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爱情药》魂萦旧梦

15、第四章（5）

　　戏终于开拍了，乐颜伸长了脖子去看男女主角的演出，才发现今天这场戏竟然是场哭戏！
　　笑果惊人的冯小刚折腾哭戏，还真把乐颜整哭了。
　　原来这场戏是舒淇主演的女主角坦言自己暗恋一个有妇之夫的痛苦悲怆，葛优则也把自己的一段不堪回首的感情经历痛哭流涕地剖析了一番。
　　拍摄过程十分繁杂，有时一个镜头要拍十几条，甚至几十条，其中舒淇讲那段话——“一见钟情不是你一眼看上了我或者是我一眼看上了你，不是看，是味道，彼此被对方的气味吸引了，迷住了，气味相投，你懂吗？”——就足足拍了十几条。
　　其实只说了一遍，乐颜就记住了。
　　那话像无数只小手挠着她的心，她静静坐在那里，看着别人在演戏，其实自己也在戏中。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
　　她的这一生，难道就和一出戏一样？手边正好有酒，她拿起来喝了一小杯，竟然是辣得烧心的白酒，她却一仰脖子喝下去。可心里还是烧的厉害，然后又喝了一杯。
　　辜青岳一直看着她，也不劝，只是不停地给她斟酒。
　　人家的戏还没拍完，乐颜却已经醉成一团。
　　辜青岳没办法，只得半拖半抱地把她拽出去，不然真担心她一会儿发起酒疯来，把人家的戏给搅了。
　　等把她塞进车子里，辜青岳一边开车一边恨铁不成钢地说：“为了一个男人你值得这样吗？天底下男人多的是，你为什么偏偏就爱上一个有妇之夫？”
　　车内真皮座椅细滑得只让人身体往下滑，空调出风口咝咝的暖气吹拂起她的发丝……一些往昔沉睡的记忆一点点唤起，他在车里第一次主动吻了自己，他说过很爱很爱她……乐颜突然觉得胃里翻腾，摆手示意辜青岳停车。车刚靠边她就打开车门冲出去吐得唏哩哗啦，只恨不得将一颗心都吐出来。没有心，大概也就不会这样地疼。
　　疼的她止不住地想把整个人蜷起来。
　　辜青岳也只得下车帮她拍着背，又拿纸巾替她擦了擦嘴角。乐颜觉得难受的厉害，整个人醉得东倒西歪，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任他怎么拽也不肯起身。
　　他没办法，也只得挨着她坐在路边，掏出一支烟点上。
　　乐颜混乱地向他讲述着自己和吴森明交往的过程，她讲的七零八落的，有好些话想说出来可又说不出口，因此也不知道辜青岳听懂了多少，听完后又作何感想。因为他始终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地抽着烟。地上丢了一地的烟头，他每一次深吸一口气，那烟头都豁然间闪亮一下，沉寂的黑暗里，那一点红光一明一灭，好像兽的眼睛。
　　“我知道，你从心里瞧不起我。那晚你撞到我和他在一起，你的眼神已经告诉了我，你瞧不起我。但是我才不稀罕你，也不稀罕任何人瞧得起我。只要他心里有我就行了。因为我只爱他，他也爱我，这就够了，我才不在乎你们这些人怎么看！”她早已被钉在被告席上，可她连辩白的机会都没有。因此她一直想说的一些话，今天统统都要说出来。
　　“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他。他告诉我要分手的那一天，看着他一步步离去，我觉得我的生命都随着他消失了。那几个月，我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我终于明白了行尸走肉，生不如死，是什么意思了！因为我的心早就给了他，没有他，我宁愿死去。”乐颜眼中噙满了泪水，但嘴角却牵动一个笑，“你不会明白的，你永远不会明白的！”
　　辜青岳猛地回头，他的眼睛通红如能噬人，咄咄地逼视着她，“我不明白，我看是你不明白。姓乐的，你一小三儿就会整天做白日梦。你凭什么期待一个对感情不忠诚的男人对你忠诚！你傻呀！你以为你算老几？”
　　乐颜将空洞的目光缓缓收回，见到辜青岳脸上充满了奚落嘲弄。
　　她气得只哆嗦，强撑了一口气质问他，“你凭什么这么说他。他是对前一段感情有过错，可他对我是真心实意的。他说他爱我，他说过他会娶我的。”
　　他可以侮辱她，但他绝对不能侮辱她爱的人。
　　乐颜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嘴角抖动地厉害，也实在想不出还能说什么。因为辜青岳的话，其实多少也有一些是真实的，只是她自己不肯承认罢了。
　　她张着模糊的泪眼固执地望过来，那乌黑的眼睛里满是伤痛与悲哀，直叫人怦然心动。辜青岳见她这副模样，更是心如刀绞，可还是沉不住气恶狠狠地说，“娶你？你死了这条心吧。吴森明要是肯为你放弃名誉地位和谭易汝离婚，我立马把辜字倒过来！他不是不爱你，但他更爱他自己。他吴森明要不是靠着谭家，怎么会爬到这一步。没有了谭家，他算老几？你以为凭你，就可以动摇得了他那颗万丈雄心。他要是真爱你，早几年就离婚了，不然不会这样没完没了地拖着你。你以为你们遮掩的好？其实谭家那头早就知道，只不过都把这当一出戏冷眼旁观地瞧着。”他说完站起身，从车里拿出一本杂志塞到她手里，“157页，你自己看看你的心上人是怎么对他太太表忠心的。”
　　乐颜手抖着翻了半天，就是翻不到那一页，辜青岳不耐烦，直接帮她找到那个专访，然后指着一段文字说道，“你自己看看吧，人家说的多动听。只怕比对这你时，说的还要动听。”
　　街道上没有几个行人，只有来往穿梭的车流滚滚而过。那亮着的车灯一闪，像流星般滑过。那么细小的文字，她要努力去看才能看进去，“记者开玩笑地问道，‘现在很多成功男人都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不知道吴总怎么看这个问题？’吴森明竟然笑了，‘我曾听人说过，好女人是一所学校。那我相信，我太太一定是全世界最好的学校，所以我不但要在这里读大学，还要读硕士、读博士，就算读到博士后，今后还要留在这里任教。因为在这里，我永远又学不完的东西，这是一所吸引我一辈子的学校。’……”
　　再后面的话，不用看下去了，因为印制精美的杂志上，那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幸福的笑脸已经胜过所有的一切。即便只是照片，可他的笑容仍然看起来那样地温柔，那双眼睛似乎能看到她的心里。
　　那讨厌的声音再一次在耳畔响起，“你知不知道，现在全世界都等着看你的笑话，只有你自己，还傻乎乎地在这里扮苦情戏的女主角。你充其量就是一个情妇，他吴森明玩够了，依然会回去做他的谭家大姑爷。所以，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乐颜目瞪口呆却又忍无可忍，“情妇”、“死心”那几个字如刀子剜进他心里去，她抬起头伸手就给了辜青岳一记耳光，“谁要你管我，要死心也是你死了心！”
　　辜青岳万万没料到她会出手，更没有想到她下手竟这样地狠，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愣在当下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乐颜站起来迈步走开，风呼呼地刮着，她左腿和右腿打架，几乎走不出一条直线，可却固执地往走着。等走出去很久才想起来刚才车里太暖自己把外套脱了下来，她刚想转身去拿自己衣服和手袋，辜青岳却已经开车绝尘而去。
　　她气得大喊大叫，可根本就没人搭理她。
　　现在手上没有手机又没有钱，乐颜立在路上气得要死，浑身不知道是冻还是气，不停地瑟瑟发抖，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深秋的北京夜寒如水，她整个人被冻得个透心凉。
　　其实心早就凉了。
　　明明知道自己期盼的结果可能永远也等不来的，可却固执地不肯撒手。
　　明明知道，那个人给的爱像一味勾魂摄魄的迷魂药，但她贪恋刹那间的美好，就是戒不了。
　　其实说到底，只是因为，她爱他。
　　所以才这样舍生忘死。
　　后来好不容易才截住一辆的士，那中年的哥本来见她喝得醉醺醺的不愿意载她，但可怜她是个女孩子，开出去很久又绕了回来，可嘴上却没闲着，“姑娘，看你的样子不像是个坏孩子，怎么喝这么多酒？……失恋了吧！哦，我跟你说，全天下男人多的是，别总想着一棵树上吊死……快别哭了，你爹妈养你这么大，可不是让你为一男的哭天抹泪的。”北京的的哥是出名的话多，以前乐颜坐车没事就爱听司机瞎聊，可今天他越说，乐颜反而哭得越厉害。
　　等到了裴蓓住的小区门口，可按了半天门铃也没有人来开门。天下竟然有这么不凑巧的事情，她不在家竟然连保姆都不在？乐颜只得用司机的手机打裴蓓的手机，又偏偏不在服务区。
　　乐颜急得只跺脚，后来实在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给吴森明打手机，因为现在只有他那里有她家的钥匙。太晚了，他大概已经睡了，接到电话是一开口就有浓浓的睡意。等静静地听她说完，才平静地说了，“好，知道了，我马上来。你叫罗秘书先过去，这事公司会处理。”乐颜一怔，才反应过来他后面的几句话，大概是故意说给身边人听的。
　　她坐在的士里，那个的哥到也没有不耐烦，还不停地劝着她，倒搞得乐颜不好意思了。后来还是小区的保安看她实在可怜兮兮的，才主动掏钱帮她垫付了车费。那个说着一口河南普通话的小保安人很热情，还招呼她到保安亭里坐着等。
　　他刚才大概听到她打电话，于是狠狠地谴责那些小偷实在太没天良，“怎么连你的大衣都偷呀！”乐颜傻傻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她刚才对吴森明撒谎，只说自己是在外面吃饭时不小心把手袋和大衣丢了。小保安问她有没有报警，她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一个人静静地坐着，不知道为什么，全身上下冷得厉害。乐颜觉得特别的委屈，如果不是怕这么晚赶回通州会让爸妈担心，她真的像现在就回到家在老爸老妈面前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值班室里的固定电话突然响起，乐颜猛地弹起扑过去抓起电话，“你在哪儿呢？我的车就在小区外面。”吴森明的声音低沉悦耳，这会儿听起来，让她心里一暖。
　　这么晚把他折腾来，乐颜也觉得过意不去，因此轻声说道：“我在值班室。刚才是保安帮我垫的车费，要不……你把钱送进来吧。”
　　他静了一会儿，才答到，“好！”接着又问，“你没事吧？”
　　乐颜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可眼泪却突然像断线了珠子似的往下坠。
　　吴森明走进来，见到她立即脱下大衣把她裹住，转头递给那个保安几张红色的钞票，嘴里虽然说了声谢，但那皱着的眉头，脸上压抑的怒气，却又是显而易见的。
　　那小保安还真实诚，只抽出其中一张，其他的又塞回到他手里，“要不了这么多，就30多块钱，等我找零钱给你。”
　　大衣上有熟悉的味道，乐颜的身体一点点暖起来，可心却一点点冷下去。她突然不知道从那里来的一股子怒火， “不，你都拿着吧。刚才我觉得自己就像一条流浪狗，无家可归，谁都不要。要不是你收留了我，我连死的心都有了。这点钱算什么，再多的钱又算什么！”
　　她说完甩开大衣，转身跑了出来。
　　风那样地冷，她说不出是心冷还是身体冷，每跑一步都觉得心像被风一刀刀地割裂开，心口憋着的那股气几乎要让她整个人都爆炸开来。
　　吴森明追了出去，见她走得很快，他顿时觉得不对劲忙快步追上去，“乐颜！你怎么了？”说完伸手想要拉住她。
　　她挥动着手臂挣扎着不小心打到他脸上，“啪”的一声，在静寂的夜里越发的清脆。乐颜吓得一哆嗦，他忙伸出手臂搂她入怀，把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温柔地抱住她。
　　那样地温暖，那样地熟悉，仿佛是世界上最好的避风港。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她不想哭的，可她就是觉得委屈，那样的委屈。
　　刚才他一直没来，她真的担心他是不是又不要自己了；可等他来了，她又觉得好像是强迫着他来一样。
　　说到底，自己只是暂时借用了一下他。因为他是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爸爸，他本来就不属于她，他终究是不属于她。
　　这么一想，这温暖熟悉的怀抱这会儿却让她产生一种陌生的感觉。
　　“你要是不愿意来，不要来就好了。我知道，我不应该那么晚给打电话，你不用给我脸色看……”她嘴唇发白，微微哆嗦地喊着。
　　吴森明这才明白她刚才发脾气的原因，软语温言的哄她，“我知道自己刚才脸色不好，但我不是摆脸色给你看。我只是心疼你，为什么喝那么多酒？为什么搞得自己这样受苦？”
　　他愧疚地伸手捧着她的脸，见到她双眼闪出晶光，忙伸出手帮她擦拭泪痕，他的手是颤抖的，泪水落入他的掌心，无声无息的滑落到他心底。凝视着她，吴森明有一瞬间的失神，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温暖地说着，“别闹了，我们回家吧。”
　　“家？那个家？你家还是我家？你家那处豪宅我还真没有去过，今天特别想去参观参观。”。辜青岳刚才的话，杂志上的照片，一直在她耳边眼前晃悠，她不知怎么就冒出遮掩的话来。
　　他显然吃了一惊，张嘴想有所分辩，电光石火间却忍声吞气，笑一笑，“当然是回我们的家。我和你的家。”
　　乐颜气得推开他，“你的家，那里有我的位置。你走吧，不要来烦我。回去继续和你太太去扮你们的恩爱夫妻好了。”
　　他多少猜到她今晚为何发脾气，却也只好忍着硬把她塞进车里。乐颜一路脸上都把头转向一侧，不再和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