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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5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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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中景致优美,步撵行得不快,一路上悠悠晃着,江姜“病恹恹”坐在其上,默默欣赏着周遭景色。步撵行过一处拱桥后,一行人与魏自明及鸿胪寺一众官吏不期而遇。旁人皆是身着官服,独魏自明一人着了私服,衣着打扮依旧招摇如孔雀,分外显眼。
自然,苏止安亦是在其中的,他并未认出易容成宁王的江姜。
“拜见宁王殿下。”众人向江姜问礼。
“诸位大人不必多礼。”忽的遇到二人,江姜亦是心上略有几分微妙感,但作为一个业务水平合格的影后,宁王该有的气势做派,她却未疏漏半分。
空气中浮动着一股细不可察的独特气味——略带几分腊梅凛冽的香气,又掺着些许草药的清冽。味道很淡,微不可闻,但还是有人嗅到了。
魏自明眸光盯着气味来源的步撵处,陷入沉思。这气味很熟悉,一时间又是记不起在哪闻到过。
鸿胪寺一众人手中拿了甚多物件,画轴、香炉、珠帘、案巾,大小不一不胜枚举。江姜与之随意寒暄了几句,便等着步撵继续行走。
却听徐公公对魏自明道:“魏伯爷,恰是在此处遇见您,陛下召见您,不知您可是收到内侍传去的消息?”
“哦?”魏自明一如既往音色散漫悠闲。听闻徐公公的言语,他无暇思索气味来源,收敛心绪,道:“未曾得了消息。今日一直在忙,还未歇下来,皆在四处走,许传话的内侍寻不到我罢。”
“几位大人,既是陛下召见,余下的,便辛苦你们先是操持着了。”魏自明将手中物件递去苏止安手中。
他身后随侍的护卫魏易见状,亦是将手中物件递到了身侧的小吏手中,“有劳。”
步撵继续向朝云帝所在的殿宇而去,不过步撵一侧,多了魏自明与魏易。
此次扮成宁王的委托,免不了要斡旋于朝堂间,江姜眸光不时自步撵旁魏自明身上飘过,心中想道:当下应付魏自明与朝云帝,便是当前菜,练练手罢。
布置典雅精致的殿中,朝云帝正在案前批阅奏章,听得内侍通禀宁王与魏自明到了,才是放下手中御笔,命人将二人引入殿中。
“臣弟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必多礼,快是起来罢。来人,为宁王与魏卿赐座。”朝云帝上下扫视了江姜,“小十五今日气色好转许多,本是让你到行宫来散心的,未料棘手的事情撞到了一起,只能又让你将你拉过来了。”
“为陛下分忧是臣弟分内之事。”江姜向朝云帝抱拳拘礼。
宫人抬来两把太师椅,搁置到了殿中朝云帝处理公务的案几旁。
江姜与魏自明落座,便听朝云帝叹息一声,道:“如今边境动荡,赤方蠢蠢欲动。孤本以为他们只是作秀,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不想如此猖狂。”
“陛下,莫不是边境有了新的消息?”听话听音,宁王与朝云帝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宁王也算是跟在朝云帝屁股后长大的,二人感情甚好。朝云帝如是言语一番,又提及边境,江姜自是揣测到了今日之事与边境有关。
“传来军报。戍边军队与赤方一小股前锋,在扬沙镇外发生摩擦,起了小规模的战斗。”朝云帝自案几的一叠公文下拿出被押着的军报,递给一旁侍候的徐公公,“你们且看看再议其它罢。”
徐公公将军报先呈给江姜看过,又呈到魏自明手中让其过目。
魏自明一直在暗自观察着“宁王”的动作,他看完徐公公呈来的军报,将其递回去,便听朝云帝道:“不知宁王与魏卿如何看?”
“陛下,赤方曾是列国中最为强胜的,虽十七年前内乱元气大伤分为两国,但经过多年休憩,如今不容小觑。近来北夏与之交往密切,赤方刻意挑起摩擦,必有所图谋,不可盲目宣战。”魏自明理性分析局势。
江姜侧目看他,那么正经?这会儿不继续凹纨绔人设了?
但见朝云帝面色如常,江姜霎时转过弯来——朝云帝是知晓魏自明乃是假纨绔的!
莫不是……
发现江姜目不转睛看着魏自明,朝云帝低沉笑了几声,“十五弟,魏卿扮的纨绔把你都哄过去了罢。”
“臣弟愚钝。”被点名,江姜反应迅速的认了蠢。
朝云帝说得这么直白,江姜再是想不明白,那是真的蠢了。魏自明扮纨绔那般无法无天,是倚着朝云帝这颗大树。先前她只以为魏自明是宣王一派,如此来说,倒是她格局小了。
“当下知晓也不晚。魏卿行事,皆是朕的授意,所谓纨绔,只是虚名。”来了这么一出,本来沉闷的气氛得到缓和,朝云帝继续道:“前年朝云蝗灾才扑灭,便是赤方有所图谋,灾乱初平,此时不宜起战事。十五弟,你说呢?”
“皇兄所言甚是。”江姜低低咳嗽几声,顺坡下驴收回思绪。继而道:“陛下,赤方如此不依不饶,若不与之再打一回,它断不会消了心思。但依照当下情势来看,再起战事只是百害无一利。臣弟亦是觉得,此战当先避之。”
“你的意思是?”朝云帝略挑眉,看了江姜。
“和谈。向赤方求亲。”她的声音无多少波浪,却是分外坚定。
和亲的法子,是宁王想好的。宁王先前打算亲自来赏荷宴,也是为了向朝云帝私下先提一嘴。这会儿虽然宁王不能亲自来,江姜看准时机,还是把法子说了出来。
反正这会儿在场魏自明是朝云帝的人,这也算是私下。
朝云帝以手轻扣案几,“此朕却是考虑过,只是恐赤方不愿接受和谈。”
“十七年前,赤国内乱,赤帝在宫变中殒命。赤帝之女受拥护登基为女帝,改国号为赤方。叛将梁鞍扶持赤帝幼子为傀儡皇帝,割东南而踞,自立国号赤和。”江姜摸索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陛下抛出的条件足够,想必赤方亦不会背水一战。赤方往北的北夏国,与之可算助力,却亦可是威胁。若陛下同时向赤和、北夏两国派出使臣,赤方自会顾虑。”
她言之凿凿,将宁王赵瑾在茶楼说书人口中所言的“千里外运筹帷幄,屡战屡胜”的形象诠释得十分完美。
一番慷慨陈词结束,江姜都有些被她自己的演技所折服。
这些国仇家恨的瓜,可是让她费了些心思捯饬顺背下来的,背过许多剧本,宁王给她的本还是非常高难度的。
“同时出使。”朝云帝沉眸思量。
“陛下,臣愿前往。”一直坐在一旁的魏自明起身跪叩。
江姜亦起身,随之跪叩。
“好!便是如此。”朝云帝自案几边走出,亲自扶起了二人,“宜王前些日子借巡灾押运粮草离开京都,算算时日,该是往益州回来了。此番与赤方和谈一事,他不宜再出面,如今都城中只有宣王便于出面,朕会拟密旨传于他。另外前往赤和与北夏的使臣,便由大理寺与鸿胪寺各出一人。”
“陛下英明。”
“都是坐下罢。”朝云帝回到案几旁,“关于魏卿在南郊山崖被行刺之事,已是有了眉目。”
他自案几上拿出刑部递上的折子,再次交给徐公公。
徐公公将奏折呈与江姜和魏自明。
奏折中的消息,是魏自明让人引到刑部查到的。正是先前君亦青与师父陶先生去魏伯府时候,交给魏自明的情报内容。
“此事朕定是给魏卿与苏首辅一个交代。”徐公公呈回奏折,朝云帝见二人沉默,率先开口。
魏自明再次离座叩恩,“臣,谢陛下。”
“陛下,许此中有内情未明。”江姜唱白脸,自座位上起身,抱拳道:“或可再做查证后定夺,亦是不迟。”
“确实。还是应给宜王一个自证的机会。”这位远在益州的大皇子,是如何手眼通天在都城刺杀朝廷命官的。朝云帝声音沉了几分,“萧太尉及一众大臣联名上书,推举宜王为储君,朕已拟定立储圣旨,此次宴席后的朝会,便会向众卿公布。今日朕将此决定提早告知魏卿,便是望你届时莫要多虑。”
如何手眼通天?朝云帝眸色沉沉,有萧家作为他的助力,他倒是百无禁忌了。
诸事议毕,朝云帝问起江姜宁王妃去处。
江姜如实言语人在皇后安置的寝殿,朝云帝便与江姜一道出了大殿,去向皇后寝殿。
魏自明另有公务,与二人一同自殿中出来,拘礼送了龙撵与步撵离去,却立在大殿门口迟迟未走。
“公子,可是有何不妥?”魏易在其身侧,察觉他眸光中的探究,附和在其耳畔小声询问。
“无甚。”魏自明漫不经心收回眸光,掩饰着心中的情绪。
空气中浮动着一股细不可察的独特气味——略带几分腊梅凛冽的香气,又掺着些许草药的清冽。他转而对魏易道:“魏云盯着宁王府,便只是得了他病情好转的消息么?”
“确实如此。公子怎的又问起这事儿?”魏易不解看着他。
他收敛思绪,并未作答,往前走了不到几步路,又是顿下步子。对魏易道:“你即刻去传信给魏云,先前委托的银钱,暂时不必送去水云涧茶楼。还有让他即刻过来,去芜暖园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