着我的家人,我有死后也能持续不停地爱着我的家人,我也可以很好,我也可以很坚强。

      可我没有。

      可我想白余爱我。

      我做到了。

      可是怎么样儿白余才能一直爱我呢?

      他爱的那个我,是真的我吗?

      答案没有出来,我死了。

      然后我知道了答案。

      没有人比得上一个死去的人。

      死亡腐朽了我,却永远保鲜着我的爱情。

      多好,我们再也不会有争吵,再也不会分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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