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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君王擅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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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几步走出巷口远眺,皆是一震。
只见一队士兵森严冷肃,列阵齐整,铠甲鲜明,腰佩鸾刀,威仪而行。行队中旌旗猎猎,三个大字撼心夺目,正是卫鸾司!
队首一人骑着高头大马,手举金卷王诏,扬声宣读,声势威足。
“奉炎王令,速诏如下:国有大事,民有所议,天经地义;民有不安,王者之过。民既有惑,王必解之,此诏为诺,是夜城门布告,皆可闻知。凡因言论获罪者,皆释无罪,市井居所皆可放言,不做追究。”
附近百姓都被这浩荡声势所震撼,纷纷沿街围观,窃窃私议,也有不少满脸困惑,不知眼前阵势到底是为了啥。
这时,便会有人为彰显才能而主动解释,“这是炎王亲自下令,今夜布告栏要放王诏告示呢!还说了,议论传言的都不算罪!抓到的也要放了!”
听完解释,百姓们顿时欢喜起来,七嘴八舌赞声不断。
而这样的队伍又何止这一支。早从宫城开始,便有数支出发至不同方向,一路皆是这般威仪夺目,声震苍穹,游遍了洛京各处。
酒楼外的街道上,正被抽打驱赶的秀气士子和粗眉士子听到宣读之声,立刻对视一笑,反应过来的士兵们则呆若木鸡,不敢再动。
药材铺外的街道上,正被士兵们重新抽回押解队伍的中年掌柜立刻看向不远处的妻子。女人眼睛一亮,不顾一切地冲过去一把推开呆楞的士兵,抬着嗓门道,“王上都让放人了!你们谁还敢抓人!”
一时民众皆欢,不少人喊起了“炎王万年!”
这时,一辆护卫森严的豪华马车缓缓行过,车帘被一支骨感修长的大手轻轻掀开。
那手保养的白净细腻,指甲齐整地有些过分,指腹却多有厚茧,莫名透着股寒意。
车内宽敞舒适,厚重的帷幔让车内昏暗的光线更显阴森。
段瑞看着外面倍受拥戴的卫鸾司,放下车帘,嗤笑一声,“呵,还真热闹。”
说罢眼神一凛,口气却仍是悠然,“可惜了那些街头民谣,看来是没机会放出去了。”
他的脚下正半身跪着一个黑衣男人,此时微微抬头,低声道,“这样对大人不利。”
“哼嗯,不利?” 段瑞轻蔑一笑,摩挲着手中玉石微微闭目,“不过是些收拢人心的手段,就让我们陛下得意一下又何妨。”
暗七盯着段瑞那因闭目松弛而显得有些阴柔秀美的脸,眸光沉了沉,许久才道,“炎王要用卫鸾司代替宁理司的这份决心,大人就不担心吗?”
“嗬嗯,担心?” 段瑞慵懒地动了动身子,“不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吗?该担心的还是陛下吧。”
“大人……莫要自损。” 暗七脸色阴郁,神情复杂。
“呵,我倒是挺喜欢他们对我的评价。” 段瑞自嘲一笑,“小人没什么不好,总比董老头他们一边装的德高望重高风亮节,一边还想利用我保住他们利益的好。如今炎王已不需要他们来制衡其他两派,可够他们头疼的了。”
“他们似乎对大人这次和……那边的联系,意见很大。”
“哼,意见?若是大典上阴谋得逞,他们又怎会有什么意见。无妨,看今日朝堂炎王对他们已没了耐心。他们若是聪明,就该知道最后的筹码也只剩我了。反正他们觉得随时都可以把罪责推到我身上,便也不怕私下与我的配合。”
暗七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忽而又道,“陛下难道还要动他们?”
“自然。陛下那种靠自己蛰伏血拼而赢得一切的人,自会有掌控一切的傲慢。又怎会允许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
段瑞缓缓睁开眼睛,似笑非笑,“而傲慢的人,才更容易出错。”
暗七目中一闪,垂眼嗫嚅道,“炎王……或许也是这么看大人的。”
“你……!” 段瑞猛地瞪向他,看着他绷唇不语的顽固神色,又怒极反笑,幽幽叹道,“是对大人我没信心?”
“不是。” 暗七盯着段瑞手中那块被抚磨的异常亮泽的玉石,沉了口气才道,“是替大人不值。”
段瑞一愣,神色顿沉,“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
他端着暗七那张缺乏表情却十分倔强的脸,笑道,“尔非我,焉知我之乐?又焉知……我之恨!”
段瑞蓦地攥紧手指,像是想起什么,气息变得异常冰冷。
暗七身子一颤,猛地俯下身去,“小人多嘴!小人知错!”
“我啊……” 段瑞顿了口气,语气倏又变得缓和,“之前赏你良田豪宅、金银美女,让你可选富贵而不用在我身侧犯险……”
他轻轻一笑,拍了拍他的头,“可曾替你不值?”
暗七如获大赦,重新直起身子,定定看着段瑞,目中波光闪动。
段瑞不再看他,重新靠进软垫,“离不开权财酒色的,早晚不过是个自毁。大人真正想要的,你啊……明白不了。”
段瑞再度闭目,晦暗光线下只剩一片若隐若现的疲倦落寞。
“你做好今日交代的,就先放几日假吧。”
“大人……!” 暗七脸色顿作苍白。
段瑞看看他,悠然一笑,“如今我身边到处都是炎王耳目,你多出去转转为我引开一些。”
暗七神色立松,忙恭敬回道,“小人明白。”
段瑞点点头,缓缓又闭上了眼睛。
两人复归静默,只剩马车在护卫下缓缓没入喧闹的街道中,一切都显得安静而寻常。
而正如段瑞所料,董大人此刻正头疼着正统派眼下的出路。
朝堂上炎王笑容背后难掩的戾气让他不禁后悔起上朝前慌乱设计的策略。
想想炎王刚登位时根基尚且不稳,正统派还足以成就三足鼎立的抗衡之姿。那时他们手里有何氏有兵权有正统民心雅子为棋,还可利用炎王与国相的仇怨,挑拨离间从中斡旋来压制炎王。甚至若能天时地利人和,亦可扳倒炎王扶植雅子登位,让朝堂重归他们独揽。
可如今呢?他们不仅没能重揽大局,还看着炎王和沈相日益君臣相得将他们的筹码一一击溃,再难成气候。
这次更因和张裕之死难脱干系,而对关于大典之上被杀之人并不是雅子的结论不能有所反驳。
他甚至怀疑沈离凌是知道张裕会死才主张把人交到他手里的。不过也是他一时大意,想想以段瑞那狡猾的性子,又怎会留下活口让他拿捏。
可这次是他们最后影响炎王权威的机会,若是就此臣服一个身不正名不顺还……明显不遵祖制不守国政的王上,未免……太不甘心!
思及此,董大人皱眉唤来亲信低声吩咐道,“让下面的人深夜再去趟满春阁,告诉段瑞,这是最后一次……”
已至午时,洛京的上空依旧阴霾密布,空气微凉。
而终于忙完政务得以用膳的君臣三人,已是一扫议事庄肃,正沐浴于一片轻松欢愉的氛围中。
而面对着美食佳肴的沈离凌和陆飞二人,却都在举手停箸,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赫炎。
只见方才还在他们面前威仪深沉的君王,此刻正眉宇含笑,动作优雅地抿唇微动。
不多时,他张开嘴伸出舌头,上面躺着一颗鲜艳晶莹的红嫩樱桃,而那樱桃上的细长果柄已被打了个小结。
看着两人目瞪口呆的惊讶神色,赫炎满意一笑,复用丝帕掩住嘴,将樱桃品完吐出了桃胡和果柄收于一边。
“如何?本王这招厉害吧?” 赫炎眸光发亮,得意洋洋,带着一种孩子气的特有神采。
“厉害,厉害!” 陆飞不禁也拿起膳桌上的一颗樱桃仔细端详,有感而发,“陛下这招实在精彩!我这放嘴里也只能吞了。”
赫炎勾唇一笑,又看向沈离凌,期待地眨了眨眼。
沈离凌微微颔首,“陛下的确厉害。” 然后便在赫炎喜笑颜开的瞬间,又淡淡补了一句,“只是好像没什么用。”
气温骤降,赫炎表情凝滞僵在那里。而沈离凌则波澜不惊继续夹菜,垂眼掩去了眸中笑意。
旁边的陆飞使劲看了看沈离凌,确定的确是他说的后,不禁暗自咂舌。
他的沈贤弟何时也会这般刻薄了……居然还对着他们的君王!
眼看就要冷场,陆飞忙朗声大笑,发自肺腑地叹道,“陛下这绝技虽是没什么实用,却委实罕见有趣,微臣可是连想都想不出来呢。”
“也不是没用。” 赫炎已是恢复了神色,眼光似有似无地飘向沈离凌,很是认真道,“听在宫外呆过的侍者说,这是有的纨绔公子用来练习吻技的。”
气氛立时凝固。
陆飞干张着嘴一时语塞,沈离凌则身子一顿,忙又低头饮茶,作若无其事状。
“呃……咳……” 陆飞好不容易找到舌头,努力想要打破沉默。
他知道沈离凌是不喜此等轻浮话题的,但赫炎年轻气盛,难得表露这类心思就被他们冷场打退难免尴尬自闭,亦对君王成长不利。所以他自愿承此接话任务,努力措辞道,“陛下一向勤政,能有些……咳,其他爱好……也是好的……”
赫炎长长嗯了一声,极为赞同地点着头,语气郑重,“毕竟要让本王将来的王后满意。”
闻言,沈离凌竟不受控制地抬眸望向赫炎,立刻撞进一双深情含笑的眼。
他气息一滞,颤了颤手指,忙低头啜茶。
这边陆飞仰脸略忖,大笑附和,“看来陛下是有些想法啊。也是,待国安邦定,陛下可就该考虑这些大事了。”
赫炎微笑颔首,眸光瞥着兀自敛眉垂眸不停啜茶的沈离凌,意味深长道,“本王是有此意。”
沈离凌终于不再饮茶,只是捏紧茶盏的手指愈发显得苍白。
气氛还是有些异样,陆飞便继续笑道,“观陛下方才所示,陛下的舌头已经很是灵活了,看来是练到炉火纯青了。”
赫炎眉毛一挑,十分悠然地托起了下巴,似有所思道,“嗯……本王的舌头是不是灵活嘛?那大概要问……”
他语气一顿,眼神倏地盯向沈离凌。
身子一僵,沈离凌只觉一阵心惊胆颤,差点滑落了手中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