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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婚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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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再来一次。
麟词堇正做着健身操,弯下腰,不意瞄见一双名贵的鞋子。
抬眼,不出所料,某人等在灌木丛边,双脚无意识打着拍子。
看样子,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已经有点不耐。
为时尚早,庭院里淡淡的日光洒落在那修长优雅的身影之上。虽然只看到背影,却仍然可以感受到他浑身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尊贵气息。清华雍容的丰采浑然天成。即使没有看到面容,也能肯定此人必定出身不凡,决不是寻常人物。
耸耸肩,麟词堇快步跑过去。正要说话,纪神却朝反方向移动。她不自觉地跟着走,浑然不觉已经慢慢踱到阴凉的走廊下。“久等了。”冲着这男人肯屈尊在头等病房附属亲友室陪她一个晚上,客套话总是要说的。在心里如是解释一番,开开心心伸手拉他,“换衣服,我们走吧。”
纪神还来不及皱眉,就听见“哧啦”一声,睡衣的袖子当场扯了下来。
两个人同时露出迷惑不解的眼神。
麟词堇惊骇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不可能!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纪神眯起眼睛,开始回想这套睡衣的来历。对了,好像是丫头兴高采烈特地派人送过来的。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留在医院,让小公主高兴得终于想起要讨好兄长,原来……
那边不敢置信的麟词堇却再度伸手,“怎么可能啊——”
“阿堇,这衣服有——”
哧啦。忠告总是来得太迟,无袖睡衣自动由肩膀缝线处开始解体,分成两半一路滑到地上安息。
“哇啊啊啊啊啊啊——”
清晨的第N缕阳光照耀下,伦敦市最好的综合医院里传出一阵惨绝人寰的尖叫声。
砰!慌不择路的一脚踢开门,运气真好,里面没人。
想也没想,麟词堇将身旁的人拉过来拼命往里塞,自己也跟着进去,用尽全力关上门,又飞速放下窗帘。确定闻风而至的医院人员不可能追到这儿,终于松了一口气。“我才不要成为全伦敦永远的笑柄。”嘟嘟嚷嚷转身,满以为事态已经平息,不料——
“哇啊——啪!”一个枕头毫不留情的砸来,第二波尖叫被强行制止。
伯爵大人心情愉快的拍拍手,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喃喃抱怨着,麟词堇用枕头遮住眼睛。
“我会的。但前提是对方真的与那么美丽的形容词有八等亲以内的关系。”
即使是挑衅的语气,耳边响起的嗓音依旧慵懒而优雅。标准漂亮的牛津腔,一听就知道说话的人非富即贵:不是名门公子,就是皇亲国戚。不过在此刻,麟词堇决不会多想。她只是愤慨的挪开屏障怒骂,“你——”呆住,全身僵硬,整个人进入半石化状态。
又、又看见了!虽然心里明白的喊着镇静下来,不可以,会长针眼……眼睛还是不受大脑控制的四处乱瞟。无奈之余,只得努力将视线固定在那张看惯的脸上。
漆黑如墨的秀发,金绿色的猫眼清冽而朦胧,淡薄的唇边一抹似笑非笑。
古典精致的五官完美得不像人类。
微微昂着头,发丝滑过白皙的额。纤细的颈项看上去优美而脆弱。不禁让人暗自猜测,如果将手放在上面,是不是就可以感受到底下静脉温润的舒张和呼吸的轻柔?
喉结之下的锁骨非常性感。
他的肌肤一向白得近乎透明。特别是一双手,甚至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在底下微微颤动。宽肩窄腰,修长的身躯或许有些单薄,却丝毫没有想象中的柔弱。反倒毫不客气的辐射着一股独属男性的张力。阴狠,而优雅。
这是个男人。这是个漂亮、优雅又高贵的男人。
——除了那张脸,其实完全不像女人的男人!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浅浅淡淡的迷迭香气,轻轻悄悄散发着无形的魅惑……
尽管已经完全处于木桩状态,麟词堇脸上还是悄然泛起一层红晕。
“啪”,好清脆的响指。
呆呆的循声望去,视线迎上一双眸光流转的金绿猫眼。
幡然省悟。枕头遮住整个脸,伸出食指,“你、你的睡衣为什么没有裤子!”
“我的睡衣不都是这样?”挑高眉,猫眼中扬起一抹笑意。
呆了呆,麟词堇语塞。好像,确实是这样……“那,床单!你快点围上床单!”
“你可以转身再和我说话。”悠闲得几乎是无聊的语气。
麟词堇脑中一片白雾茫茫。
“还是,你更喜欢维持现在这种状态?”无所谓,他一向慷慨大度,不勉强。
可惜对方完全不领情。“混蛋!你给我围——上——床——单!”
“我也想——”懒洋洋地伸手拽过床单一角,凑近一看,又嫌恶的扔开,“肮脏。”
麟词堇睁圆眼睛。肮脏?!这一排过来都是头等病房,每天都有专人整理,他居然说肮脏!
缠绵优雅的声音再度响起,撩人心弦。“其他男人的味道。我疯了才会拿来盖在自己身上。”
现在是我疯了!“那你准备怎么出去?!”厉声质问。
满不在乎的耸耸肩,“只好就这样过去。距离也不是很远。本来会更近,可是谁叫你跑错方向?算了,我无所谓。”
我介意!麟词堇强迫自己放软语气,“你打算……这样走过去?”
“有车子可以叫?”那太好了。
麟词堇勉强压下冲上去掐死某人的冲动。冷静,她要以理服人!
“我们跑错了方向——是我的失误,但这不是重点——关键在于,现在离我们的房间已经相当遥远。”会有很多人看见你大少爷在医院的走廊上裸奔!
翡翠一般的猫眼眨了眨。“好吧。”他从善如流,“从哪里过去会比较近?”
这不是远近的问题!
硬是挤出一个僵硬得很难看的微笑。不是给对方看,而是有利于调整自我心态。
“现在时间还早。天气又冷。这样出去你会感冒。”
知道对方看不见,嘴角还是习惯性的泛起一抹淡雅如莲的笑容。“在这种情形下,我可以用跑的。”
啪的一声,麟词堇的理智之弦断掉。终于抓狂,咬牙切齿的扔开枕头,“在这种情形下,你为什么不首先考虑穿上衣服!你等在这里,我去拿你的衣服过来,很难吗?!”
“原来你愿意去拿衣服过来。”恍然大悟。然后一脸迷惑地问:“为什么不早说?”
麟词堇冲上去手脚并用,以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解答贵公子的满腔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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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速办好手续,伦敦市综合医院的护士小姐们毕恭毕敬目送两位尊贵的客人远去。
啊,得罪不起又极难伺候的人终于离开了……
“你是说蕾茜?!”双眉无法抑制地扬高,调门也提升八度,随即趋于平静。
抚额轻叹:“我就觉得她好像很高兴看到我住院……”还派了一堆人过来。本以为不过是小公主心疼兄长,谁知原来早有预谋。唉,唉,唉,果然啊——
“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麟词堇咬牙切齿的总结。
哈利斯家贵公子手握方向盘,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道路。唉,开车不宜分心,他是个谨守交通规则的模范司机……暗暗耸肩,但愿某位小姐不要选这种时候在自己面前发飙——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这件事怎么看都是小公主的错,他很无辜啊!丫头对不起,不是哥哥不疼你,实在不想卷入女人的战争作炮灰……请自求多福,阿门。
麟词堇借着微微的怒意兴师问罪:“中国有两句古话,长兄如父,以及‘养子不教父之过’!这件事,你到底管不管?”
“丫头对我的婚事从来就有一股常人无法企及的热情。你不是应该最清楚?”
纪神伯爵大声喊冤。
麟词堇翻起白眼。没——错!第二十三任哈利斯族长难得句句属实。为了将他们按自己的心意凑成一对,蕾茜大小姐无所不用其极,简直可以称为不择手段!至于两个当事人是不是真的郎有情妹有意?小公主说了,反正他们都还未婚,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奄奄一息地为了自身权益苦苦挣扎,“为什么是我?!”
狡兔三窟,哈利斯伯爵府邸根本就是个狐狸窝。只锁定一个目标,完全不符合这对兄妹的本性。蕾茜大小姐为什么非要咬定青山不放松?地球上少说也有二十多亿雌性人口,本世纪变性手术大行其道,又据说有度身定造的情人……不信真没其他人适合这位大少爷!
哈利斯家贵公子闻言挑高眉毛。嗯,言之有理。开着银灰的本特利在熟悉的道路上兜兜转转,间或拨冗思考麟词堇的疑问。其实,小公主的想法不难理解。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丫头决不想有个摸不清的嫂子。总而言之,就是陌生人免谈!真正融入他的生活中,因而为小妹所熟识的女性没几个,处于适婚年龄的就更少……
“佳美名花有主,七濑莎也香休想过我这关,紫夕又老是和丫头怄气。况且我们都很清楚实际上因为种种缘由,最优选择是不可能的。只能达到次优。理所当然——”
最后就只剩下你这个次优选择。
嘴角抽筋,终于一拳打在车门上。“我感到——非、常、荣、幸!”
迅速背身转脸,看着玻璃窗外的风景自我催眠。
不要生气,不要和他吵架,因为到最后会吐血的决不是他……这家人可恶透顶!!
瞄一眼前方的红绿灯,虽然四周无人,纪神仍然踩了煞车。也许过去的某年某月某日或是将来的某一天,他对飚车抱有非比寻常的热情,但那不是现在。趁着短暂的停顿,食指轻敲仪表盘,侧脸微笑:“你的不满究竟有多少?”
麟词堇头也不抬,没好气地问:“知道了又怎么样?”
他会舍得动小公主?别开玩笑了,这对兄妹可是最典型的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无论如何……也没法咽下这口气?”纪神轻笑。
“你干么不叫那丫头站在一个突然宽衣解带的男人面前试试?!”麟词堇反唇相讥。
原来是恼羞成怒。
轻弹食指,“倒带重播?恐怕不太可能——”
就知道不可能。麟词堇无声的瞪了过去。
“我可不想让阿银莫名其妙就从中渔利。”哈利斯家贵公子理所当然的补充。
绿灯亮,发动车子,同时喃喃自语,“究竟多久没教丫头什么叫基本礼貌了……?”
接下来是伯爵大人长达十七分钟的沉默时间。
“……纪神?”麟词堇忍不住开口叫人。他在默念什么?
好一会儿,第二十三任哈利斯族长终于回答:“真遗憾,丫头得罪我的次数还真多。”
麟词堇听得寒毛直竖。先生你不是打算将长久以来的烂帐一口气清算了吧?
“乖,我有更好的办法替你报仇。”纪神忽然笑得漫天桃花飞舞。
麟词堇却忍不住用力摇头:不要!千万不要!我才不要成为教唆他人谋害至亲的千古罪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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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熙来攘往的皮卡迪利广场。川流不息的人潮仿佛滔滔江水,各自朝着他们既定的目标方向奔流。谁也没有太多心思注意周遭一晃而过的陌生面孔。尽管如此,仍然很有一些游客就在偶然的惊鸿一瞥之下,捕捉到了自摄政大街款款走来的一抹女性身影。
一袭鹅黄色春装,未必在什么著名时装秀中展示过,但明眼人一望即知,那绝对是价格不菲、足以引发最新潮流的精品。行进的姿态从容而优雅,整个人端庄又不失妩媚,无论从哪个角度评判,都完美得无懈可击。实在令人不禁心生赞叹。
须臾,一辆黑色劳斯莱斯驶到女子跟前停下。
司机跨出车门,彬彬有礼趋前问候请示。
她微笑着轻声说了几句,便坐进车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天空忽然积起厚厚的云层,太阳匆匆收回难得慷慨洒落大地的璀璨金黄。
眨眼之间变了天,说风就是雨。
线条优美的娇容一偏,透过深色强化玻璃凝视窗外。
此时车子正驶过伦敦商业重镇西提区。明明已是细雨霏霏,穿梭来往于大街小巷之间的行人却仍然挂着一副标准的英式表情:面无表情。神色自若,脚下步伐不变,一派无动于衷。偶然看见几个准备周全的,伞竟然也还收得好好的拿在手中。
真的,什么都没变。
玫瑰唇角微牵,淡淡一晒,慕容非嫣收回流转不定的眸光。
哈罗的花花公子一如既往地风趣而又没心没肺;皮姆利科-维多利亚的老绅士依旧作派严谨犹如楷模;西提区的商人仍然——或者是惯于装作——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就连去年冬天盛传故障频繁的大笨钟也还是照常敲出了那著名的十二下。
羽睫轻轻掩落。缓缓靠向车上柔软舒适的椅背,姣好的容颜神情悠游自得;脑海中却在浮想联翩,未曾停歇的思绪纷繁复杂。阔别多年,伦敦还是那个伦敦。变的只有她自己。
她在这座城市度过最不愿回首的岁月,找到另一个自己,为了两个人一起曾经什么都做也什么都敢做,然后,花了那么漫长的时间遗忘。如今,由于某些难以启齿的缘故,又再次踏足泰晤士河畔。……这一切,纪神知道吗?
当然吧,他只是没问。原因可能是场合不对,也或者仅仅出于懒惰。记得在康诺旅馆,纪神投来最后一瞥,眼底怀疑与微讽掺半,相互交织着氤氲开来,融化成无人知晓的图像……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忽然耳边响起摇篮曲。
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这是某人的手机铃声。其实,她也很想知道,那位伦敦第一贵公子对于乐铃的选择标准,究竟是根据着怎样诡异的品味制定出来的……“喂,纪神是吗?”
『午安,非嫣。有空吗?有件事临时想拜托你。』开门见山。
挑眉,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真有点不像他。想来是处于一种相当特殊的情况。“正准备回去喝茶。不嫌弃的话,请掉转车头,和你身边的……麟词小姐一起来。我将在寒舍恭候两位大驾,然后,顺便谈谈你——你们的事情。”
『那就说定了?』手机里传出一阵不以为意的轻笑。
“嗯。”麟词堇肯定就在旁边。伯爵大人有所顾忌,于是没有杀个回马枪?
『对了。趁着我们都有时间,就顺便……也聊聊你未卜先知驾临伦敦的神秘事件如何?』
错了!这男人从来就是死也不肯吃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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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斯伯爵府邸。
与奢华富丽的主餐厅相比,位于旁侧的偏食厅无疑要温馨可爱得多。光纤柔和的装饰壁灯取代了多枝水晶大吊灯和银烛台;墙上一贯由家族肖像画及各种神话主题占据的位置,这里悬挂着轻松愉快的静物写生;维多利亚时期的胡桃木圆形餐桌上,摆有一只用纯白蕾丝和漂亮糖果精心装点的夜餐篮,弥漫着一股家的味道。
自然,偏食厅深得哈利斯伯爵府邸三位女性成员的欢心。虽说详细的具体过程已不可考,但是可以肯定,从麟词堇在芙由佳美的默许支持下向大宅的男主人控诉主餐厅予人的莫大精神压力起,那个传统餐室的主导地位便开始摇摇欲坠。紧随其后,小公主凭着她的受宠一语定乾坤,彻底实现了用膳地点的战略性转移。
时至今日,只有在招待生客或是举办正式宴会时,才会打开主餐厅的大门。
而此刻不过是英国人下午茶时间的尾声阶段。
宅子的男主人和他的妹妹便也安安稳稳坐在偏食厅,静静享受一天之中约定俗成的悠闲时光。银发蓝眼的管家大人端着招牌温和微笑,一如既往随侍旁侧。然而,由于屋子里还有第四个人的存在,气氛很难形容为和乐融融。
殷勤的递过砂糖罐,讶瑛带着一丝好奇仔细观察主人。
哈利斯家的兄妹二人——也就是他的两位主人——用银匙不停搅动杯中红茶已经有十多分钟了。并且,看上去他们依然会继续重复这一单调的动作,直到迎来沉默不语的第二十五分钟。
忽略年龄和外貌,只看两个人同等扑朔迷离的神情,以及重复相同动作的持久性,很可以一眼认出他们共同的血缘属性。
……少爷本就是绿茶派死忠。只不过遇上这种难得与妹妹一起喝茶的时候,他一向是很迁就地舍命陪公主。到现都还没喝上一口锡兰红茶其实很正常。但是蕾茜小姐……你这样久久搅拌,也不担心破坏自己喜欢的风味?
目光悄悄转向房间里捧着一杯热咖啡自得其乐的第四个人。
……果然,问题是出在今天的客人身上?
慕容非嫣。
多年不见,童年时期就很美的非嫣小姐变得更加空灵优雅了。
感觉一点都不像雷维尔夫人。他猜,这也许反倒是少数能令她倍感欣慰的事情之一。长大后,她便很少踏足英伦三岛,更别说到哈利斯伯爵府邸作客——甚至不在少爷惯常的社交圈子里出现。即使万不得已登门造访,多半也是客客气气,礼仪周全得完全是个陌生人。结果,少爷身边比较熟悉非嫣小姐的人,竟然是他这个管家。但,偶尔几通嘻笑怒骂一应俱全的越洋电话却又能够证明,她和少爷的关系依然疏远而切近。
可以想见,非嫣小姐今天在哈利斯伯爵府邸出现,决不是生活中一个随机的偶然。
蕾茜小姐大概也是明白的。而且本应跟着少爷回家的阿堇又一直不见踪影……
……事态对小姐相当不利吗……?唉,少爷的心思一向难猜……
啪!哈利斯家族的伯爵千金率先按捺不住,抬手拍了桌子,“哥哥,这女人是谁?”
“啊,你说慕容小姐?哦,她是——”纪神仿佛才自梦中惊醒,急忙为客人引见。
长发飘飘的东方美女盈盈而起,紧挨第二十三任哈利斯族长坐下。不等伯爵小姐发难,便姿态优雅地伸出手,“慕容复的后裔,则天女皇八世,慕容非嫣。大燕复国之后,吾族便立此家规:王朝继承人一旦与异性赤裸相见,须娶其为帝。你可以从现在开始叫我嫂子,亲爱的未来小姑。”
……?!蕾茜一时反应不及,表情僵硬地转头去看兄长。
“就是这样。我与慕容小姐萍水相逢,一见如故,二见倾心,从此天雷勾动地火,坠入爱河不可自拔,被淹死也无所谓……”溢美之词有若长江之水滔滔不绝。
哈利斯家的大小姐火冒三丈的出言警告:“哥哥!”你给我正经点!
“好吧,残酷的真相是,”纪神耸了耸肩,摊开双手,“非嫣路过长廊的时候不小心扭到脚,我好心上前扶助美女,谁知一失足便成千古恨,当时穿在身上的劣质睡衣被她顺手撕作两半。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脱衣处女秀的现场正好给阿堇撞见,她小姐愤然弃夫而去。”
蕾茜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那你还不快点去追?!”
“哦,我比较水性杨花。非嫣也不错呀,你瞧。三百六十度美女,血统高贵,兼又家财万贯。慕容家在唐人街算是名门望族,再加上隐于幕后的M盟,真可谓前途无量。放眼当今伦敦上流社会圈,这样有联姻价值的势力实属罕见。”纪神好整以暇地分析。
开什么玩笑!“阿堇姐姐怎么办?”
“小公主,你哥哥在婚礼前月被人始乱终弃,你怎么可以问受害者怎么办?这种事该由那只花花蝴蝶,负心的麟词小姐作决定。除非她肯浪子回头,否则面对着金钱美女的巨大诱惑,情场失意的我实在无力抗拒……”啊,恋爱是世间最烈的毒药……
蕾茜一脚踏上桌子,“我听你鬼扯!”瞎编乱造胡说八道!
“我们家还跟亚洲各国的首脑保持着长期友好关系哦。”
不料慕容非嫣笑吟吟地插话,声音甜甜的。
纪神眼睛一亮,“葛布勒堂姐最近在和日本政府打官司,方便的话,可否代为引见?”
“当然好啊,只要你在婚书上签字盖章……”抓住机遇趁火打劫。
哐啷!茶桌被人踢翻。紧接着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瓷器破碎声响。
“哥哥是个大混蛋!龌龊,无耻,我恨死你了!”
嗖!长期闲置在沙发上的肥鱼抱枕凌空飞过,划着美丽的弧线从天而降。
经验丰富的伯爵大人迅速跳开,险险避过无妄之灾。
慕容非嫣端坐原位,八风吹不动。“亲爱的小姑,蕾茜丫头,你想要什么见面礼?”
纤指一弹,闲闲发问。
“给——我——滚——出——去!”当然,这是很不现实的愿望。
所以话音未落,蕾茜就转背跑向靠墙摆放的壁柜,拿起电话机上的听筒开始拨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