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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前情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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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灵见陈飞雁神色严肃,正色问:“想到什么?”
“既是姨母一直关注着我,应该知道前儿家里挪了院子的事。”
陈飞雁说到这里,洛灵点点头说:“嗯,怎么了?”
陈飞雁若有所思的说:“方才岑贵妃失态,这样又惊又怕的神色,我在老太太和老爷脸上看到过,当时我说武姨娘善妒、挑拨得家宅不宁,该当送去庵堂思过。”说着,陈飞雁抬起头看着洛灵:“我初时不知道老太太和老爷为何被庵堂思过几个字吓成那样,直到方才听姨母说起前事,知道当初老太太要送我去庵堂思过才恍然大悟。”
事关岑贵妃为何失态,明明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洛灵一想到朱氏和陈燃被陈飞雁一句话吓得目瞪口呆的情形,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事只听飞雁一说,就叫人忍俊不禁,只是想想都觉解气。”顿了一下,洛灵正色说:“飞雁的意思是,方才岑贵妃之所以失态,是因为你说的话恰巧说中她隐秘的前事?”
“我方才和岑贵妃说话时候,仔细看了她的神色,说前面一段时,她神色如常,只有最后一句,我说‘不如换成添妆二字更为贴切’,岑贵妃听到‘添妆’二字神色就变了,姨母可知道岑贵妃当年出阁时候有什么往事?”
洛灵回忆了一会儿,摇头说:“没有。当年皇上封了太子,择我做正妃。后来我一年未孕,太后为皇上择了两名侧妃,其中一人就是岑贵妃。岑贵妃倒争气,进东宫不过半年就有了身孕,从此地位稳固。东宫纳侧妃,自有礼部张罗,并未出岔子,嫁妆上应该也不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纰漏。”
陈飞雁听了,皱眉说:“这就奇怪了,那岑贵妃又是因何失态?”
洛灵又回忆了一阵往事,实在没有线索,就撂开这一茬,两人另诉这些年的情形,又说了武姨娘入陈家做姨娘的前因后果,又说了当年陈绍如何急忙回京做主替陈燃娶方氏,断了武姨娘扶正的念想等等旧事。陈飞雁这才知道原来武氏竟然有个好出身。
陈飞雁想了一下说:“姨母说当年祖父突然回京做主替老爷娶了母亲,是不是为了我?”
洛灵说:“当年我已经南下岭南就番了,这些旧事都是回京后着人打听的,只怕时过境迁,事情细节也有疏漏之处。当年老侯爷为何突然回京我更是不知道的,但是从老侯爷对你悉心教导来看,许是为了你。但是老侯爷深谋远虑,别有用意也未可知。”
陈飞雁听了,微微冷笑说:“这就难怪了,我甫一回京冰雁就将我做仇人对待,原来,还有这段公案在里头,无论祖父为了什么,只要母亲进门,不就断了她嫡出的念想么?只是可怜了母亲,年纪轻轻嫁入陈家蹉跎岁月,老太太和老爷都不喜欢她,估计她在陈家过得也不如意。”
洛灵道:“方氏是老侯爷部下孤女,当年慧姐儿过世,她虽出身将门,但没有家族依傍,嫁入侯府,也算一桩好亲。况且有老侯爷护着,也没人敢苛待她。谁知老侯爷战死沙场,陈燃又一心偏宠武氏,才至今天这样,只能说造化弄人罢了。”
陈飞雁叹了口气,又揭过这一茬说别的。
直至三更,二人才安寝。次日用过午膳,洛皇后依旧派乐嬷嬷送陈飞雁回府。
朱氏听说洛皇后留陈飞雁留宿宫中,吓得魂不附体,就怕洛灵将当年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陈飞雁越发和家里离心。
听闻乐嬷嬷送飞雁回来,朱氏手一抖,端着的茶杯都溅出一股热茶,倒烫得朱氏越发心惊。
乐嬷嬷亲自把陈飞雁送入明华堂,和朱氏见了礼,倒没说什么,就告辞走了。朱氏再看陈飞雁,也没有她想象中的怒发冲冠样子,朱氏反倒越发胆颤。她以己度人,总以为若是陈飞雁回来就将愤怒写在脸上倒好,若是她神色如常,只怕酝酿着更大的报复。
陈玉雁倒是高高兴兴的来了,见到陈飞雁,忙蹦跳着上前问:“大姐姐,皇宫大不大,好不好玩?”
洛慧深居简出,便没有带陈飞雁逛御花园,陈飞雁只在凤仪宫住了一晚,皇宫到底如何,她也没看全。陈飞雁道:“自然是大的,也轩辕壮丽,不过我只在凤仪宫住了一晚,也没怎么逛。”
陈玉雁又哦了一声,说:“那大姐姐可曾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陈飞雁伸手在陈玉雁的鼻子上一刮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就是皇上赏了一对玉如意,皇后娘娘又给了些料子,等会儿我给你送几匹去。”陈玉雁笑着道谢。
陈冰雁听到这话,睫毛微抬,看了陈飞雁一眼,心中满是艳羡,艳羡中又不禁嫉妒,难过。除了公主、郡主,京中贵女虽多,又有几个能得到御赐东西?
朱氏听到陈飞雁得了皇上的赏赐,越发心绪不宁,想着陈飞雁本就心细如发,洞察人心,又有了皇上撑腰,以后她若是一个不顺心,到景宣帝面前告自己一状,岂不是又要迁怒陈燃?朱氏不禁大是后悔当年自己错看形势,急不可待的洛家划清界限,陈飞雁回京之后因她得罪了几家世家,坏了名声,又不曾好好待她。
朱氏心中不安,也无心和陈家姐妹说笑,只略问了几句,就说:“冰雁和玉雁先下去,我有几句话问飞雁。”
陈冰雁和陈玉雁起身告辞,陈冰雁抬头看了朱氏一眼。
待得人都走了,朱氏才问:“以前的事,皇后娘娘都告诉你了?”
“是。”
“那……”朱氏咽了一口口水,终究还是问出了口:“你怨祖母吗?”
“不怨。”陈飞雁顿了一下,补充说:“如果我母亲是病逝的,就没什么好怨的。”陈飞雁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不眨的盯着朱氏,朱氏原本眼睛半闭,听到这话,眼皮果然动了一下。
“你母亲自然是病故的。”朱氏说,说完犹觉不放心,又补充说:“你母亲病故在巫蛊案前一年,那时候洛家正风光,我没有理由苛待她。”
陈飞雁听到这句话,突然心中一恸:若是朱氏问心无愧,何必画蛇添足?虽然姨母也说当年洛慧之死应当不是为人所害,但陈飞雁总觉得洛慧之死另有隐情。今日看朱氏的表现,果然!
“飞雁,当年是祖母错判形势,也是祖母做主为了家族放弃你,当时情况未明,我也是一时急功近利做了错误决定,这些年,祖母一直心中后悔。你若要恨,就只恨祖母一人吧,看在你祖父真心待你的份上,看在你是陈家女的份儿上,你莫恨家里其他人。一切都是我利益熏心,眼皮子浅。”朱氏这话说得极是真诚,若是心软一些的人,只怕就动容了。
陈飞雁抬头问朱氏道:“当年洛家倾覆在即,老太太不过是决定明哲保身,我为何要恨?”
这倒把朱氏问住了,一时愣住不知道如何作答,就听陈飞雁接着道:“只要老太太没有对洛家落井下石,我便没有恨陈家的理由。”陈飞雁说这句的时候,又细看朱氏的表情。朱氏这次倒神情坦然,不像方才问洛慧之死那时候,朱氏有一瞬间的不安,虽然只是刹那,也让陈飞雁抓住了。
陈飞雁两次突然发问,都在朱氏意料之外,朱氏反应却截然不同。见此情形,陈飞雁心中有了数,站起身来道:“老太太,我该去母亲那里请安了,就先告退了。”
朱氏叹了一口气,仍旧嘱咐了一句:“你别怨恨家里。”陈飞雁没有说话,转身向外走去。心中却有一丝悲凉。当年的大熙第一美人洛慧,对陈家有再造之恩的洛慧,到底受到陈家如何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