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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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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老先生是一个很风趣的老头儿,对太太很宽容。他总是对太太说:“……是是是,好好好,对对对……”
不知为何,看着他们俩,总让我不自觉地想起曾然。曾然,你老了也会这么可爱幽默么?也会这么无条件地迁就尊重伴侣么?
……
他们夫妇盛情留我吃晚饭。我推脱不了,只得应了。
当我随着他们走进餐厅,看到餐桌上放着的一帧旧照,霎时倒吸一口凉气:天,这相片上眉清目秀的少年兄弟俩,为何这般面熟?!
我盯着照片,心里轰然一响:那是在我心底曾一遍遍描摹过的五官,那面部线条分明的棱角,还有在我舌尖下微微颤抖的薄唇……
谁是谁心头的明月光,谁又是谁心底的伤???
即便相片上是多年前未成年的少年面目,我亦绝不会认错。
我指着相片,结结巴巴说:“曾、曾然?”
方老太太显然有些意外:“咦,你认得我儿子?对,这相片就是曾然曾可兄弟俩……”
那一刻,时间仿佛都凝固了。
方老太太说得对,这个世界变化得太快了。一切都已经超出我们的想像和理解。少女可以包装成妖怪,老板也可以摇身一变,化身为旧日爱人的老妈。
我忍不住想哭:我尊敬的亲妈爱婷大人,不能因为北京最近的雷雨不断,你就安排这么雷的剧情给我呀。
曾老先生接下来的话更令我顿觉五雷轰顶:“你们认识?真是太好了!!曾然今天就该回国了,已经派人去接他了,应该一会儿就到了。待会儿大家一起聚聚……”
我呆若木鸡。
待我回过神来,第一反应是转身就逃;但大门却在这时,哐当一声地洞开了……
听到门响,我如遭电击。我根本不敢回头去看,但我听到他失声叫道:“仙儿?!”
霎时间我泪如泉涌。
在梦里我一次又一次看到我们重逢,醒来我告诉自己那只是梦,曾经的一切只是我年少轻狂时候一段过往,只要不去触碰,就可以将它轻轻抹去。我一次又一次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告诉自己,不,我这辈子都不要见到他。
不,永不。
但我却在最猝不及防的时候,再次看到他。看着他难以置信地站在门口,看着他对着我,整个人都痴住了。
那一刻,我隐忍多时的委屈、愤懑、悲痛,统统涌上了心头。我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拔腿就跑。
我奋不顾身地推开门口像化石一样杵着的曾然,根本不管身后曾老夫妇的声声呼唤,一头冲向了门外,夺路而逃。
……
我一路狂奔,跑到上气不接下气,跑到后来心痛如刀搅。在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路旁,我蹲下来嘲笑自己:这是第几次了?为什么我总是一看见他,就飞足狂奔?为什么我总是缺乏面对他的勇气?为什么我不能,面对着他,挤出一脸假笑,客客气气地拒他于千里之外?
不,我不能。我蹲在路边,悲凉地想,我到底还是欺骗不了我自己。我到底还是没能将心底的疮疤,变成层叠的老茧。我捧着自己的头,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要坚强,一定要挺住。
真的,没什么大不了。我对自己说。
我一步一步拖着脚后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回到了家。幸好,郭翎不在,看不见我这副失魂落魄的惨样。
但该死的珍珠却永远阴魂不散。他看了看我,正要开口,我恶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把他已经到鱼嘴边的话给生生地逼了回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他自己在鱼缸里独自游了几百个来回之后吧。他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仙儿,怎么了,啊?”
他难得这样客气、温和、亲切、充满人性,我忍不住又想哭。我抽抽搭搭地说:“珍珠,曾然回来了。他竟然是我们老板的儿子,我在老板家看到他了……”
珍珠甩了甩大尾巴,撇了撇鱼嘴:“嗨,不就是他回来了吗?有什么好哭的??咱不鸟他,不就行了?”
我呜呜地哭了:“这次,我一定再也不鸟他了。可是,我根本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他……”
珍珠柔声劝道:“宝贝儿,你可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仙女、仙女啊!!!绝对的稀有品种,只有你甩别人,没有别人甩你的份儿。那个死曾然,今天遇见了又怎样?早晚都会遇见。他贼心不死,迟早都会回来追你的。咱不哭,乖。去,给关昊打个电话,告诉他,你愿意跟他一起吃晚饭。那小子一定会笑得眼都没缝儿了……”
我又哭了一会儿。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听珍珠的话,给关昊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的关昊心花怒放:“一起吃饭?有空有空,太有空了!!我马上来接你!!!”
等我将自己收拾停当,关昊已经飞身赶到楼下了。他进门的时候,珍珠显然还在回味着我和曾然重逢这一历史性事件。只见他仰躺在鱼缸里,忽然长叹了一句:“爱情,越猝不及防,越荡气回肠。”
我几乎要跳了起来。
关昊诧异地看着我:“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
“晚上想吃点儿什么?”
我回头看看那只一脸坏笑的鱼,咬牙切齿地说:“沸、腾、鱼、乡!”
我如愿以偿地看见珍珠哆嗦了一下,扑通一声沉入了水底。
关昊却浑若未觉,开开心心地领着我走下楼去。
我看着他英俊的脸上,因为兴奋和激动而满脸潮红。我对自己说:要不,就把自己的手,放进他的臂弯吧?
伟大的爱情哲学家知秋大人教导我们说:女人总是在感情上本能的选择一座最难爬的山来爬,对于随处可见随手可得的野花或是就在眼前的最珍贵的灵芝也会视若无睹。
我,会是这个例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