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醋溜儿

15、第十五章

　　入夜，寒风吹得更为凛冽，刮过树枝和地面的声音显得格外诡异。
　　“大帅。”徐威轻轻叩了叩门。
　　“进。”正在书房写着什么的付玉听到声音后，头也不抬道，“这么晚了还有事？”
　　徐威确定关上了门，又朝窗外瞧了几眼，见没有偷听者后方向着付玉走去，并递上一个细小的竹箍：“曲城。”
　　付玉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来信，接过竹箍抽出里面的信纸，快速扫了一眼后神色忽然一凛：“麻烦。”
　　徐威一听，紧张了起来：“是军师那儿出了问题？该不会是卢明非那糟心的想做什么……”
　　付玉将纸递给他：“你看看。”
　　徐威赶紧接过，只见信纸上赫然留着几个黑字：军心不从，卢令不行。
　　“这是……军队不听卢明非调遣？”徐威先是想了想，继而得意地笑了一声，“我就知道，咱们军队还由得着外人来指手画脚？哈哈，不愧是将军带出的军队。”
　　付玉却不似徐威这般高兴，看了信后一直都是脸色低沉，只见她摇着头道：“不妥。”
　　徐威一愣：“大帅这是何意？”
　　付玉敲了敲桌面，道：“卢明非虽然是皇上身边的人，但到底是个有本事的，也正是如此他才得以被派到曲城去暂时接替我的工作，皇上不至于拿大庆的安危来开玩笑。可边关重镇，本应当上下一心……况且刚打了胜仗正是忌轻浮动乱之际，若上下军心不齐，军中未免怕是要滋生出一些戾气，万一到时候有什么事端……”
　　原来大帅担心的是这个，徐威暗自舒了口气，道：“大帅多虑了，当初您和老陆不都认为边关暂时无碍吗？再说，估计姓卢的在那儿也呆不了多长时间，外加还有军师坐镇，想必这几个月曲城那儿也不会有什么事。更何况……”徐威故意压了声音神秘道，“这不更说明了大帅您在军中的威信之高嘛，嘿嘿。”
　　付玉叹了口气道：“老徐啊老徐，你就还真信了这套说辞，那是说给大庆人听的啊。”
　　徐威不解地挠了挠头：“啊？那我不也是大庆人？”
　　“没错，但你更是大庆的军人，这些话大庆的百姓能信，大庆的朝廷能信，你不能。”付玉的眸子里射出一道坚定的光，“世事无常，更何况是战事。战事如风云，瞬息万变，更不要说我们的对手是北潼，谁敢保证这几个月他们就会安安心心地休养生息去？但是大庆……太需要一场能够缓口气的胜仗了。”付玉忍不住叹了口气。
　　“是，大帅。”徐威一个抱拳，铮铮道。
　　付玉示意他把信纸重新拿上来，接过后沉思片刻，便提笔在纸上画了几道，塞进竹箍，又交给徐威：“用将军府上的鸽子送回去。”
　　“是。”
　　徐威领命后推门离开，书案上的烛焰抖了抖。
　　屋顶上的一道黑影也随之消失了。

　　春假刚过去大半，一条诏令忽然传遍大庆上下。
　　“立后？皇上要立后了？！”听到消息后，有人惊讶有人欢喜，当然，也有人不满。
　　当洛裴登门将军府时，第一眼便看到了一脸郁郁的付玉。
　　洛裴暗笑一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道：“趴这儿做什么？”
　　只听付玉闷闷道：“明知故问。”
　　洛裴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在付玉对面坐了下来，道：“上元果然是个好日子，那么多人都想着在那一天成亲。”
　　付玉有气无力地回了句：“没那么多人了，皇上一出马，谁还敢和他抢好日子？”说完，似乎不解气地直起身子面朝东方拱了拱手，拖着腔调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你这牢骚倒真敢发，也不怕被听了去。”洛裴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半是嘲讽半是埋怨道。
　　付玉满不在乎：“怕了就不说了，哎，难道皇上真不知道我原打算在中元这天迎娶月娘？”
　　洛裴垂着眼没有接话，而是就着热气抿了口茶，忽然被呛住：“咳咳，咳……这是……苦丁？”
　　付玉心中爽了一爽，但表面上依旧一派云淡风轻，故意端着架子道：“怎么，洛相不喜这苦丁？”
　　……这没事喝什么苦丁？洛裴有些无奈，不会是故意耍我的吧？这么一想，便忍不住又看了眼正略微仰着脖子喝茶的付玉，忽然愣了一下。
　　“看我作甚？”付玉察觉到有道视线粘在自己脸上，放下茶杯有些不自在道。
　　“没什么。”洛裴镇静地转移了视线，脸不红心不跳地扯开了话题，“将军倒是好魄力，大冷天的还穿的那么单。”
　　小样，付玉面有得意之色，便忍不住嘚瑟道：“这算什么，曲城在冬天可是比京中还要冷上几倍，本帅可是久经磨练，身子骨强着呢。”
　　洛裴也不进行反驳，却若有所指道：“你……还是注意保暖着些……”
　　付玉放下杯子，感到有些奇怪，今天这老狐狸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还神神叨叨。两人这么一沉默，场面便一时冷了下来。
　　见茶水见了底，洛裴方开口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付玉默念了几次后，摇了摇头道，“还能怎么办？只能另找个良辰吉日了，虽说这日子是越早越好，但太赶了吧倒像和皇上置气一样；迟了吧，军队里那边又得担心着，哎，难办啊。”
　　听到付玉也不知是第几次叹气，洛裴也下意识地跟着叹了口气。付玉一听，只觉心头一热，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老狐狸还愿意隔三差五地来关心关心，不愧是好兄弟，够哥们！
　　洛裴不知道付玉现在的小心思，接着道：“皇上应该还未单独下旨示意你何日回前线？”
　　“是啊，都这么多天了也没个消息。”付玉也疑惑起来，“之前也只是说了‘一段日子’，看来这‘一段日子’也不好等啊。”
　　洛裴屈起食指点了点桌子，道：“我看这事来的突然，倒像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
　　“怎么说？”付玉立刻支起耳朵。
　　“你为了打消皇上的疑虑主动提出娶一个青楼女子，证明你无心权利；当然皇上尚存疑虑，便决定让卢明非代你去曲城一段日子，这日子少说也有几个月，足以让皇上想出下一步对策。可现在他提出要娶王芷，太突然了。”
　　付玉也赞同道：“不错不错，原本这一环扣一环的，突然来插一脚别的是个什么情况？”完全没意识自己已经被套了话去。
　　“我没想到的是皇上竟然真会娶了王家的姑娘。”洛裴一脸严肃。
　　“王家？”付玉想了想，“莫不是皇上想扶持王家好对付我……”
　　“这是一点。”洛裴边说边拿过自己的杯子，放在中央，又径直拿过付玉的茶杯放在边上，　　“原本王家就对将军府不顺眼，想扳道你可惜双方势均力敌。”
　　付玉又看着洛裴将他自己的杯子重新斟满，而后把茶壶放在离杯子的不远处，只听这只老狐狸又侃侃道：“而一旦王家女儿荣登后位，便有了将军府无法比拟的优势，这样，就只需看你们两家……”说完，将付玉的空杯子移到了桌子边缘，中央只剩下一只盛满茶水的杯子和茶壶。
　　“王家独大。”付玉思忖道，“可对皇上有什么好处？”
　　洛裴似乎也正思考着同样的问题，是啊，这样的结果对皇上而言又有何利？即使能隔岸观火，可总有一方最终是要胜出的，即使胜者损耗巨大，但要被彻底铲除仍需不少的力气……
　　想了片刻，两人忽然同时睁大了眼睛，对视道：“另有其人！”
　　付玉急急取过茶壶，揭开茶盖道：“皇上不可能真正做到置身其外，明里暗里总要给一方提供些什么支持，那么，这不仅是两个臣子的消耗，甚至连皇上也被拖下水了！”她一边说一边将茶壶里的水往地上倒了倒，竟发现茶水所剩无几。
　　洛裴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怪不得我总觉得皇上最近变得浮躁了些……一石三鸟，不，这简直是……朝廷乱则大庆乱，他的目的根本不是什么权力，而是大庆！好大的一盘棋……”
　　“如此看来，皇上会忽然对我产生嫌隙，怕也是受人挑唆。”付玉恍然大悟，继而紧张道，“这不就意味着皇上身边有了奸细……十有八九还是北潼的人！不行，我要进宫。”话还没说完，付玉便匆忙起身往外走。
　　“慢着慢着！”洛裴赶紧喊住她，“这事急不得。”
　　“奸细都混进来了怎么还急不得？！”付玉这可是真急了。
　　洛裴警告道：“大将军，你是想自己去送脑袋吗？”
　　付玉愣在了原地。
　　“你想拿什么说服皇上？就凭现在我们两个人的推论？告诉他身边有个敌国的奸细，好让你来个‘清君侧’？”一听最后三个字，付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洛裴又接道，“皇上现在心意已决，更何况对你的疑虑本就没有消除，你现在去无疑是找死。退一万步讲，就算皇上听了进去，你这也会儿去也是打草惊蛇。”
　　付玉讪讪地坐回原位，狠狠地捶了下桌子。
　　洛裴眼角一缩，道：“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出潜伏的那个人。”
　　“那个人……”付玉忽然浑身一个激灵，惊呼一声，“是他！”
　　“谁？”洛裴追问道。
　　“那个人，对，是他，就是他帮公主去找了月娘……”付玉将那天徐威来找自己的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末了肯定道，“一定是他，他甚至很有信心不让皇上知道这件事。”
　　洛裴眯起了双眼：“看来现在的重点就是揪出这个人……”他对着付玉眼珠子一转，用命令的口气道，“你去找公主。”
　　“啊？可她之前就不愿告诉我，现在这个事情也不好明说，万一打草惊蛇了……”付玉犯难道。
　　“……亏你还是个带兵打仗的，连这个计谋都不知道。”洛裴有些鄙夷地“啧啧”几声。
　　“还有我不知道的计谋？”付玉磨了磨牙，阴森森道，“老狐狸你最好能讲出朵花来。”
　　洛裴看了看对方捏起的拳头，把“笨”字咽回了肚子，言简意赅道：“美男计。”

作者有话说

　　就算期末论文多如狗，番薯面还是要来暗搓搓更一章，跪谢各位大大不放弃我这条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