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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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生，这是我最后一次像这样看你。远远地看你。
我站在Ramanda酒店的第十八层，穿过两座大厦之间狭小的缝隙，正好可以看到我们的房子。没有亮灯，你不在。我知道此刻你正在到处找我，你一定焦灼于我的不辞而别。
对不起，沛生。
夜里10点钟的天空是深深的宝蓝，像一块掩盖了视野的天鹅绒。那种幽邃，有你眼睛的深度。
右手无名指上，是你送的蓝宝石戒指。那时你把这枚戒指埋在一堆贝壳里送给我。你第一次送女人戒指。我曾经想象可以戴着它和你一起老去。终究还是不能够。
从来都以为，一天也好，一年也好，一辈子也好，总之我会独个儿自生自灭。然而，你的上帝竟然让我们一次次那样遇见。
现在我不知道该是感恩，还是苍凉。
我买了一张去西藏的火车票。火车的旅程够长，我能够完整而专注地与你道别。在Ramanda停留一晚，明早就出发。我相信只有在西藏——那个神灵所至的地方，无论多么罪孽的人，只要虔诚地祈祷便会获得重生。重生呵，来世我就做一只栖息在你阳台上的飞鸟。
站在这里，这么高的地方，最后一次像这样窥视整个城市的脏腑。散乱却繁茂的灯火，匍匐跃动的车流，一点点记录时间的细碎流逝，又像跌跌撞撞的野兽。尘土和物质的气息浓重，在夜风里浮沉。此刻，某条街道上，或许有你狂奔着的身影。仿佛可以听到你高声呼喊我的名字，撕心裂肺。
然而，再见了沛生。我无法告诉你关于命运或者轮回的安排。我是该走了。
酒店的对面，有一家星巴克，我们常去的咖啡馆。看看时间，还可以去那里坐上一个小时。于是我拿了外套从酒店出来。
走进星巴克，我要了一杯焦糖玛奇朵，然后端去三楼的露天阳台。阳台上罩了一层蓝灰色玻璃，优雅而朦胧。从里面看出去，城市与灯火一下子褪色成单薄的剪纸，恍如海市。
沛生，你是这海市中的第几层？
也许我们之间曾经的风和阳光，连同你寂寞温暖的手心，都仅仅是一场幻觉，一场灿烂的花事。终究要被这海市湮灭。
而你，只是我前世相欠的人。
耳机里是莫文蔚的《忽然之间》。单曲循环。喜欢这女人苍凉的声音，平淡中凸显疼痛。我一边听这首老歌，一边用心享用那液体上面厚厚的浓郁的泡沫。尽管它们远不够填充我空虚的胃。现在我空着肚子用所剩无几的钞票换一杯昂贵的咖啡，宛绚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说我是伪中产阶级，宁愿饿死也要选择香槟而不是面包。
宛绚——这两个字从心底飘出来，眼前突然就模糊了。这辈子我的罪孽太多，亏欠了太多的人，特别是宛绚。这一生也无法弥补的亏欠。
沛生，现在我总是想起你对我说的话：汐，我要你好好活。
记得那个时候我答应了你，我会好好活。
夜里幽凉的空气钻进眼睑，又开始刺激我的泪腺。星巴克的窗外，是Ramanda的宝蓝色轮廓，在深黑的夜里，显得壮丽又盛大。
沛生，我想到了我们的初遇。那时你在旧金山的街角捡到我，此后你那么倔强地在我破裂的景色中迎受悲怆的荒芜。现在，每当想起那些有关于你的记忆，总有一股无望的温暖。你让我知道其实我也可以很好地活。
最后一次对你说，晚安。
别了。
爱你。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