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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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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这地方做什么?”
眼下相关于人魔交战的事进行得还算顺利。
身心略产生些微轻松的魔尊本来打算直接赶回魔域,将魔域状况暂且稳固下来。
他与大长老迟泰昌在望月崖分别时,跟他老人家作了个双向的保证,此后决不这般置整个魔族性命于不顾。
他已经打算好,等回到魔域,再好好去拜访下那位自作主张且明目张胆地算计他,还与他有些名义上血缘关系的魔族二长老。
可思来想去,多年来累计的为人处事经验告诉苍岚,他还是得过去与那位帮了他关键一步的路大仙师道个谢,当然顺便也做个诀别。
至此他二人那所谓的昔日同门师兄弟情谊今日算彻底断去,往后时日也不会再有那些极尽龌龊的传言,从此两不相欠。
苍岚早有计划要让那邪书里的一些个大胆情节、淫邪之语都灭杀在萌芽阶段,他是半分也不想去沾染。
如此之后,便可在将整个修真界拉入名为‘魔族重临人间’的腥风血雨之前,功成身退。
只是想想日后魔域外的热闹场面,苍岚的那双细长的眉眼便不自觉上挑几分,浑身上下张展开一种难以言喻的愉悦色彩。
他纵横多年,历经过上百种惨死法。
那幻境中银环投射下的暗影所说之话确实也有实据,他确实更擅长恶行些,终不能为善。
那索性就彻底些,毕竟没有了乐趣乏味更能令苍岚感受到生时的了无意义。
但乐趣终究只是生与死之间那短暂一生的调味剂,却并不是苍岚所追寻,所渴求,所迫切需要的那碗并没有什么味道主餐。
至于那主餐究竟是什么,他本尊都未曾知晓清楚。只知道眼前这些算是一件。
虽然不同从前那般年轻气盛敢公开跟那位谓之神的叫板,也不顾后果的赌约也自发隐入记忆黑匣。他还是不愿再同曾经那般命由他写,不得个善终。
心绪愈飘愈远,还未得空将那混杂整理出来个所以然,苍岚在一棵于众树中脱颖而出的参天古树下停下了脚步。
不远处就是那间他之前在高山之巅的无明洞朝下望,见到的那处茅草屋。
那时他正着急找那位宋掌门兑换诺言,根本无暇顾及这只鸟怪。
茅草被有力的山风带起,在那一处旋转落地,堆积了整处密林矮丛边,倒是给这处人迹罕至的三清后山添了些许人生活过的烟火气。
那参天的无名古树上沟壑纵横,茅草翻飞也最多,至于枝杈间也间或夹杂着茅草枝叶,顺着茂密林叶朝下飘零着的是大片的漆黑鸦羽。
从未想到,他辗转行过几处山石密林,还能在半道上遇到了郑方平这只乌鸦。
在战事前,苍岚方从无明洞与路时晷兵分两路离开,他与山巅,极尽视野,就见这乌鸦就在这一带走来走去,也不知道在做什么。那时苍岚一是急于那姓宋的掌门未按约定交由百年相约,二则是出了破镜阵苍岚没有修得再多能远程行动的术法。
御剑那是修仙者的专利。
只是,这会所有魔族都应该已经听闻收兵,怎么这只则是傻愣在了这树杈之上,还......傻鸟似地歪着脑袋,一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的疑惑模样。
“自当是......在找那混账!骗子!骗——子!!!”
“这三清山皆是一群说谎的小人!”
郑方平在一树枝头胡乱吼叫一通,看样子着实是被什么东西惊吓到了心神,才能这般狂躁妖化的状态。
苍岚难得耐心观察他半晌,换了个站立角度,躲过自树上哪位身上飘落下来的鸦羽。
他某一处蛰伏许久的神经一刹那被什么抓紧,随即将他那愉悦感践踏而去,只留下对莫名危险的警惕。
似乎.......多了些什么东西?
树上那位吼完才隐约觉察问话的话音莫名熟悉,迟疑半晌才拿出那副不畏生死的神情,尝试着从树梢头探出一条腿来。
看样子,似乎在感受周围有无何种无形的障物,而在发现并无其他任何东西时,面容上则是瞬时闪现出一脸的惊喜。
终于从无尽折磨中脱离出来的郑方平喜出望外,之后再朝下寻觅那熟悉问语的来处,忽看见魔尊在树下站立,正抬首摆着一副好奇打量的姿态。
这次是真得又被吓了一次。
忙不迭来不及抓紧手边枝干,就这般,一只身怀绝技且在魔族小有名气的鸟怪将军,丢鸟地忘记了他身为鸟的本能,箭一般从高处垂直掉落下来,趴跪在一片腐叶枯枝,茅草乱舞的地上,发出一阵闷响。
他的口吃症状再次复发并更加严重了些:“尊……尊上。”
“你.......”苍岚犹疑片刻,没有出言他原本要询问的问题。
你可发现附近有何异样?
他自进入这一带便总觉得附近弥散有一股陌生的气息与暗处观察的眼神,极为细不可察,又像是到处都是,似乎是在有意躲避着他。
这奇异的陌生感令他心头升腾起形式不好的心绪,但还是按下这份不安定,将乌鸦拉站起来。
该换了问法,“你,在这地方做什么?”
苍岚重复着,又问了他一遍。
至于郑方平此妖,苍岚倒不觉他难相处,只是在最初建立起了些他自己也未觉察到的信任。
这只鸟怎么这时间还不取道回家去,在这地方究竟意欲何为?或者,是被什么人阻挡了去路?
郑方平咕咕哝哝半晌,最后还是跪回到地上,一脸不情不愿说清发生何事以免扰乱圣听的鸟样,“请......请尊上责罚。”
一如那日,他突然被苍岚叫进魔宫那般木讷、不惧生死的状态。
“说。”
这次苍岚没有心情再下手去扶,则是苍松一般站立在原处,将乌鸦裹挟入不可抗拒的气场。
这空气中,究竟是什么人的气息?
借助对乌鸦的追问散发些无方向的敌意,苍岚希望通过此种方式,探寻出气息的来源。
这些郑方平自然不会知晓,他只会低垂下头颅,稳住仍在慌乱的心神,思来想去,想来思去,终于决定按照尊上的意思挑拣些重要的事来说。
“臣属,臣属方一入山就捉了个三清山的人,本打算问出方向去救尊上,谁知,谁知却被引入了他们的护山陷阵……”
“就就,被,被困到了此时。”
那股淡淡的灵气虽一直是似有似无,此刻却是微微暴增了一瞬,无论有意无意还是被苍岚察觉到。
他再次转了视角,向深林某处凌厉呵道:
“小友自方才就在那一处,听他人言语是不是别有一番意趣。”
“!!!”
自信于匿息阵能力的强大,躲避草丛中的安容时顿时怔了下身子,原本并未露馅的匿息术也随之出了大错,整个人就这般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安容时从头到脚都是冷汗俱下,肉眼可见的颤抖了下。
他不敢怠慢,自丛中站起身来。他清楚的知道现任魔尊喜怒无常,且手中有一凶邪法器,戒十。
此凶邪并非意指生于邪灵,长于恶地,而是一种法器天生的凶相以及使用者的性格的体现——不过都无法掩盖那玩意是个能杀人于无形凶器的事实。
他大小就是个识时务的人,若再不现身,下一刻他恐怕会身首异处,小命难保。
傻子才会出去。
遂远远走出,朝苍岚列开一个极为尴尬的笑容,本想友好且无害地打个招呼,却完全忘了身处的时代背景。
脱口而出一句:“呃......嗨~”
下一刻,他暗自赏了傻得出奇的自己一个耳光,也在很快的时间内见两头魔被他这一举动震惊地定在原地,心如死灰地从衣袖里拉拽出一个小巧的篮子。
安容时蹲到地上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地四处摸索并不存在的东西,擦拭着额头冷汗,看起来似乎的确已辛苦一阵,“今天天气真是不错,内什么,您也是来采蘑菇的?”
然后再下一刻开始疯狂吐槽:
妈蛋,今天是的怎么了?!日了狗了。
这tm的怎么可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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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岚定定看着这人,对那句不三不四的问候困惑且毫无好感。
三清山的人?
“滚。”对其他皆无感,苍岚暗自摩挲着戒十垂下眼眸,惜字如金地冷声道。
他虽已经立誓不再杀生,但对于不喜欢的且喜欢到处蹦跶的虫子如果挑拨到他的底线,他也不介意令戒十饮口鲜血。
凶杀气被苍岚收将起来,比起直截了当拆穿教训这人,他更像看看此人的真面目以及究极的目的。
在这少年现身时刻,那股令苍岚平常嗤之以鼻的气息立刻有意削减存在感地降低了十分十。
明显地像是在躲避他。
“是,是。”
地上那人不可置信地连忙抖擞起衣摆,连爬带跑地消失在一片密林深处。
苍岚暗自放行片刻,突然沉声嘱付一句郑方平,令他尽快赶回魔域去,其他闲杂的事等他之后回去再做决定,转身便也消失在密林云雾之中。
徒留的郑方平因方才饱受守山阵的摧残,如今是一步不敢外迈,更不敢展翅高飞。
坐等片刻后,仍无法相信尊上不见了身影,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地还是跪坐在原地,腿脚仍旧软麻地站不起身来。
半晌,他轻声试探地唤了一声:“嗯......尊上?”
除了山中时有传来的虫鸣鸟叫,便再无人回应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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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岚方才完全是因为觉察到了一件令他惊异不已的事。
他似乎在那青年术破的那一刻嗅到了一股熟悉极的气息,虽然在那一瞬间被十分谨慎的降低了存在感,他还是从中剥离出来,于脑海中将其放大。
那是一股他永生都无法忘记的气息。
错不了,是具象化的银环。
就在这附近的某个地方,与那青年的某种怪异感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