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宠》顾绯玥

4、第 4 章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想见你，所以一直在等你出凌府。”

　　原来，陆诀一直在府外留意她的动向。

　　陆诀没有食言，他说过，以后会回长安城，也会回来探望她，这一切，他都做到了。

　　可是，上一世，陆诀为何不回来，是有事耽搁了，还是在南州娶了新妇，脱不开身。

　　凌烟知晓，她对于陆诀而言，只是恩人，陆诀想要回来探望，也只是想还恩情。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活一世，她还能见到陆诀，心里已经很开心了。

　　“凌二小姐，你不是要跟踪凌大小姐吗，陆诀带你去。”

　　凌兰——

　　凌烟扶额，她差点把这茬儿给忘了。

　　可是，寻找玉佩已经耽搁了很长时间，那两人怕是早已私相授受了吧。

　　“陆诀，我们赶到时，怕是已经晚了。”

　　“没关系，我骑马带你去。”

　　于是，陆诀让听命的小厮牵来一匹马，他身姿飒爽地跳上了马背，然后伸手拉过凌烟的手，带着她一块儿上了马背。

　　凌烟第一次跟一个男人骑马，心里怕的很。

　　陆诀一开始骑，她便双手扣住陆诀的腰身，紧紧抓住，怎么都不肯松手。

　　少年被一姑娘家搂着腰，他虽然是不动声色，可是面颊早已潮红，第一次被一女子搂着腰，有种陷入梦境的感觉。

　　“凌二小姐，陆诀得加快速度了，不然赶不上了。”

　　“好。”

　　凌烟倒吸一口气，将少年搂得更紧了，陆诀怕是气都喘不出来。

　　好在，天桥离江边没有多少车程，两人很快就到了。

　　“凌二小姐，我们到了。”

　　“到了啊。”

　　凌烟深吸一口气，缓过神来时，才缓缓松开抱住陆诀的双手。

　　有风拂过，吹乱了凌烟的头发。

　　小姑娘害羞地问：“陆诀，我是不是把你抱的太紧了。”

　　“有点儿，不过不碍事，凌二小姐，你是不是害怕骑马？”

　　“嗯，打小，我只见过别人骑马，这是我第一次上马背，难免有些慌张。”

　　“那下次陆诀带着凌二小姐骑慢一些。”

　　下次？还有下次啊。

　　凌烟扶额，这种危险的事情，她还是不想有下一次了。

　　不过，有陆诀在，她觉得还蛮刺激的，若还有下一次骑马，是跟陆诀在一块儿，也成。

　　两人下了马背，缓缓往江边走去。

　　果然，凌兰约了高氏之子高寒，两人在此地私相授受。

　　“高公子，兰儿心悦于你，此生此世，兰儿只想与你在一起。”

　　“凌大姑娘，高某亦是如此。”

　　“那你会来凌府提亲吗？”

　　“可是，凌大姑娘，三月当今圣上选妃，你是凌府嫡女，是要被选入宫当皇妃的，你将是皇上的女人。”

　　“高公子不必忧心，娘已经应允了我，让我称病待字闺中，让我那没有权势背景的妹妹进宫，伴君左右，我想，我那妹妹应该觉得荣幸才是，毕竟将来若是当了贵妃，可有一辈子也享用不完的荣华富贵。”

　　“可这岂不是欺君之罪。”

　　“高公子莫怕，我外公在朝中的势力，你是知晓的。”

　　躲在身后偷听的凌烟，气得牙痒痒，什么叫做她应该觉得荣幸，荣华富贵她才不稀罕。

　　真是令人生气，凌烟气得踢着脚下的石头。

　　这声音太大，惊扰了私会中的男女。

　　“谁人在此？”凌兰往这边望过来。

　　陆诀连忙捂住她的嘴巴，将她带离了此地。

　　两人来到离江边不远的小树林，此地只有他们两人。

　　凌烟一想到自己要入宫，就恨不得投江，皇权在上，皇城宛如一睹高墙，进去容易，能活着出来却一点也不容易。

　　“凭什么，就因为母亲娘家没有权势背景，我就得替姐姐入宫，这对我来说不公平。”

　　“凌二小姐不想入宫吗，就如凌大小姐所言，日后当了贵妃，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若这一世，她学乖了，学会讨好迎合宫里的那些人，一步步谨慎，以她的姿色，荣获圣宠，倒也不是难事。

　　可是，她不想入宫。

　　“我凌二姑娘是个向往自由的姑娘，岂会被皇城高墙困住。”

　　原来，凌二姑娘压根儿就不想入宫，这么说的话，上一世，她是被迫入宫的。

　　一想到这里，陆诀就觉得凌大姑娘该被千刀万剐。

　　他从地狱而来，身上背负着血债，早已不是当初干净纯真的少年，他的内心早已阴暗不得见光，只有在凌二姑娘那里，才有那么一丝的光明。

　　“陆诀，我得回去想法子，我不想进宫，就算是逃，也要逃离皇城。”
　　说完，凌烟便急匆匆地想着要离开。

　　“凌二小姐，此地离凌府有些距离，让陆诀送你回去吧。”

　　“又骑马回去？”

　　“凌二姑娘害怕骑马，那么陆诀步行送你回去。”

　　“也好。”

　　两人在月下散步，往凌府的方向走去，这一刻，凌烟突然又想放慢脚步，她不知道此番与陆诀诀别，下一次见面又是何时。

　　也许，再过不久，她挣脱不了命运，又要进宫了。

　　到那时，她与陆诀隔着一堵高墙，再要见面，怕是难上加难。

　　有风，缓缓拂过。

　　凌烟抚了抚有些凌乱的发，她又抬眼望了一下夜空，突然，她想要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不再流转。

　　陆诀，我亦心悦于你，你可知晓。

　　罢了，这些话还是烂在肚子里吧，在陆诀心里，他只是把自己当成了恩人，并没有男女之情。

　　“陆诀，你此次回长安城，会待多久？”

　　“我也不清楚。”

　　“那你离开的时候，一定要知会我一声，让我知道你的去处。”

　　离开长安城，若是真的有那一天，大概是他带着凌二姑娘一并离开。

　　“到时候，凌二小姐会知道的。”少年目光坚定。

　　“陆诀，我虽是凌府二小姐，可是我们之间不必如此生分，你可以唤我的名字。”

　　“好，凌——烟。”

　　“嗯。”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抵达凌府门口。

　　少年知晓，要在此地止步了。

　　“陆诀，我们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应该很快就会见面的。”

　　皇命难逃，就算日后进了宫，他也会想法子，时常可以与凌二姑娘见面，不会让她在宫里孤单一人。

　　“若我想去找你，该如何？”

　　“我住青云客栈，你随时可以递消息给我。”

　　青云客栈，就在东街口那里，离凌府不远。

　　陆诀回了长安城，凌烟巴不得日日能与陆诀见面，只是，两人见面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这有些难办。

　　可是，凌烟心里还是想见陆诀的。

　　若她不必进宫为妃，陆诀也不是罪臣之后，那该多好。

　　凌烟与陆诀告别后，便回了西院，六年了，她终于如愿以偿地见到了陆诀。

　　分别了六年时光，少年长大了，模样长开了，比在梦里反复出现的他，更为丰神俊朗了。

　　香儿端了碗香茶进屋，并询问着凌二姑娘：“二小姐，怎么这么晚才回闺房？”

　　“香儿，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但是，你要保密。”凌烟神情严肃。

　　“二小姐请说，香儿一定严守秘密。”

　　凌烟抿了口香茶，不紧不慢地说：“陆诀回长安城了，今晚我与他见面了。”

　　“陆——陆公子。”

　　关于陆诀的秘密，当初凌烟跟香儿都知晓，他是上官家的独苗，上官家被扣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惹怒了朝廷，圣上下旨，上官家被满门抄斩。

　　六年前，凌烟分明知道陆诀的来历，可还是义不容辞地帮了他。

　　凌烟不知晓朝廷纠葛，可是她相信，少年乃是无辜的。

　　当时的香儿，也是劝说来着，包庇罪臣之后，乃是死罪，可是，凌烟无论如何也要冒险，让陆诀上了她去往城郊外的马车，并护送他出长安城。

　　“二小姐，恕我直言，当年您冒险救了他，与他已是还不尽的恩情，如今，大夫人那里盯着的，二小姐还是少与他来往，这样比较稳妥。”

　　“香儿，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喜欢陆诀，你让我与他保持距离，我办不到。”

　　“二小姐，你就不担心大夫人查出什么端倪来，要是让她知道二小姐当年包庇罪臣之后，我们怕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我们要谨慎行事。”

　　香儿扶额，她感觉二小姐似是在玩火。

　　已是深夜，凌烟才缓缓入睡，也许是见到陆诀心里太激动了，夜里难以入睡。

　　即便是睡着了，梦里也会幻化出陆诀的身影。

　　陆诀回到长安城，他的身份始终是个隐患，只要有人费尽心力查他，不是查不到他便是上官家的遗孤。

　　长安城对于陆诀来说，始终是太过危险。

　　入了夜，凌烟做了个梦。

　　雾气弥漫的树林里，一批人马追逐陆诀而来，陆诀拼命地逃，逃到路的尽头，前面便是悬崖峭壁。

　　陆诀拔出刺刀，与黑衣人厮杀了起来，他身穿深蓝色衣裳，一个高空翻身，将前面的一两个小卒踢倒。

　　可是，这群人马毕竟不是吃素的，他们的武功高深莫测，又将陆诀围得水泄不通。

　　陆诀无处可逃，几番厮杀，还是败在他人之手。

　　他不想束手就擒，于是，少年一个转身，扑地往悬崖峭壁跳了下去。

　　“陆诀——”凌烟大半夜惊醒，她的额头上全是汗珠，衣裳也汗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