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惆然雾兮万骨枯（壹）》潜谶斋

46、第四十五章

　　由于慕容律禁止用汉字通信，只能从西夏文、契丹文、拉丁文中选一样，拜其所赐，龙悟庸以赵惟能为师又多了拉丁文的课程。
　　“何必呢，西夏文这些不都是用汉字改的吗……为什么会有拉丁文？”龙悟庸伏案为回信头疼中，“分居而已用不着搞成这样吧，难怪赵惟能汉语说得那么差。”
　　【你又比我好多少？用心点写。】体内的赵惟能念叨。
　　“我只是有点口音，你是说话没人听得懂。再说了，为什么是我写？她可是你老母。”龙悟庸说着把笔一搁。
　　一阵沉默过后，龙悟庸一个晕眩后意识便开始模糊起来，只见自己的手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在纸上用契丹文书写着。这些日子以来，龙悟庸已经能感受到赵惟能的感觉了，比如此时如果用龙悟庸自己的话来描述赵惟能的心情，那就是：你丫太啰嗦了还不如我自己写快些。
　　同时他也越来越确定，赵惟能似乎不会在这体内呆一辈子。
　　待信写完，龙悟庸被放了出来，他卷起信笺后，说道：“在你离开之前，我会努力适应这里，所以有什么要教给我的就别吝啬了。”
　　【就怕你学不会。】
　　“不试试怎么知道？”龙悟庸起身将信笺塞进信使阿夜身上的竹简中，见其正在吃一只耗子，回想阿夜自来后也没见出去猎食，疑惑间瞥见鸟架底下同样在吃着耗子的花斑猫，才明白过来，于是感叹道“哟~这么快就交到朋友了？”
　　这次事件过后，府衙的官员们都对百晓门这个江湖门派有些忧虑，甚至有人写了密函递进大内，但他们对那几封密函是否递交成功却无法得知，因为大内并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庞统很快察觉了这事，于是叫了龙悟庸去问，却被不知哪句话刺激到而冒出来的赵惟能用一句辽语反问后，一脸沉痛样挥了挥手示意龙悟庸退下，然后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发呆到失神。
　　龙悟庸见此便问赵惟能刚刚跟庞统说了什么，却只得到一句【等你学会了辽语自然就明白了】。
　　回到寝室门口，突然有不明球状物从一侧飞来，出于本能他伸手一接，却是软乎乎的触感，低头一看才发觉是一个粉色的香包绣球。
　　“有人托我交给你这玩意儿。”稽午阳说着走来。
　　问过才得知是某个医官的从女后，龙悟庸一脸囧然地想继续打听到底是哪个医官的从女，稽午阳却顾左右而言他。
　　“莫非是你心上人？那你还是送回去吧。顺便看看你自己有没有机会……”龙悟庸将注意力从香包上挪开后抬起头才发现稽午阳已经离开了，想追过去询问是谁做的香包时却被裕子拦住，然后就听裕子一口一个王爷吩咐地讲着成童礼的事情。
　　“我头发不是已经束上去了么？再说都快十六了还行个鸟成童礼，冠礼还差不多。”龙悟庸不耐烦地指了指脑门道。
　　“这还得按着顺序来啊公子，如果没有经过成童礼，遇到正式场合公子还是得梳回总角……”裕子继续拦路道，“这是王爷交代小的一定要问公子的事情。”
　　“你这样拦着我也叫‘问’啊？少搬他出来，要问等赵惟能出来你慢慢问去。”说着龙悟庸就伸手去推裕子的胳膊，却意外地发现居然推不动眼前这个小孩子，且其胳膊的触感还很结实完全不似同龄人的肌肉强度，于是他讶异地伸手过去捏了捏。
　　“小的自五岁卖入王府起便跟着师父习武，体格不差的。”裕子似看出了龙悟庸的疑惑道，“因为王爷说，小的以后要跟着三公子，要做个好书童，所以要学很多东西，小的也都学会了。”
　　“真周到……你师父是谁啊？”龙悟庸吃惊地完全忘了先前的事。
　　“小的师父名讳祺瑞。”
　　愣了一会儿之后，龙悟庸无力道：“哦是吗……”此时他发觉裕子另一边有机可乘，于是从那一侧闪了过去后，逃遁。
　　公衙的包拯书房中，一个蒙面人正在将包拯晚饭前拟好的案件文书誊抄在另一张自己带来的文书上。突然门外传来开锁的声响，蒙面人麻利地将桌面恢复他来时的样子后，躲进了来时的墙洞中，再从里面推出“门”填上洞口，缝隙与墙饰边缘重合。
　　门开后，包拯提着灯笼走了进来，后进来的公孙策关上门后下意识地拢了拢鹤氅。
　　“没想到那些人这么配合。”包拯说着用灯笼里的蜡烛给书房的灯点上。
　　“不过现在我们起码要等上两个月才能拿到他们‘长老’的书信。”公孙策说着拿起桌上的文书看。
　　“哈哈是啊，法寺那边又要叨叨了。”包拯说着用另一只手推开窗户，紧接着就被吹进来的风冻得打了个哆嗦，蜡烛的火苗也被吹灭了。
　　公孙策见此，笑道：“天都黑得差不多了，你开窗是做什么用？”
　　“我就想通通风。”包拯说完，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窗户关上了。就在窗户关上的瞬间，墙外隔墙的那一块墙角下被蒙面人打出了三个拇指粗细的小洞用于隔墙内的通风。
　　这时门外响起叩门声，包拯开了门，见竟是庞统站在那，惊讶问：“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是‘怎么进来的’？”庞统笑道，边霸道地迈进门槛逼迫包拯后退于是顺利进屋。
　　“谁敢拦你啊？”包拯反讽之，一边把门关上，“王爷今天晚饭过后才来，想必有什么要紧事吧？”
　　“为什么我晚饭后来就是有要紧事？”庞统问。
　　“如果是来吃茶的话日中就来了，王爷还是有事说事吧。”公孙策继续看着文书回之，他对这个寂寞的王爷在说事之前总要扯谈的毛病一向感到头疼。
　　庞统看着公孙策，颇有“你不懂我的寂寞”般意味地沉默了一会儿后，转头问包拯：“听说你现在办的事有关珠临庄？”
　　“王爷很在意这个珠临庄？”包拯明知故问之，对庞统与珠临庄的关系他是早有耳闻的，那珠临庄的庄主与庞统曾是多年生死与共的战友，也曾得一官半职，几年前不知何故辞官，后建立珠临庄，明面上做着租赁田地的营生，暗地里利用各种手段迅速做大成为京城附近最有势力的江湖派系。
　　“是啊。”庞统相当爽快地回答道，如果不是看到眼前二人一脸期待什么的表情，或许他还会找个借口为自己突然问起那珠临庄辩护一下。
　　包拯将珠临庄与案子的关联告知庞统后，他发现庞统很少见地只说了句“告辞”便离开了，如果是平时的话肯定还会多少扯一点有的没的，于是越发觉得庞统与那个庄主的关系微妙起来。
　　从书房出来后，包拯打算再去看看那腐尸，于是让公孙策先回府，自己去了停尸房。
　　在打开停尸房门的一瞬间，就见屋内一个身影一闪而过闪进了置放证物的架子后面，于是包拯感觉追进去，但架子后面空无一人。
　　“难道我眼花了？”包拯说着扫了一眼证物架，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拿出记录证物的文件与上面的物品一一核对，才发现少了一个刻着蛇图案的木牌，那木牌是九毒门给死者陪葬的冥牌，与生者的银铸名牌除了质地几乎一模一样。
　　接下来几队衙差将公衙搜了个遍也没搜到陌生的可疑人，只在公衙外墙下发现鬼鬼祟祟的龙悟庸与他的书童裕子。
　　包拯看见被衙差押着过来的龙悟庸，囧然问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公孙先生回府后担心你又要在公衙呆到很晚，就让我们把吃的送来，但外面的人不让我们进来。”龙悟庸说着侧过身，好让包拯看见被扭到身后的手上拿着的食屉。身旁同样被反扭着手臂的裕子连连点头附和。
　　“于是你就打算翻墙？”深知对方行为方式的包拯接了一句，见其一脸傻笑表示自己没猜错后，忽感头疼而抚额。
　　“出了什么事吗？”龙悟庸见四周忙乱的情景，问。
　　“这不关你的事，快回去吧，别再有下次了。”包拯说着接过食屉，然后吩咐扭着二人的衙差们放他们走并要亲眼看着他们离开公衙大门走远。
　　就在衙差放开龙悟庸的手并推了他几下后，一个木牌子“咚”的一声从龙悟庸的腰带内侧掉到了地上，衙差发现那木牌的形状、所刻图案与失物描述一模一样后，果断擒住不明所以然的龙悟庸并大喊：“抓到那贼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