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中仙》元亨利贞

30、芦花精

　　近十年来江湖中有传闻说东海有仙岛，名曰“蓬莱”，那里四季如春，鲜花似锦，宫殿如云。岛上有仙药，服之可长生不老，百病全消。
　　这时水月仙境已渐渐式微，不再插手人间事务，成为了真正的隐士，于是蓬莱成了人们心中的希望。
　　楚国有漫长的海岸线，许多人听到后不顾风险下海寻找，其中大多数回不来，但人们都深信他们不是被凶险的波涛夺去性命，而是找到了蓬莱仙岛。
　　甚至吴国国王都派人穿过楚国去寻找仙岛，一次不成去二次，二次不成去三次，一共去了七次之多，每次都带上了大量的金银财宝。

　　六年前楚国皇帝驾崩，由皇七子李修继位。
　　新皇穷奢极欲又好大喜功，每年温水煮青蛙提高税收，六年后全国赋税已经增长了三成，民间怨声载道，而皇宫和皇家陵园越来越辉煌气派。
　　楚国南部三年大旱，可国库空虚，根本没钱粮救灾。下面的官吏怕受责罚都隐瞒不报，其实好几处有人揭竿而起，聚啸山林了。

　　以前都给水月仙境薄面，吴楚两国虽有小摩擦，却从来没爆发过战争。如今两国间龃龉不断，好几次都要大动刀兵，两国有识之士想要去水月仙境寻求调解，奈何根本不得其门而入。
　　仙界偃旗息鼓，妖却不满足只守在小小的吹箫殿，一个个下山寻觅山头。在他们占有的山上不许人类砍柴打猎，有人经过就会被吃掉。
　　魔更是无法无天，拉拢腐蚀权贵，甚至公然向朝庭的官员渗透。
　　正道不彰，魑魅魍魉横行，人们更是向往蓬莱仙岛，每年冒险前往的人越来越多。

　　“小曼，小曼！”一个十四五岁虎头虎脸的少年边走边喊。
　　天气炎热，又是一天中最热的正午，阳光象是要把大地当张大饼给烤熟了，少年法术给自己头顶造了一片云。
　　找了一个时辰，少年很是生气，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愤愤地骂道：“臭小曼，臭小姐脾气！动不动就从家里跑出来，害得老子好找！”
　　有人在唱山歌：“一呀个雀子一呀个头呀，一呀双眼睛儿黑里马子球哎，一呀个尾巴儿吊到姐背后哎，一呀双小脚唆罗儿往前走哎。姐儿的面容哎海棠花花儿红哎……”
　　少年顺着歌声上山找到了一个樵夫，问道：“吉叔，见着小曼了吗？”
　　吉叔摇了摇头，又边砍柴边唱道：“姐儿的面容哎海棠花花儿红哎。妹……唉……路逢仙子怎样舍得妹呀呀衣哟。妹呀舍不得哥，哥也舍不得妹哎，知心话话儿香阿，衣哟咳妹呀呀衣哟，知心话话香罗哎……”
　　少年灰心地走回来，坐在青石上自言自语：“算了，反正过几天她就会自己回来！”
　　说完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向山下走去。

　　池塘边有大片的芦花，远远望去一片雪白。只看一眼似乎就能带来凉爽。
　　“他走了，他走了！”芦花精们交头结耳地说。
　　这群芦花精还只有五感，没有修炼成人形，但比一般的芦花更高更白更美。
　　从芦花下钻出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头顶两只长长的兔子耳朵，它摇身一变，变成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只是头上两只长长的兔子耳朵，嘴唇上几根长胡须。本来是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却象是被人恶作剧一般的好笑。
　　小曼为了早日修炼成人形，好让曹杰喜欢上自己，练功勇猛精进，却急于速成变成了这副模样，都不敢见他了。
　　躲了三天，却不见曹杰还找她，她又生气了，干脆躲起来，看他什么时候想起她来，心里盘算着再不来找她就……她就……她也没想出怎么罚他，又气恼自己的软弱，跑来请芦花精们给她出主意。
　　芦花精还不会飞，也就不能四处传话，小曼不怕被曹杰知道丢了面子，可是她们根本不懂男女情事，问了也白问。
　　听到有人叫她，小曼还以为是曹杰找来了，可芦花精却告诉她那只是曹杰的小跟班小桂子。
　　小曼伤心得哭了：“我变成这样……呜……杰哥哥会不喜欢我的，我该怎么办？”
　　芦花在她的身边飘落，象是落了一场纷纷扬扬的雪，但谁也无法安慰她，这个模样……嗯……确实……有点那个。
　　“也许不是曹执事不来找你。”一株最小的芦花说，它矮矮的，还不到姐姐们的半个头。
　　它的话让芦花精们很不高兴，集体把枪口对准了它，又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我们都不知道，你懂什么？”
　　“情啊爱啊的，不是我们现在能考虑的，至少也得等修炼出人身以后再说。”
　　“唉，也不知道我的人形会是什么样子，可千万不要……”
　　“我们比不上桃花、梨花、杏花、荷花，至少不会象男人一样长胡子，怕什么？”
　　象……男人一样的胡子？小曼哇地大哭起来：“我真的象是个男人吗？”
　　见小曼如此伤心，芦花精们又于心不忍了，可惜她们总是抓不到中心思想，象婆婆妈妈一样太会岔开话题。
　　“为什么一定要让曹执事喜欢呢？”
　　“女人一定要讨男人喜欢吗？”
　　“曹执事真的那么好，比我们岛主还要好？”
　　“我还从没见过我们岛主呢！那时我还只是一颗种子，唉……”
　　“我们都没见过呀，话说岛主和曹执事比起来谁会更帅呢？”
　　“小曼，你见过岛主，你来跟我们说说吧！”
　　小曼擦了把眼泪，觉得自己比她们有些优越感，踮了踮脚说：“这个嘛……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说嘛，求求你！”最小的芦花精蹭了蹭她的裤脚。
　　花粉使得小曼的鼻子有点痒，揉了揉，揉成了个红鼻头：“其实彦长得一点儿也不好看！如果说杰哥哥能打九十九分，彦最多只能得五十分。”
　　“切——”花精们都发出了同一个声音，还带着长长的尾音。
　　楚国和吴国人都不会懂这个音节什么意思，而蓬莱岛上所有人都懂，它代表着不同意、蔑视、起哄。蓬莱岛上的人和精灵妖怪们都没感觉到，他们的许多用语和楚国、吴国大不相同，更有活力，更有表现力。
　　小曼急得脸都红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彦的左半边脸是魔，难看死了，怎么比得上杰哥哥？”
　　蓬莱岛上就从来没出现过魔，谁也不知道魔长成什么样子，对小曼的话基本无感。
　　小曼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耸耸肩说：“说他真没意思！你们是不可能见到他了，如果见到他会吓一跳！他病怏怏的，根本出不了门。”
　　“啊，可怜的岛主！”
　　“他是什么病？岛上那么多灵丹妙药，难道治不好吗？”
　　“都是他自找的，害得杰哥哥每天都要盯着他……”小曼又自觉失言捂住了嘴。
　　“我真想去看看他啊！”
　　一个芦花精说了，马上一大群人附合。
　　小曼很是不屑：“你们啊，真是花痴！”
　　“花痴是什么？”
　　“花痴就是……”小曼挠了挠头，记得听彦说过这个新名词，具体意思却记不清了，“花痴就是痴痴地喜欢一朵花。”
　　“我真希望能遇到一个花痴！”
　　“我也是！”
　　“我也是！”
　　小曼只好投降了：“好吧，你们都是花痴，将来都会遇上花痴！”
　　最小的芦花精梦呓般地说：“我觉得那只白鹭对我有意思，要不然为什么每天早晨它都在我对面喝水呢？”
　　“在饮水点的对面是我们所有人吧？在那里喝水的除了白鹭，还有笨笨的大犀牛呢！”是谁小声吐槽着。
　　小曼觉得找她们当顾问真是问道于盲，她觉得宝宝心里苦，可宝宝没有人说。

　　“哈哈，你真的在这里！”
　　小曼被人拎起了后领子，艰难地转头一看，原来是小桂子，吓了她一跳，问道：“你？你怎么打来的？”
　　小桂子拖着小曼边走边笑：“你以为我真的走了吗？我压根就没走远，我猜你就在附近，果然被我猜中了！”
　　小曼不是他的对手，芦花精们又帮不上忙，只得老老实实地跟他走。其实她私心里觉得这样回去倒不太丢面子，于是没有反抗——她早就想回去了，能回去面对她的杰哥哥，问一问他的看法也好。

　　“喂，走错路了！”明明是要下山才对，他却往山上走。
　　“没错！”小桂子头也不回地说，“我要上山去办点事。”

　　吉叔背靠着大树坐着休息，见到小桂子和小曼愣了一下，笑道：“找到小曼小姐了？”
　　小桂子不答，沉着脸说：“把你的背篓拿来给我看一看。”
　　吉叔有点慌张，解下腰间的葫芦说：“来了……喝口酒，歇一歇……”
　　小桂子松开小曼，走过去说：“我不喝，给我看一眼就行。”
　　“这……这……”小桂子径直走过去，捡起背篓就要看，吉叔忙拦下：“也就采了点野味。”
　　“是野味而已，为什么不肯给我看？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吗？”
　　吉叔突然跪了下去，苦苦哀求道：“管事大人，我……我就采了棵人参果，是还没修炼成人形的小小的人参果。”
　　“你已经到岛上三年了，还不明白蓬莱岛的规矩吗？”小桂子少年老成地叹了口气，“在蓬莱岛上仙法和修炼法门都是公开的，每个人机会均等，只看各人的造化，唯一的禁忌就是不准恃强凌弱，为了提升法力杀害其他生灵，你错得太过啊！”
　　吉叔大哭道：“我也不想啊！可是我的全家只有我一个人来到了蓬莱，他们都在那里受苦，我……我想进琅嬛福地，向岛主求情，求他同意把我老娘接过来。”
　　小曼叉着腰骂道：“吉叔，你好不晓事理！还学会了行贿！如果每个人都能象你这样做，还是蓬莱岛吗？这么一来第一个要被吃掉的就是你这样没有半点法力的渡海而来的凡人啊！”
　　吉叔从背篓里取出一根系着红绳的人参果，双手捧着交了出来。
　　小桂子解开红绳，那根人参果马上吸了一口气，根须死死缠住小桂子的手，哭道：“吓死宝宝了！小桂子管事，幸亏你来了！”
　　“大中午的，谁会这个时辰出来砍柴？再说你唱的歌里有多少颤音，你自己不知道吗？哪怕是天大的理由也不能这样做！曹执事最恨为了私利不择手段，你自求多福吧！”
　　小桂子拔下一根头发，瞬间变成一根长绳把吉叔捆了起来，又拉着小曼向西南方飞去。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把那张《中国，一点儿也不能少》的图贴在书页上，又怕让人以为我的书没人看便哗众取宠，又暗磋磋地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