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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请诰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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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飞雁去常青院方氏处请安,方氏倒是关心了几句陈飞雁在皇宫的事,又说:“大姑娘若是缺什么,少什么,都来寻我就是。”
这话倒是听得陈飞雁一愣,道:“飞雁谢过母亲了,我如今倒没少着什么。只是母亲如今也没当家做主,不知道银钱有没有不趁手之处?”
方氏笑道:“我倒有几分薄产自己打理,什么都不缺,倒是大姑娘有这份心叫人感动。以后大姑娘有什么缺的,只管来找我。松鹤院虽然供应不缺,但你到底只有月钱可支配,需花银子的地方大姑娘未必趁手,若有需要时,只管来找我。”
陈飞雁应是道谢,又说了几句别的,才从常青院出来。刚到月门,就碰到陈冰雁带着陈琚、陈珏来请安。陈飞雁略点了一下头算作招呼,倒是陈冰雁叫住陈飞雁说:“大姐姐,你能跟祖母说说,让我们去看看姨娘吗?”
陈飞雁看了一眼陈冰雁身后的陈琚和陈珏,突然就笑了:“你们想看看武姨娘,也是人之常情,自己去跟老太太说,跟母亲说,想来她们不会不允?跑来跟我说做什么?这个府上又不是我做主。”
说完,陈飞雁抬脚向前走去,嘴角犹自带着笑:陈冰雁真是永远不记打。
果然,次日早请安时,陈冰雁姐弟比陈飞雁先到。
陈飞雁刚进明华堂,陈珏看到陈飞雁就哭了起来说,抽抽噎噎的说:“可是……可是大姐姐不让我去看姨娘。”
陈燃听了,脸色一下就黑了下来,而陈飞雁却笑了。陈燃看了陈飞雁的神情,越发怒发冲冠:“飞雁,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陈冰雁刚向朱氏和陈燃请示了年关将近,姐弟几个想去看武姨娘,朱氏已经允了。恰逢这时,陈飞雁就进来了,就发生了陈珏哭着说陈飞雁不让他看武姨娘那一幕。
陈珏如今不到五岁,已经进了明华堂一阵子,原本好好儿的,如今看到陈飞雁就哭了,凭谁都不会怀疑一个四岁多的孩子说的话。况且陈珏在朱氏和陈燃眼皮子底下,这些话自然不会是别人教他的,他看见陈飞雁就怕,自然是陈飞雁的问题,陈燃如何不怒?
陈飞雁并不理会陈燃的问话,先向朱氏行礼请安,再向陈燃行礼,完了才直起身说:“老爷问的什么?”
“为何珏哥儿哭着说你不许他去看姨娘?!”
陈飞雁蹲下身子问陈珏:“珏哥儿去松鹤院玩过几次?”陈珏还是个稚童,陈飞雁长得好看,蹲下身子和颜悦色的和他说话,他心中自然而然就不反感陈飞雁了,老老实实的回答:“没有去过。”
陈飞雁又笑着问:“那大姐姐除了来明华堂请安,有来明华堂和珏哥儿玩儿吗?”
陈珏又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摇头说:“没有。”
陈冰雁明知陈飞雁看似无心的话往往另有深意,不知道她和陈珏说这些又算计着什么,偏偏自己阻止不得,心中慌得什么似的,脸上强作镇定,手上一方帕子却被她拧成了麻花。
陈飞雁没去理会其他人,站起身来对陈燃说:“老爷听见了,珏哥儿没去过松鹤院,我除晨昏定省外没来过明华堂,如今珏哥儿养在明华堂里,我如何有时间跟他说不许看武姨娘这些话?”
陈燃道:“这么小的孩子他又怎会说谎?他说你不让便是你不让,难道他还冤枉你不成?”
陈飞雁笑道:“珏哥儿自然不会冤枉我,所以他说我没有和他独处过就是没有独处过,至于我不许他去见姨娘。”陈飞雁又蹲下身子看着陈珏说:“珏哥儿,大姐姐何时不许你见姨娘了?”
“昨天……大姐姐说,看姨娘要先问祖母、问方氏。”说道这里,陈珏十分委屈的哭喊道:“我不要问方氏,姐姐说方氏是坏人!方氏要和娘抢爹爹!方氏肯定不许我见娘!”
陈珏直呼嫡母为方氏,简直是大逆不道了,别说陈冰雁不知所措,连朱氏都忙出声喝止。
陈飞雁却笑着将一方手帕递给陈冰雁说:“二妹妹,你那帕子怎么得罪你了?你像拧仇人一样拧它?要不我这方帕子先给二妹妹,只怕二妹妹一会儿就用得着了。”
陈冰雁在陈飞雁面前,感觉自己就跟透明的似的,什么都能被陈飞雁一眼看穿,也不敢伸手接帕子。
“珏哥儿,不许胡说!”朱氏和陈燃一起喝止,吓得珏哥儿大哭起来。朱氏忙把陈珏抱在怀里哄。
哄好了陈珏,明华堂内突然就安静了。陈飞雁才缓缓道:“老太太,老爷,若无旁的事,我先回去了。”既然方才陈珏亲口说了私下没跟陈飞雁见过面,这些话无论是谁教的,总之不可能是陈飞雁教的,其他的,陈飞雁也不想管,便开口告辞。
“飞雁,坐下。”朱氏说。
陈飞雁应是落座。
“飞雁,我问你,为何你进来的时候就面带微笑,仿若胸有成竹?珏哥儿说出你不许他探望姨娘的话,你也应对那样从容。”朱氏问。
陈飞雁坦然道:“因为我大约猜到近几日会有这样一出吧,不过我没想到二妹妹这样沉不住气。”
朱氏和陈飞雁谈过几次话,倒是屋内几人中最聪明的,从陈飞雁进屋一刻的表情,就看出有异来。此刻听了陈飞雁如此作答,倒也神色如常,倒是一旁看着的陈冰雁瞪大了眼睛:她怎么知道?祖母又怎么知道?
朱氏说:“说详细些。”
陈飞雁就把昨日去方氏处请安,巧遇陈冰雁姐弟,自己与陈冰雁那几句对话说了,陈飞雁接着说:“二妹妹和琚哥儿、琚哥儿想去看姨娘,也是人之常情,二妹妹自然知道这些事不必问我,老太太和老爷必然应允,为何画蛇添足的来问我?又偏偏当着弟弟们的面儿?
无非因为弟弟们小,叫他们误会我不许他们去看姨娘罢了,不然珏哥儿怎么看见我就说出那番话来。我在这里跟老太太和老爷说明白了:二妹妹几个要去看姨娘,我不拦着,但是武姨娘既然是在禁足,去看,就得有个规矩,每月初一十五看一次即可,时间也不宜过长,若是看得勤了,便不是禁足,倒似享天伦之乐了。”
陈冰雁听了这话,只觉天旋地转的,她本来是想趁机解了武姨娘的禁足,担心陈飞雁从中阻挠,才先算计陈飞雁,她算准了今日提前来明华堂,昨夜也狠狠吓了珏哥儿,说大姐姐关着姨娘,不让姨娘出来。所以才有了今日这出陈珏一看到陈飞雁就说出那样一番话,叫朱氏和陈燃误会陈飞雁心狠记仇。
朱氏和陈燃对陈飞雁有了偏见后,自己姐弟三个替武姨娘求情,就算陈飞雁出言反对且她言之有理,朱氏也会驳回陈飞雁的意见。谁知都没轮到她开口求情,陈飞雁似乎知道她想什么似的,就先用一番话将她算计好的路都堵死了。
“祖母,求祖母解了姨娘的禁足吧?”听了陈飞雁的一番话,陈冰雁顾不得细细筹谋,忙跪下哭着求了起来。若是自己略慢了一会儿,朱氏认可了方才陈飞雁的话,武姨娘不知道要禁足到什么时候。
陈琚开春就是十岁,已经是懂得不少事的半大孩子了,也跟着跪下哭,陈珏还小,看到哥哥姐姐都哭了,也跟着哭。顿时明华堂内哭声一片。陈冰雁哭了一会儿,又眼泪汪汪的看着陈燃,瞧得陈燃心都化了。
看到三个儿女哭得可怜,陈燃心中不忍,陈燃也看向朱氏说:“母亲,看在孩子们的面儿上,就把武氏的禁足解了吧,想来她也知错了。”
朱氏看了陈飞雁一眼说:“武氏之错,险些害了飞雁背上人命官司,此事还得看飞雁的意思。飞雁,看在弟弟妹妹们的面儿上,你看解了武氏禁足如何?”陈飞雁有御赐如意在手,朱氏可不敢像以前那么专断了。
陈飞雁笑道:“方才珏哥儿说母亲是坏人,母亲要和姨娘抢老爷的话,我倒听不明白了。他小小孩子,这些话是谁教的?母亲是妻,武姨娘是妾,尊卑分明,用得上这个抢字?”
陈冰雁听得脸色煞白,嘴唇微微发抖。
陈飞雁接着道:“连珏哥儿小小年纪都不将母亲放在眼里,可见母亲在侯府里因常年不管事,威信有限。纲常不立,乱家之始,若要解武姨娘之禁,先得立了母亲的威,否则武姨娘解禁之后岂不又回到往日妻不妻,妾不妾的样子?所以,以我看来,武姨娘不是不能解禁,但若要武姨娘解禁,除非为母亲请封诰命,立母亲之威,正正妻之位,武姨娘日日到母亲跟前儿请安。”
这些话听得朱氏、陈燃、陈冰雁都十分不快,偏偏陈飞雁说得入情入理。方氏入陈家九载有余,因朱氏和陈燃都不喜方氏,一直没为方氏请封世子夫人,如今陈燃袭爵称侯,方氏依旧没有侯夫人的诰命。
方氏自己不争不抢,陈燃和朱氏也不提此事,仿若整个侯府都将此事忘了一般。但此刻陈飞雁说得有理有据,明明朱氏和陈燃都不愿为方氏请诰命,此刻却如喉咙被梗住一般,说不出反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