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背水 ...
-
唐轻舟在检验书上签上了字，字迹平稳镇定，似乎和刚刚那个连合上笔盖的时候手还在抖的人不沾边。年如意仿佛也没想到他真的下得了手签这个名，愣了愣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个时候你的手还这么稳，我也做不来。”
唐轻舟对这个不知道算是恭维还是挖苦的话不知道给个什么反应，毕竟还是个主管，也不好开口一顿吐槽。老话说得好，喷上司一时爽，事后火那啥场，诚不欺我。刚刚一时没忍住，平时上班本来就憋着一口气不吐不快，正好有一个出气点，也来不及思考到底冲口而出那一堆话之后年如意怎么想，回头要不要给自己小鞋穿，回过神来都已经不带喘气地说了个痛快。
……问就是当事人现在有点后悔。
但那又怎么样呢？说都说了，况且自己说的都是大实话，大男人还这么记仇，能不能好了！唐轻舟内心默念了几次阿弥陀佛，给自己不知道是不是算加了个BUFF还是DEBUFF，瞅着年如意似乎暂时没有秋后算账的意思，赶紧把刚刚的猖狂收敛了一点，又稍微放平了一点心态。事情总算解决了，哪怕没那么顺利，也两相权衡，只能露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僵硬笑容。
一秒前明明还是紧张得要命，尘埃落定签好名字的时候却变得平静又有点无所谓——唐轻舟想起很久以前还在高考的时候，分数还没出来，每天提心吊胆，对最后将会出的分数忐忑不安。那时候满脑子都是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不如给个爽快。大概有时候真的十分玄妙，不管最后结局是好是坏，一天还没有一锤定音，心里总是七上八下。还不如等公布了结果，好的自然是好，哪怕是不好，也就那个样子罢了——大有一种“来都来了”的破罐子破摔气息。
反正再差的结果也不过是赔款或者丢掉饭碗，也不会再坏到哪里去。
两个人一路近乎沉默地拎着文件，走回公司的路似乎比平日都更长更难熬。大概是一起应付了一个难缠的事情，如释重负固然有，更多的却是莫名的一阵后劲——好像人总是这样，哪怕完成了之前一直耿耿于怀、放不下心的事情，之后好像总有一段微妙的缓冲期，不知道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还是事后的后怕和过度紧张引发的奇特重叠反应。
唐轻舟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无意识地捏了捏手上的文件袋。
“你……”
“我……”
两个音节出其不意地叠在一起，两个人又有些尴尬地一起住了嘴，约莫是都没料到对方居然会突然开口。十来分钟的路程如果继续这样走下去，年如意还没疯，唐轻舟觉得自己会先憋不住跑出去马路一路狂奔。
“今天下午的事就当没发生，免得到时候追究起来麻烦。”
“嗯。”年如意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顿了顿才又找补似的开口，“代签的事，先不往外说。等这次有效期过了，下次拿着新文件更新了才算过一关。”
唐轻舟张了张嘴，终于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子：“过来之前，你在电话里面吼那么大声，要是开着窗我估计全栋楼的人都能听见了，回去他们肯定问怎么回事。”
“……嗯。”不提则已，年如意一想起自己跑出办公室的情形，瞬间像被摁了暂停键一样原地站了几秒，才又抬脚跟上，“处理好了，回去可以交代就行。”
“这下不用被辞了，回家可要烧高香庆祝一下。”大概是尴尬过了一个临界点，憋着没说的话最后也说完了，唐轻舟又开始不要钱似的在乱讲话，“说不定还能买个彩票中个奖，明天就不用上班了。”
“……”
这人大概是记吃不记打到了一个迷之水平。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背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