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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神之弃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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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毅一直是四个老师中最神情自若的一个,高大、健硕、威严,也一直走在最前面。
“我的表早就走时离谱,你们也是吧?”李毅问大家。
“嗯”有人低声应着,我没有表,表多多少少总有点金属。
“我在这里带领过很多年夏令营,这里的山路比起我早年的探险根本只能算小儿科,不过给你们这些城市青年一个锻炼的机会。这片林子一个夏天我要走好几回,闭着眼也可以走进走出,挺多两个小时就可以走完,尽头应该是块玉米田,还有人家,本想着让老乡给你们这帮‘书虫们’煮锅有营养的粗粮尝尝鲜。结果……我也解释不清,为什么我们就走到这里了,一直象是在做梦,我不信不能解释的事物,我是相信科学的,我认为你们也是。可是谁能解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呢,叫我如何向你们的父母交待……” 他的脸上表情一直不太丰富,现在也是。
“我们走了这么多天,除了我们,一个动物都没发现,哪怕一只老鼠,一只飞鸟,周围安静得蹊跷。”另一个姓孙的老师说道。
“原始森林应该有严谨的生物链,为什么这里只有树?”另一个姓陈的老师说,“我们这个城市的周围好象没有面积这么大的原始森林吧?”
“也许有生物,它们刻意躲着我们。”我终于说。
所有人瞬间用看到异形的眼神看着我。
“如果我们死了,不是被饥饿打倒,不是被内心的恐惧打倒,是被你吓死的!”一个女同学说,“为什么你看上去那么高兴?”
我想我不该吱声,我确实有点高兴,这和兴灾乐祸扯不上边,就是打心眼里有股莫明的高兴。从我出生到现在,从没象这几天这么高兴过。我的生命一直象条地下河,现在我找到了它的源头,我甚至听到了它在快接近地表下面沽沽流淌的声音,那声音是那么欢快。象李毅解释不了为什么两个小时的简单山路会让我们走了五天一样,我也解释不了为什么我现在这么高兴。
“不能说什么动物都没有,至少有蚊虫。”我安慰他们。
“宁愿没有。”所有人异口同声。
“李老师,你为什么不爬树呢,也许爬到最上面,用你的刀砍掉枝蔓,会有阳光射进来,我们也可以燃点信号烟。”我其实根本控制不住我的喜悦。
“这些树太粗,太笔直,二十米以下都没有可攀爬的突出点,再说也没带爬树的工具……”李毅本来在解释为什么就没打算爬树。突然停住看着我。然后所有人都看着我。
我想他们所有人都想起,我会徒手爬树,他们第一次见我爬树,都愣在那里,后来一个劲地嘲笑我是只没进化好的猴子。现在他们终于意识到我这只猴子是救星,于是,那眼神象看到天神下凡。
看着大家头顶冒着白气,感觉很仙境,人性在这几天得到极限的展露,说实在的,我真舍不得离开。
不过,我也知道再没有改观,所有人,包括我,都会死。
我的手指因为长年画画,一向很有力,我的体重很轻,十六岁还如同一个十岁的孩子。我没想过这一切会方便我爬树,会在这种时候给大家一个希望。我想如果我一开始就很想离开这里,我一早想到用这个方法试试了。
我脱下背包、鞋、袜子,李毅递给我一把砍刀,绑在我的腰际。我找了棵身边最粗最大的树,触摸了一下,有粘湿的液体附着在它的表面,可是它够粗糙,我毕竟不是壁虎,如果这树表面滑得象玻璃,我也就无能为力了。
爬到三十米地地方,我看到一只松鼠,或是别的什么动物,和我见过的松鼠有些差别。它警惕地看了我一眼,随即消失在树后面。我就说是这些动物在躲着我们,怎么会没有动物呢?我哪里想吓他们呢,想吓的话就说另外的实话了,比如我在一个同学胳膊上拍死的虫子,或者说那只八只脚的蜘蛛,它的品种,根本不会出现在亚洲。不知道说了这样的话,大家会有什么表情呢?
这树真高,我想在下面那些人眼里,我的屁股已经变成了小点。大概十分钟后,我自己也开始怀疑,这树是不是神话里那种通往天堂的树?爬上几年,最后的尽头是天堂?
慢慢的,眼前明亮起来,我甚至听到了鸟叫声,风带来的味道很清新,这味道让人怀念。又一种奇怪的感觉。费解中。
终于眼看要爬到了树冠处,我已渐渐体力不支。一只身体颜色艳丽的和我一般大的鸟用喙狠叨我,我只有爬上另一边,站不稳,只能勉强坐在树冠上。原来最上面正好是那只大鸟的巢,为了它身后的一窝小鸟,它觉得我是一个图谋不轨的闯入者。
天际边有轮快要西沉的红日,夕阳下,这片原始森林绵绵无际。一些白灰色的庞大建筑,在苍绿色的丛林中显得分外突兀,怎么这里会有白灰色的建筑?场面之宏伟肃穆让人震撼,我们走过来的方向也有,为什么这几天谁都没有看见?慢着,它们不是一般的建筑,我好象在什么书上见过……我想,它们是金字塔,和尼罗河岸边的不同,它们那白灰色的尖顶显得潮湿、冰凉。
潮湿、冰凉……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思绪游离。那冰凉的感觉沁入了我的身体,让我的视网膜在瞬间空白,随即周身麻痹,身体内的水分以汗的形式在狂泻出体外。我唯一能为自己做的是紧按住自己狂跳的心脏,想得以身体上的平静,可惜全是徒劳。
汗水湿透的衣服此刻贴在身上,风不停吹,冷得我猛打了几个喷嚏。也许这动静太大,惊动了什么,再加上打我爬上来起,那只大母鸟就没停止过尖叫。呜呜地脑后起了狂风,顺着风看去,是漫天的大鸟,盘旋在高空,尖叫声撕心裂肺此起彼伏,随时准备对我发起攻势!看来我给不了谁希望,身体马上要变成马蜂窝!
鸟们俯冲到我身边,用爪子和喙撕咬我。我舍不得用刀杀它们,也来不及砍掉树冠毁了它们的家。那些鸟的眼睛是蓝色的,我的双手抓住一只鸟纤细的长腿和它的长嘴,可是无奈敌众我寡。
觉得痛,觉得自己在急速下坠,有种感觉,好甘甜,那地下的河流终于流出了地下,奔进了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