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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051 拜大年景宏耍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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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规矩,初二、初四是新媳妇、小媳妇回娘家拜年的日子,初六则是友朋互相恭贺新春的正日。杨家因去年嫁女欠了人情,今年便由仁厚带着礼物上各家拜访。德清没什么事,顾氏便让她独自做一回甜糕,主要目的是为了给徳秀做点心,次要目的是锻炼锻炼小女儿的厨艺,交她代一番之后,就带着徳秀到二爷爷家串门,请二爷爷的妹妹——八姑婆给大女儿把平安脉。徳正这两日得了不少红包,美滋滋在自己屋里数钱,计划着没一文钱的用途。
顾氏走后,德清独自在厨房里和米面、搓面团,正忙得不可开交,院外突然传来声音:“上门拜年了,有人在家吗?”
德清听着声音耳熟,放下手中的面团,裹了围裙出来探看:竟然是刘镜湖!他身后只跟了一个小厮,正笑泠泠站在院墙外,身上是一件簇新的浅金色深衣,一根玉色发带系住顶发,发髻上插了一根墨玉簪子,耳后、脑后的乌发顺着头颈流泻而下,衬着他温润的轮廓,整个人显得温和、温暖,跟以往清冷的样子完全不同!
德清一时愣住,而后道:“刘师兄——过年好,恭喜发财!快请进来吧。”
转身又朝大屋那边喊道:“徳正,来客人了,快出来招呼!”
刘镜湖目光在她的围裙和双手上一溜,笑道:“师妹,师兄不是外人,随意就好。你这副打扮,正在做年糕么?看来师兄有口福了。”
德清道:“今天第一次做甜糕,一会师兄尝了可不要后悔。”
笑着把他让进了课堂,这是徳正也收拾好出来了,看见是刘镜湖,大喜:“刘哥哥,是你!我还想着明日一早去给你拜年呢!新年好!新年好!恭喜发财!恭喜发财!红包赶快拿出来!”
刘镜湖一笑,迅速从袖袋里摸出一个红包来递过去:“四弟新年好!一起发财,一起发财!”
德清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正瞪着,与刘镜湖的眼光碰个正着,赶紧转身进了厨房烧茶。水刚烧开,又听得一声喊:“杨叔叔、四婶子,瀚宇来给你们拜年了!”
徐景宏!德清边走出去,便招呼道:“我爹走亲戚、我娘串门去了,徐师兄快请进罢。”
待亲眼看见了人,德清又是一愣,两月未见,他的面部轮廓已变得硬朗,棱角如石雕;双眼亮如静夜的璀璨星芒,让人不敢逼视。他的头发照旧披散在肩背、一如既往的张扬,身上的衣服虽然是新的,但却是劲装打扮,身后披风被早春寒风吹得猎猎作响,整个人仿佛想要飞起来一般。他身旁的马背上,除了包袱,还有刀剑、弓箭等物,分明是要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
德清的思绪不禁飘远开了去:刘镜湖和徐景宏都在成长,一年多未见的嘉铭,不知道长成了何等模样?
景宏看见德清愣神的样子,伸手在她面前来回晃了一下:“清妹妹,看什么呢?”
德清回过神:“你这副样子,南疆又要开战了么?”
景宏黯然了下来:“我今早上收到信,祖母病得很重,一会给叔叔、婶婶拜了年就立刻进京。”
德清沉默一会,安慰道:“老太太年纪大了,有病难是常事,师兄不必太难过。”
心里却知道,徐府大过年的千里送信,景宏接了信就往京城赶,恐怕是徐老太太不行了。五年前老太太看着还硬朗,但是年轻时受过内、外伤,底子已经很虚,以前住在温暖的南方还好,到了寒冷的殷京,恐怕不那么容易熬——前几年就听说她不适应殷京的气候。枫叶谷之时老太太对她多有关照,德清很是难过:老太太一生跌宕起伏,终归逃不过黄昏。
景宏打量着德清的神色,笑道:“看你说的,祖母好着呢,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跟以前一样,多半是我娘的计谋,拐我回去参加三月的诗会呢!哈哈哈……”
德清也笑了:“那师妹祝师兄旗开得胜,花见花开!”
景宏却收住了笑:“看你的样子似乎在做点心一类的东西,那就多做一些给我当干粮!”
德清道:“就怕你咽不下!快进屋吧,刘师兄刚到!”
景宏却把披风一解,扔给后面跟着的随从,跟着德清进了厨房:“我看看你到底在做什么!”
德清却提了茶壶转身往客堂走:“君子远庖厨,快出去!”当先一步进了客堂给客人斟茶。
这是徳正已经迎了出来:“徐哥哥,新年好!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景宏哈哈一笑,从包袱里摸出一个元宝往徳正手里一放:“给,发财!今日就发财!”
徳正却不收:“红包,我要红包!”
景宏一愣,后面的一个随从赶紧上前来,把一摞红包递给了他,景宏抽出其中一个递给徳正:“平日看你也是个爽快的,今日恁多规矩!恭喜发财,快快长高!”
德清微微一笑,道:“徳正,得了红包就陪着两位哥哥好好说话,我去二爷爷家叫娘回来。”
经过几日休息,徳秀的脉相还算平稳,顾氏放下心来,一边磕着瓜子,一边与八姑婆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故人、故事。正聊得兴起,德清来了,道:“娘,我的刘师兄、徐师兄上门拜年来了,家里只有阿正,你得回去招呼他们呢。”
顾氏却不意外,跟八姑婆告辞之后就随着德清往自己家赶,路上对德清道:“你的两位师兄都是懂事的孩子,我原就估摸着他们今日会来,昨天就已经把席面准备好了,招待起来很便宜,不用慌。”
顾氏进了家门,刘镜湖、徐景宏恭恭敬敬磕了头拜年,也领了顾氏给的红封。顾氏听说景宏一会就要往殷京赶,立即吩咐德清赶紧蒸甜糕,自己则进里屋翻箱倒柜收拾给德方捎去,只留了徳正招呼两人。
徳正是个闲不住的,提议去参观枫叶谷移栽来的大棚兰花,景宏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蒸甜糕,今日想见识一下,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
徳正正要反对,刘镜湖也道:“是了,我也从来没见过,很是好奇,四弟就跟我们一起去吧。”
徳正很无语,但是收了红包,也只得尽心办事,却不带两人进厨房,只让他们在窗外看。彼时德清已经把部分甜糕放上了蒸锅,正在努力生火,却怎么也生不起来,倒弄了一鼻子的灰。景宏看她那滑稽的样子,不禁笑道:“清妹妹,原来你也有做不好的事情,哈哈哈……”
刘镜湖却迈步走了进去:“前几月我走访百姓,对生火倒有些心得,我来吧。
徳正从来没做过饭,火也生得不好、指望不上,德清眼看时间过去,也顾不得镜湖的身份了,给他让开了位置。令德清惊奇的是,镜湖居然三两下就把松针点燃,不一会架起的柴火也轰轰烧了起来,而生火的人,依然优雅、干净。
德清看着镜湖,不由有些恍惚,三年前,嘉铭也是这般优雅的生火……
窗外的景宏黑了脸。
镜湖、景宏临走的时候,顾氏给了他们一人一个包袱,道:“你们都带了礼物来,大过年的也不好让你们空手回去,家里没什么好东西,这是今日做的甜糕,两位侄子喜欢就自己吃,若不喜欢,赏给随从便罢。”
两人连声道谢,镜湖还好,景宏则几乎是把包袱抢过去的:“这个容易克化,在路上吃是最好不过了。多谢四婶,多谢清妹妹!”
两人一同告辞、一同上路。走出两里地之后,镜湖问:“老太太很不好么?”
景宏紧了紧披风,低声道:“去年入了冬就感了风寒、一直服药,总不大见好,冬至那日摔了一跤,自那后就起不了床——报信的人说,恐怕出不了正月了……”
镜湖黯然:“可惜我现在走不开,不然就去看看她。”
景宏却一笑:“不必了,把你的这份甜糕给我带回去就好!”
话落,伸手一捞,飞快把镜湖挂在马鞍前的甜糕包袱捞进了手里,然后猛地给了胯/下之马几大鞭子、眨眼间跃出了几丈,待镜湖反映过来,他已经跑出了上百丈、再追不上,一路上都是他得意的笑声。
镜湖的脸孔涨得通红,眼神仿佛刀子一般盯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整个人都冷肃了起来,后面跟着的小厮骇得一声都不敢吭。
二月初,德清播下了第二批“三系”稻种,过了一个月,长出的旱秧插满了五十亩水田,又过了两个月,稻穗黄熟、挨挨挤挤,且每穗都是旁人的两倍长、穗上谷粒颗颗饱满。因第一批稻种只够播五亩,且遇上大旱,知道的人并不多。如今五十亩高产水稻铺呈在蓝天下,大道边,路过的人都说,这样的一亩田,恐怕能产六石以上的稻谷。一传十、十传百,收割前的半月,每日都有十几拨农人到稻田边参观,赞叹不已。
这一日,德清的稻田边来了一群特殊的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