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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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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大庆帝诏令天下即将立后的第二日,严妤正托着脑袋坐在御花园的湖边发呆。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回神,发现水面上又多了张人脸。
“啊!”严妤一个惊呼,待定了定了神后娇嗔道,“怎的又吓唬我?”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远远的就看见妤儿在这里了,怎么一人?”
刚想接话的严妤立刻闭紧了双唇,赌气般的扭过头去,心里告诫着自己:不要看他不要看他。
“看来妤儿这是不想见我呢,我还是回去罢。”来人哀叹一声,似有些无奈。
严妤斜着眼角瞥了眼水面,发现又只剩下自己那张略显不甘心的脸,当下便转过身子来急道:“玉哥哥!”
已经走出几步远的付玉顿住了脚步,缓缓转过半张脸,几缕散发被吹散在额前,只见他半垂着眼,低声道:“因前些日子惊扰了长公主,末将故来赔罪,可……哎,末将这就告退。”说完,似有不忍地别过脸去,正打算提腿走人时,果然又听到身后传来焦急的一声:“站住!”
只见严妤有些慌乱地站起身来,提着裙摆匆匆绕到付玉跟前,瞪了她一眼,道:“既然是赔罪,那……本公主允许你走了吗?”
付玉背对着严妤将脸上的表情挤了挤,半晌后幽幽地转过身,涩着嗓子道:“末将有罪,不敢叨扰公主,就此别过。”
“你,你……”严妤嗫嚅了半天,方不自然地别过脸去,道,“哼,既然你都进宫来了,本公主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大将军就暂且留下让本公主看看是什么样的赔罪吧。”
“是——”付玉眯着眼睛笑道,“谢公主。”
严妤感觉自己的脸又热上了几分,只好不痛不痒地回了声:“嗯。”
付玉仔细地看了严妤几眼,有些责怪道:“这天还冷得很,怎么穿的这般少便出来了?”说完,伸手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将其仔细披在严妤身上。
严妤霎时头脑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看着对方越靠越近。只觉肩头一热,付玉也后退几步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了。”
严妤感觉整个人都在沐浴在春日下,浑身暖洋洋的,但她仍直着脖子嘴硬道:“别想一件斗篷就能……”
付玉眨了眨眼:“好看。”
“唰。”严妤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脸烧了起来,便有些扭捏地转过头去,恰好瞥到了斗篷的一角,但只一眼便被深深吸引住。入目是一片略显深沉的红色,但细看之下又并非为纯粹的红色,而是隐隐透着金色。严妤不由地惊呼一声:“好稀罕的颜色!”
付玉有些得意道:“那是自然,毕竟里面是焰狐的皮毛。”
焰狐?!严妤仔细一看,原来斗篷外侧是一块红色的布料,倒是眼熟得很,而斗篷的内侧色泽果然是如火焰般浓烈。
“传闻焰狐远栖西北边境,因毛色恰如烈焰,晴日里难辨真假而得此名,但夏出冬蛰,极为机警……没想到玉哥哥竟然捕获了焰狐!”严妤满是惊艳之情,“只是……它为何是这般样式?”
付玉摸了摸鼻子,算起来这应该是陆忘机的主意,当年付玉在行军打仗的过程中偶获焰狐,本想着放了它,没想到陆忘机拦下了她。
“大帅不妨用这焰狐来御寒。”陆忘机解释道,“将其缝制于披风上,但不可缝死,而是要在夏日能方便拆卸,天寒时再用上。”
“忘机好聪明!”付玉拍着手掌,“没想到连针线活也通晓。”
“略知一二,略知一二。”陆忘机谦虚道。
“嗐,还不是怕大帅你到时候杀着杀着就把这狐狸毛给弄破了。”徐威不客气道。
……
不过付玉托着下巴想了想自己的身体状况,又构想了下披上后的英姿。便大手一挥:“传令,平日里让弟兄们留心点狐狸,大帅我要奢靡一回!”
“玉哥哥?玉哥哥!”严妤看到付玉又走了神,忿忿道,“还说是来赔罪,也不知现在又想着谁了……”
一听这话,付玉赶紧回过神来,陪笑道:“对不住对不住,末将这就给您赔不是!求长公主饶了小民罢!”一边说,一边弯腰行了大礼。
严妤“噗嗤”一笑,随即正经道:“你要是去见皇兄就赶紧的去,犯不着因为躲不过了就来招惹我。”
“妤儿这么说可就伤我心了。”付玉摇头晃脑道,“末将还真是来找公主的。”
严妤心头一喜,真是赔礼道歉来了?但面上仍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那——是何事?”
“自然是……”忽然付玉眉头一皱,转头厉声道,“谁!”
严妤被吓了一跳:“有人?”
“嘘——”付玉凝神侧耳听了一回,继而盯住一处,“出来。”
不远处一棵榕树的枝头在风中颤了颤,却不见一人。
“会不会躲在后面?”严妤紧张道,猛然想起这是在宫中,便呼喊道,“来人……”
付玉摇了摇头:“不用了,已经跑了。”
严妤的嘴唇有些发白:“什么人敢在宫中造次……”
付玉压低嗓门道:“就身形来看,似乎与之前助公主出宫的那人颇为相似……”
严妤脸色一变:“不可能,这个时候不应该在……”
“那在哪儿?”付玉赶紧问道,然而话刚一出口便懊悔不已,让你急了让你急。
“在……”正想接下去的严妤忽然一个停顿,也缓了过来,好半天才叹了口气道,“妤儿从未提过那人的样貌,玉哥哥又是如何得知身形相似?玉哥哥……当真还把妤儿当成小孩子吗?”
付玉闪烁其词:“之前查到了呗。”
严妤惨淡地笑了一声:“玉哥哥能看着我的眼睛说这话吗?”见付玉迟迟不肯正对自己,严妤后退几步,道,“没想到玉哥哥已经连真话都不愿和妤儿讲了。”
“长公主——”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传了过来。
严妤吓了一跳:“赵公公。”
“皇上见公主不在清思斋里,故特遣老奴来寻,请公主速速回清思斋。”
“知道了。”严妤点了点头,又深深地看了一眼付玉后方离开。
“赵公公,皇兄可是有何急事?”严妤有些疑惑,皇兄可是很少来自己的清思斋,莫非是因为之后的大婚之事?
赵源恭恭敬敬回道:“回长公主,老奴不知,但听小德子说皇上似乎看上去有些急躁。”
小德子?这名字听上去挺生疏的……
走在前头的赵源又接道:“公主怕是不知道,小德子是老奴新带的一个小徒,因准备着皇上的大婚,这几天缺人手,因此被提携到皇上身边做事,若是待会儿有什么惊扰公主之处,还望公主海涵。”
严妤又问道:“赵公公刚不在皇上身边吗?”
“回公主,老奴刚在内务府理些事情,是小德子在御前伺候着。皇上原是遣小德子来寻公主,但偌大的皇宫他一时找不到,变托了老奴来寻。老奴寻思着公主怕又是一人在御花园,正好隐隐听到公主的喊声,便寻来了。对了,刚才公主是在找人吗?”
严妤笑了笑:“没事。”
听闻此言,赵源也不便多言,只是专心在前头领着路。
“看来是‘美男’你还欠缺火候啊……”洛裴朝着对面的人揶揄道。
“去去去,什么‘欠缺火候’?我只是没想到妤儿长大了……”付玉故意感慨一声。
洛裴不置可否地一笑:“这是什么话,公主本就心智已开,也就你还傻乎乎的和以前一个样。”
付玉将杯子重重一放:“本帅十六上得战场,胜绩无数,敌军但闻‘鬼面将军’名号便不战而降……”
“打住打住。”洛裴赶紧打住越夸越来劲的人,“这里是京城,是官场,不是你的战场。”
付玉蔫了下来:“哎,也是,总不能看见人就冲过去给他一枪,逼着问是不是内奸。”
洛裴懒得去听她异想天开,只问道:“你再好好想想,公主的眼神有没有经常往哪个方向瞟?”
付玉便也仔细想了想,回道:“还真有!”
“哪里?”
“我。”
“……”
见洛裴整张脸都阴沉了下来,付玉赶紧正色道:“好好好不开玩笑了,其实公主的反应挺正常的……不过要不是中途被赵公公来了,估计还能再看一二。”
“赵公公?”洛裴颠来倒去念了几次名字了,“好端端的赵源怎么来了?”
“皇上托他找公主。”付玉漫不经心道。
“赵源是皇上身边的人,既然皇上都对你生疑了,想必他也不会对你有什么好脸色,你以后对他也小心点。”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付玉忽然醒悟过来,“他不仅没请安,还没看我一眼……啧啧啧,你不提醒我倒还真没留心,这个赵源倒是好本事。”
“先不说这个,马上就是天子大婚,你可得想好接下来的事儿,万一王家那边……”
“放心放心,实在不行我就逃回曲城。”付玉摆了摆手道。
“……那边还有个卢明非,你去做什么?”洛裴面无标情反问道。
付玉正想反驳时,却见清风拿着托盘过了来,空中还飘着一道若有若无的香味。付玉眯着眼睛嗅了半晌,道:“秋菊酿!”
“这会儿倒精明了。”洛裴挑了挑眉,又转向清风道,“对了,之前吩咐的客房备好了没?”
“客房?”正准备拔开塞子的付玉赶紧阻止道,“不麻烦了,我的酒量你还不知道?”
“很好?”
“就这么一小坛,还不够本帅打牙祭的。”付玉拍了拍胸,自豪道。
“这可不是一般的秋菊酿……”洛裴言有所指,“万一喝倒下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付玉深深吸了口酒香,一脸陶醉貌:“放心吧老狐狸,这次算你走运,要不是我晚上有事便只喝你一坛,不然,定是要把你左相府喝个底朝天!”说完便迫不及待地给两人的酒盏满上,“别说我没照顾你啊。”
洛裴勾起嘴角:“将军尽管畅饮,我就不牢您费心了。”
见洛裴迟迟不举杯,付玉有些半信半疑地往酒盏里一瞥:“你没在里面下毒吧……”
洛裴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我下了,怎么,不敢喝?”
一听这玩笑话,付玉反倒放下心来:“这有什么不敢?”
酒水划过喉咙,身上立刻泛起一阵暖意。
“不愧是秋菊、秋菊酿,味道够正,不过……”付玉大着舌头含糊道,“秋菊酿什么时候变得,呃,这么烈了……”话音刚落,头便“咚”地一声磕上了桌面。
“哦,这个啊。”洛裴站起身走到付玉的身边,伸手将不省人事的付玉拉了起来,搂在自己怀里,“大概是因为本相下了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