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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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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林讲话完毕,回到座位上,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演讲,但是当着全校师生和家长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嘉文演讲,她还是紧张出了一手心的汗,好在诸多强迫自己淡定的经历让她练就了不管内心如何惊涛骇浪,对外永远保持面瘫的本事。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锦林活动一下僵硬的手,慢慢拿起手机,MO上有人@自己,锦林点开消息一看,居然是芮冬发了一条她在台上的照片,芮冬拍照技术很好,将她拍得仿佛嘉文官方宣传照。
锦林笑了笑,把照片公开转发,她几乎是立即收到了许多个赞,除了几个好友——主要是嘉文的同学和在罗拉弗交换时认识的人,还有从未互关过的嘉文学生。
毕业典礼上受到表彰的还有在全国乃至国际上获得各类奖项的学生,之后是学生分组上台领毕业证书拍照的环节,到毕业典礼结束已经过了三点半。
散场的音乐不再是表达青春的摇滚乐或是庄严又励志的校歌,而是节奏舒缓却带着若有若无伤感的《再见,春》,此时大家才真正感受到了离别的情绪,锦林旁边的一个女孩突然哭了起来,张开胳膊抱住了她。
锦林没有拒绝,安抚般轻轻拍着对方的背。
因为毕业哭泣的人不在少数,锦林分明已经感受到了场馆里四处肆虐的伤心气息,也只是心头微微酸涩一下,连眼圈都没有红上半分。
好像她一直以来都在不断地离开,离开某人某地,分别对她来说逐渐成了习以为常的事情,留恋的情绪反倒变得罕见。
女孩抱着锦林哭了一会儿,情绪平静下来后一边道歉一边抽抽噎噎地走了,锦林整理了一下衣服,看着锦家人已经从看台上挤到了过来,舒望跟在周沛嘉身后偷偷揉着眼睛。
“你今天就要收拾东西回家吗?”周沛嘉问锦林道。
锦林点头:“唔,行李已经收拾好了,晚上去我家吃饭?”
“今天就不了,那四大金刚一直催着我回去,”周沛嘉抬起下巴示意自己身后紧紧跟着的保镖,“我一会儿把舒望送回家。”
锦林的视线越过她的肩膀,看着她身后红着眼睛的舒望。
“等圣帕里斯毕业典礼后我们再聚?”周沛嘉转身拍了拍舒望的肩膀,“喂,你又不在嘉文上学,伤感个什么劲?”
“这是触景生情好不好?只有你这种毫无共情能力的人才会无动于衷。”舒望不满地打开她的手。
周沛嘉倒没有生气,只是咕哝了一句:“脾气越来越烂了。”
两人在互相吐槽中向锦林告别,谢家兄妹倒是没离开,大有一副前去帮忙搬行李的架势,一群人正往锦林的宿舍走,刚出了体育馆大门,锦林被卓晨叫住了。
卓晨是跑着过来的,脸上都跑出了汗水,说是有事找她。
锦林便让其他人先去宿舍,自己跟着卓晨绕到了仓库门前无人之处,她本来以为他是因为学生会之类的事情需要帮忙,可眼下似乎并不是自己所想的场景。
“到底有什么事?”锦林问。
卓晨渐渐平复了呼吸,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般深吸一口气,拳头紧握,身体明显呈紧绷的姿态:“我……学姐,我喜欢你。”
锦林被他突兀的话语震得有些错愕,一时间没回过神。
卓晨再接再厉:“我是真的喜欢你,从刚认识你不久……我知道我们身处环境不同,你也要离开冕兰,但我会努力追上你的脚步,会变得比现在更好……更适合你,锦林。”
他说着口吻迫切起来,甚至直接称呼她的姓名。他看她时的目光灼灼,最后情不自禁往前迈了一步。
而锦林顺势后退。
卓晨身体僵了僵,静止不动了。他眼底的光芒也黯淡下去,不再试图靠近,很久之后才勉强笑了一声:“所以这就是你的回答吗?”
“抱歉,”锦林摇了摇头,“我对你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她的声音很轻,可是吐出的每个单词都十分清晰。
或许是得到了预料中的回应,卓晨原本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就像是接受现实后带着无可奈何的坦然:“我知道,你对每个人都是这么拒绝的。”
“保持原本的关系不好吗?在感情里陷得越深,不管是什么感情,都会慢慢承受不了它带来的负面影响。”锦林表情平静得仿佛是在闲聊类似今天吃什么的话题。
“说的倒是轻巧,你体会不了我现在的不甘心……”卓晨突然怔住,他沉默片刻,然后耸了耸肩膀,“确实这种不甘心和嫉妒会让人失控,明明一开始只是看到你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故作轻松地笑了起来:“说起来,芮冬学姐曾经提起过你是她认识的唯一一个玩不了背摔游戏的人,也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神奇的人才能让学姐你动心。”
“大概是连我都想象不出来的人吧。”锦林说。
卓晨没再纠缠让这场失败的告白滑向更加难堪的地步,很快他就向锦林告别。
卓晨离开后,锦林站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头顶阳光晒得脑袋发晕,她慢慢转过身,正想返回宿舍,却发现了那只嘉文熊站在她身后的阴影中,仿佛雕塑般一动不动,不知已经看了多久。
明明穿着可爱的玩偶服,这种静默的存在却让锦林升起一股诡异的惊悚感,一瞬间脑海里闪过各种恐怖传说和惊悚电影的场景,锦林大步朝着远离嘉文熊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就听到“噗通”一声,像是重物砸到地面。
锦林回过头,只见嘉文熊已经躺在了地上,方才的声响是它倒地的声音。
这附近除了她就只有那只熊,锦林连忙上前,帮那个穿了一天玩偶服的可怜人取下头套。
然而摘下头套后,露出的脸几乎让锦林以为自己在做梦。
玩偶服里的人怎么看都是陆肖铭,他大概被闷晕了,脸颊潮红满是汗水,头发也是湿漉漉的,看起来还有几分脆弱与可怜,虽然这种形容在锦林的记忆里与陆肖铭绝对沾不上边。
陆肖铭从小娇生惯养,怕热又死要面子,如今已是春末夏初,他会穿着玩偶服硬生生熬一天怎么想都不可思议,锦林甚至觉得眼前是碰巧和陆肖铭长得一模一样的男生的说法更加可信。
“喂,醒醒。”她拍了拍他的脸。
陆肖铭嘴唇蠕动了一下,什么声音都没发出,双眼依然紧闭。
锦林怕他中暑有生命危险,刚拿出手机准备拨打急救电话,储修却在此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过来,蹲到陆肖铭身边,用力摇晃他的肩膀,那急切的模样,仿佛正上演一出与真爱的生离死别。
锦林建议道:“你不如赶紧送他去医院。”
储修瞪着她,几乎无法压住暴怒滋生:“你现在满意了吗?”
“满意什么?”
“看陆肖铭被这样折磨,不敢光明正大出现在你面前,宁愿被闷在这个破熊身体里……他那样的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
锦林懒得搭理储修的指责,直截了当道:“你把他外面的衣服脱下来,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你——”储修涨红了脸,不过好在稍微冷静下来,“不用叫救护车了,司机就在外面,我让他过来。”
说着他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锦林趁着此档口扒拉了一下陆肖铭的玩偶外套,从后颈处摸到拉链,往下拉开一截,忽然听到接近的脚步声。
锦林抬起头,看到姜秋池正在往这里走,她不禁纳闷起起这次嘉文毕业典礼正在朝着圣帕里斯校友聚会发展。
“陆肖铭怎么了?”姜秋池十分自然地蹲在锦林旁边。
“晕倒了,不知道中暑还是被闷的。”
姜秋池托住陆肖铭的肩膀,示意她往旁边挪一下位置:“我来。”
锦林立即撒开手,姜秋池接着她之前的活给陆肖铭拽拉链并扒开玩偶服。锦林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扫了眼周围,没有发现盛安星存在的迹象,随后她又低下头,看了眼姜秋池脚边的矿泉水瓶——那里面还有大半瓶水。
“能借下水吗?”锦林问。
姜秋池帮陆肖铭脱外套的动作已经变得十分艰难,他气喘吁吁地点头说:“你随意。”
锦林拧开瓶盖,倒水沾湿纸巾,迅速擦拭着陆肖铭的额头和脸颊。
在碰到他眼皮上方时,那如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似乎即将苏醒。
锦林缩回手,恰好储修已经打完了电话,她便把矿泉水瓶塞进他手里:“你去给他擦脸。”
储修对她理所当然命令的态度十分恼火:“你凭什么——”
“如果是中暑,他就需要降温。”锦林又塞过一包面纸,并不耐烦地催促。
储修仍在气头上,却不由自主地给陆肖铭擦起脸来。他活了近二十个年头,这是第一次伺候人——还是给一个同性,即使对方是相识已久的好友也让他想骂出声来,只是不知道该骂不争气的陆肖铭还是逆来顺受陪他来这个破高中胡闹的自己。
储修正胡思乱想着,陆肖铭眼睛却微微睁开了一点,目光虽然涣散,却已经恢复了一点意识。
“锦……锦林……”陆肖铭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沙哑的呢喃。
储修手下的动作顿时粗暴了不少:“你的锦林可不想碰你。”
也不知陆肖铭是否听到,他又闭上了眼睛。
当姜秋池已经把陆肖铭的玩偶服成功脱下来,储修家的司机已经开着车和学校保安一起过来了,跟着他们的还有几个老师和一个学生。
外校学生穿着嘉文吉祥物玩偶服晕倒搞不好就成了一个安全事故,众人合力把陆肖铭抬进车里,一个老师还要跟着去医院,被储修拒绝了。
车子火急火燎地驶离学校,余下几人面面相觑。有老师面露疑惑,嘀咕着昏迷的男生挺眼熟,另一位年纪稍大的男老师开始训斥那跟过来的学生:“你不是说好了要扮两小时的嘉文熊?怎么甩手了也不来交接,要是人家闷出问题了怎么办?”
“我哪知道他会在人偶服里待一天?是他们自己找上来的,给了我几百块要替我扮熊,我是傻吗不答应……”
男生一下子说漏了嘴,那老师很快咆哮起来:“你收钱了?!靠着扮吉祥物赚学分你还好意思收钱!”他直嚷要对方写检讨,一边拽着男生往教学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