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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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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前,无明洞。
罢了那句“魔尊请”的话,整个秘洞内顿时充斥满满满当当的无形的阴郁之气。
这慑人的主人架势,不容置哙的姿态,对苍岚来说全都与“咱们不如找地方立罢生死契决一死战”相差无几。
真是位嫉恶如仇、行事有自个特色的仙君。
最终还是苍岚后退了一步,这才使得一番汹涌的阵仗化作海阔天空。
只不过本应当并肩而行的节奏还是被打破了,苍岚将即将踏出去的一脚又收了回去。
水池子里的玉石虽然意外将那心魔给引了出来,但他还没忘记一开始将其带再身上的缘由。
怪不得当时那只乌鸦表现的那般正常神态,觅不见一丝一毫的阴谋身影,原来这正常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按苍岚的记忆中那个名为郑方平的乌鸦,见他要出魔域绝不是会那般做派,只是过来送一块白玉石头,他会直接死皮赖脸的木讷地跟在他身后,践行他那颗鸟脑子里唯一存留的一句‘誓死从尊上’的极端家训。
苍岚想起那日,郑方平被他叫来时一脸的少见的要从容就义的英勇凌然,徒然发现妖魔其实也很这些道貌岸然的正直君子有那么一些相似之处,都至死不知变通。
罢了,就算他没做那忤逆长老会的事,也没有宣扬要整改魔族之类数典忘祖的大不孝之言,这郑方平也不会突然转了性子。
或许......不是哪位常年不在长老会中活动的符二长老的目的不是让他带在身上,去交换什么魔族圣女——
而是本来就是要加附于他身上。
符衡此人苍岚更是没什么印象,那预言邪书上从始至终都未提及此人,跟迟大长老不同,他连一个诸如‘二长老’的头衔描写都未曾提到。
本以为那些已知的记忆就是一手底牌,现在这般看来已经没了什么价值。
路时晷元神来探,二长老玉石心魔,这个世界究竟还会给人带来什么惊喜。
不过苍岚至此已感倦了,至于之后什么惊喜也好、惊讶也罢,等手头这些事尘埃落地再去寻乐子的好。
至于去寻符二长老来谈说谈说这玉石来历,当然是事后清算了。
不过看那玉石现在的色泽,恐怕已经耗尽的其中注入的无论魔气,几乎一池底的山石融为一体,已经没了什么价值。
还是可惜了块好玉,便宜了个老头,更无从知晓蕴藏在其中的三清山的辛密了。苍岚不经意地想着。
当下还是迈出了妥协一步。
等待多时的路时晷让开身子,正眼打量了一遍魔尊,最后正目与之对视,一双棕色浅眸被洞穴内的粼粼波光照耀的柔和至极。
“路某仍有一事不明,不只可否向尊上请教?”
苍岚自觉欣赏不来这类男人的美,有意躲闪过这灼目的眼神。
他悠悠行到这人前面,至少目前来看这位正派代表不会再想像之前那般要他的命,也无其他可担心的事。
遂答道:“您问便可。”
“为何又不愿救贵族圣女了?”
再次望进路时晷那双浅色却天生含情的眼眸中,苍岚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副没有了五官的面容,熟悉的令他吓了一跳,却又在一刹那间消失不见。
与三清掌门的交易前后从来没听说过请帖上会多处来个“魔族圣女书,如果不是那老头想在背后算计他,那最有可能是眼前这位在背后搞事了。
苍岚便悠哉悠哉地揣起手来,沿着通道径直朝前走,“因为我已经见到她了。”
苍岚早听说过,这位姓迟的圣女不是盏省油的灯,不是说她性格妖媚摄人心魂,而是说她那股子不输男子的豪情。
据他所知当年此女离开魔域,即是为了拜师。
而那日截住他与路时晷二人的巡行弟子中,那名女子便是。
只是不知为何除净了一身魔气,竟还练就了一身至纯剑气。
“圣女能在贵派平安康乐,便是我魔族一大幸事。”
......有趣。
路时晷呼吸一滞,早在意料之中的事,却令他内心升腾起一阵蚁噬般的难耐兴奋,但他还是紧紧铭记着隐忍二字。
“路某再无其他想问。”
自此一路真竟再无言语。
不过苍岚道也了的个清闲,作一番耗精力的回忆,怎么也想不起来曾经于何时何地见到过那张奇怪的脸,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闪现在脑海之中。
在洞口处驻足,待身后人也随他站定,苍岚突然身不由心地柔声开口道:“师兄可曾想过日后,倘若三清山无安身之地......”
还未等苍岚从这一后遗症状态反应过来,就被路时晷开口打断,“魔尊莫要担心,路某只会与三清山共存亡。”
语罢,苍岚轻笑了几声,张开双臂小幅度地伸了个懒腰。说不上健壮的身形被包裹在深色便装当中,簪发还保持着相对的齐整。
他朝路时晷轻轻笑了两声,说不上悦耳动听,至少没有惊动枝头鸟雀的凶残作用。
“玩笑而已,仙师莫要见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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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
“听明。”
苍岚在心中自问自答着。
路时晷直接引他到了另外一处高耸入云中的山林当中。
一路无阻,更没有一个三清弟子与这二人撞见。
苍岚猜测大可能是双方已然交战,这些平常养在山中的年轻人都提着剑去抗魔了。
他得动作快些才可。
密林内应该是生了许多有灵性的生灵,听得人来动静纷纷呈现一种奇异的波动。
终于在一处泉涌之地,云雾于眼前彻底散去,显出一片浪涛水花,定眼去看才得以看得清明,泉涌之下是一片崩裂的石地。
覆盖在崩裂之上有潺潺流水,一阵阵灵气波涛般不断涌向水面,又自水面涌向岸边,上看时则是由水雾聚拢起来的一片祥云,散发着十分醇厚的灵气。
人魔之战在千百钱其实是另外一个名字,仙魔之战,不过是随着千百年修行人激增,供给修行的灵气已经少之又少,这地方竟然还隐藏着如此的浓郁的灵脉与神器。
这种灵气之流本就对魔物有灼伤作用,现在能得以立在此地全都仰仗戒十中残存的魔气。
苍岚对如何将听明带回头痛起来。
也许是觉察到了他为之为难,又或许是其他缘由,苍岚耳畔竟响起路时晷的声音:“魔尊大可说这听明要放于何处,路某自当相助。”
本就十分惊讶的苍岚终于听到了他想要听到的正常语气的发言:“只要魔尊尊守‘重语’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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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氏二老与方才愤骂魔尊的奎硕以及众多昨日本该离山却被他强行留下的奇侠剑客们,坐在三清山宴客的大殿中,呆楞地盯着眼前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杯。
三清掌门摩挲着下颚并不存在的胡渣子,笑得双眼眯成了一条线,“在下新培育的茶种,权当在座各位同门的护山谢意。”
见众人皆是一脸的愁容,三清掌门宋沽眠举杯,道了句:“那在下先干了。”便饮了个干净。
那对身着绿衣的安氏二老动作僵硬地将茶杯请到一侧,并对杯中令人眼皮直跳的‘茶叶’视为奇物。
他二人刚要说话就听门外一阵喧哗吵闹。
想着那不成哪些个魔物变了卦,又杀进门中,众人提起各自兵器都是箭步来到了殿门前。
奇怪的是一众三清弟子,其他各色杂派后生并未拔出剑来摆成对抗的剑阵,而是拉长脖子朝某个方向望了过去。
那群仍未退去的魔兵眼中闪着异色,群体里不时传出一阵惊呼,就连握着长戈短剑的手也记得跟着颤抖。
“......天上难道是来降服我军的神物?!”
“什么神?!说是去摧毁如今魔域的鬼还差不多!”
“我那年迈的阿爹还在魔域啊!这杀千刀的神!”
“我想回去......”
“或许那不是,我是说,不去翻覆我魔域的......尊上不是也说过吗?”
“呵!难道那还是去渡化我们这群魔物的还不成?!”
“不不,不对,不对,我出魔域前,家中老母曾为我算过的,那日我不明白什么意境含在其中,现在可算知晓了。”
魔兵们将头转向行伍中自言自语的那位,只见那只小魔抓紧了手中兵器,紧张地抽出一口冷气,磕磕绊绊不可置信道:
“祥云张至南,万夜此......此时开。”
众人正惊异着,皆是按下凶杀之意,难得和平相处地也顺着目光朝正南方向看去。
只见那处常年积郁黑云之地笼罩起一片祥瑞之云,似有天神入临凡间地聚拢在天空之上,隐隐约约能见一浅淡黑点。
随之之后的是一束闪电正将好躲开那片祥云与黑点,击打在黑雾笼罩的妖魔之域的上空。
霎时间,祥云化作万千星点遂从着奇异闪电化散于黑紫浓雾之上,竟使得那一方顿时放出了晴空!
而在一直在殿中未定分毫的三清掌门宋沽眠则淡去眼角笑意,重瞳目中拨动着青绿色的茶水之色,又为自己斟了杯自创茶水,许久,发出一声无头无脑地谓叹,“好茶啊。”
于此时间,一群载着同一则信笺的诸乘随之抵达各个三门别派,以不卑不亢又不失敬重的口吻昭告修真界世人。
和平协约已破,魔族重现世间。
但介于新魔君没有争夺资源造些不必要的杀孽的意愿,希望与诸位和谐相处,以此共勉。
如果用作传讯的诸乘并非术法捏造出的仿制灵物,恐怕早已经被收到这些消息的名家大派们捏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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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那祥云散去后,西南方那一片的天朗气清,迟长老紧锁眉头,过了不知多长时间,才缓缓抬起皱纹凸起的手,朝天空放出一片特有的魔令。
那时间魔族大长老似乎都用在了组织语言上。
他一家三代辅佐魔尊只有他一人登临了大长老之位,自小立下的誓言便是血屠千山,重振魔族雄风。
这是他头一次觉得,一些魔族的思想实在有失偏颇,而他竟然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这一点。
迟长老不提眼前之事,反而转换了个话题:“......尊上可知道为什么圣女如此为我族人忌惮么?”
既然已令退兵,苍岚也不急于这一会儿,于是耐下性子来,不知该如何回答地犹豫回道:“......为何?”
他还真不知道为什么,这女子也着实令人钦佩,但他仍无法明白这女子怎么就能割断的魔气。还害他差点以为看错了人。
像是读懂了苍岚内心之事,迟长老收起扎根岩石块中的根系,回味似的忘了眼近在眼前的夕阳。
“她并非魔族,是我收养的人类之子。”
苍岚微瞪了一眼,了然了。
头顶一片火红夕阳,仿佛烈火滚滚自四面燃烧而来,刺目却又令人渴盼着将之收入眼帘。
“原来如此。”苍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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