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四 妖夜（上） ...
-
“马荆棘，你失忆了？”
完全陌生的名字，却又有依稀的熟悉感，好像一句神秘的咒语，不经意间打开了某个未知世界的通道。何依锦顿时愣住了，好半晌才回答：“你认错人了……吧？”
对方也不再多说，眼神虽不算友善却并没有恶意。不管怎样，他刚才救了她，在这荒山野岭之中，他是她目前唯一的同盟了。
于是她换了个话题，问道：“那个……你知道回红溪村的路怎么走吗？”
“我不叫‘那个’，我姓徐，叫徐凤鸣。”
“徐凤鸣……你就是；凤鸣’？”她忍不住惊讶的叫出声来，从接触到这件事开始，她就不断听到这个名字。凤鸣……凤鸣……她一直在想，让曾佳茵这样的姑娘放下结婚这样的大事来山里寻找的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却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副……呃……妖孽的样子。
她想起那张留在曾佳茵枕上的照片，完美无缺的侧脸，却有漠视一切的气场，天才魂术师凤鸣，此时此刻正站在她面前！
少女有些激动的伸出手去：“凤鸣大师，久仰大名！我一直听白老师和佳茵姐说起你的事，他们都很担心你，你跟我一起回红溪村吧……咦？”
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掌穿过对方的身体，掌中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难道眼前这个漂亮的就像洋娃娃一样的人……其实不是人？
她大惊失色：“凤鸣大师，你……你是不是已经……已经……”
她说不出“已经死了”这四个字，还是凤鸣替她回答了：“我没死，这是魂魄离体的法术。”
“魂……魂魄？”这么说，眼前的这个人，其实只是一缕生魂？
“我的身体被困在某处，所以用分魂之术让魂魄脱身。”凤鸣简单的解释道，“魂魄属阴，只有在夜晚才可以自由行动，一旦太阳升起，就自动回到体内。在那之前，我必须找到一个可以帮助我的人。”
何依锦急忙看了看手表，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现在已经接近午夜两点。夏季天亮得早，还剩下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
“白老师、小真和佳茵姐都在村子里，我们立刻回去……”
“不行。”
“哎？”
连话都没说完就被否定的何依锦顿时懵了，凤鸣解释道：“刚才为了把你从蜃妖的幻术里救出来，已经消耗了我太多的魂魄之力。红溪村周围有人为设下的风水大阵阻止妖鬼入内，以我现在的魂魄力，无法突破这个阵。”
何依锦提议：“我是活人嘛，我可以帮你把他们找出来啊。”
“你能保证单独行动的时候，不再次被蜃妖幻术所迷？”
“这个……”她还真不能保证。少女顿时有些为难：“这可怎么办？要不你告诉我你的身体在哪里，到了早上我再带人去找？”
“来不及了。”魂术师微微皱眉，“水库下的妖物很快就会脱离桎梏，我必须尽快脱身。”他看向她，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睛里，有一种“我也不想的只能将就是你了”的表情。
何依锦读懂了这种表情，并为之愕然：“我……我能行吗？”
“行不行也要试过才知道。”凤鸣稍显不耐，“如果不是我，你现在恐怕早就被蜃妖迷去心智摄取了内脏，你难道不应该报答我吗？到底走不走？”
“走！”何依锦点点头，又小声的解释道：“我不是不愿意帮你，只是对自己的能力有点怀疑。报答你肯定是要的，但是这个不算，我本来就是和白老师佳茵姐一起来找你的，这么说多见外……”
她也听曾佳茵说过，凤鸣是白初一最好的朋友，可同样是清冷不易接近的人，他给她的感觉却不像白初一那样……怎么说呢？她一直觉得白初一冷淡的表象下其实很温柔，但凤鸣不一样，他看似温柔，骨子里却有种难以形容的冷酷，尤其是乍见之下那种有心而生的“不对路”的直觉。
“他们来这里找我，你为什么一起来？”
冷不防，那个很不对路的人突然问道。
何依锦愣了愣，老实答道：“是白老师叫我一起来的，大概是想让我见识一下吧。”
“你叫他白老师？”
“……有什么不对吗？”她想起曾佳茵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反应，忍不住追问道：“我……是不是长得很像你们认识的人？为什么你们每个人见到我的反应都那么奇怪？”
凤鸣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问题，反倒难得的露出一丝极淡的笑容：“你以后会知道的。”
“为什么要以后？现在不能说吗？”
“不能。”他断然拒绝，顿了顿又道，“以后不要那么叫他了。”
她有些生气：“我凭什么听你的？”
凤鸣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何依锦突然也没有了再问下去的兴趣——尽管心里有很多疑问，而眼前这个高深莫测的神仙一样的男人或许都知道，但她宁可将来问曾佳茵，也不愿意此刻求他。
而且，对于所谓真相，她心里有一点点本能的，难以形容的畏惧。
两人之间一时陷入沉默，只有何依锦一个人走在草丛山石上的脚步声。
漆黑的山林里，凤鸣的背影——更确切的说，他的魂魄——看起来像是镀着一层淡淡的银光，身体几乎半透明，显得分外美丽。何依锦小心翼翼的跟着他，微弱的光线中，她看到周围的山精草怪都带着好奇的神情看着他们，那都是些善良的，淳朴的小妖怪，凤鸣任凭他们伸手触摸自己，也会注意避开那些混沌的尚未修成人形的灵体。少女看着看着，一种奇妙的感觉慢慢聚集在她心底——这个人，或许，其实，在某些时候，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什么？”
安静了太久，他的突然询问让她一时没有回过神，听明白了，却又觉得怪怪的，名字就是名字，分什么“现在”“从前”“以后”？
“我叫何依锦。”
“何？”他似乎联想到了什么，有些吃惊，可是刚想开口，一股强烈的妖气突然间从地底直冲上来，四周的小妖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一把将何依锦推在树后，沉声道：“待着别动！”
话音刚落，身前不远处的泥土突然掀开，一只巨大的三角形蛇头破土而出，舌信吞吐，朝两人袭来。
————————————————分割线——————————————————
白初一推开房门，狭窄的房间一览无余，空无一人。
正如碎碎所说，这里的禁咒并没有被外力破坏的痕迹，何依锦应该是自己走出去的。
正想再走近些，他的神情却突然一凝，立刻转头朝外走去。
刚才那么明显的感觉……是五行珠被强行开启了！
她到底去了哪里，遇到了什么事？那一刻，他并没有立刻想清楚她到底是谁，心里强烈的焦虑如此久违，久违得让他觉得那样无措——必须要找到她，尽快！
刚走出院子，他的脚步却突然停住，小巷的尽头，村长正举着一只老式的煤油灯，弓着腰站在柴垛边。
“这么晚了，客人要去哪里？”
白初一没有回答，村长继续道：“村子里到了晚上有些不太平，客人还是回房间去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举着灯朝前走来，那张满是褶子的脸在飘忽不定的灯光下有种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白初一皱了皱眉，低喝道：“碎碎！”
他身后的空间一瞬间出现了扭曲，一只形状怪异浑身火红的大鸟迅速从中心窜出，朝前扑去。
“村长”短促的尖叫一声，被大鸟的爪子抓起，抛上了半空，再摔下来时，已经现出了原型。
看着那只下身笼罩在黑气中，头上画满怪异花纹的妖怪，白初一有些惊讶：“蜃？”
蜃虽然不是什么高等妖怪，却很稀少，“雉入海化为蜃”，通常千万只雉中才能生出一只蜃，吐气为楼阁幻影，引诱生物为食，虽然生于水中，却大都在海滨湖泊之类的大型水域，会出现在这种山里……果然是因为那个水库吗？
碎碎的声音细细的传来。
“这只蜃妖还小，必定不是单独出现的，白白你先走，我来对付他。”
白初一点点头：“小心。”
毕方这样的上古神兽，对付区区蜃妖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他继续朝五行珠发动的方向跑去，午夜时分的村庄一片漆黑，鸦雀无声，当他终于找到碎碎所说的那间破房子时，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何依锦的气息早就感觉不到了，空气里留着浓重的水气，带着淡淡的腥味，这是蜃妖出现过的特征。
顺着水汽蔓延的方向，眼前爬满藤蔓的半塌的土墙后突然闪过一丝摇摇晃晃的微光。他放轻了脚步走过去，贴着一堵断墙，透过爬满蛛网的残砖，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跪在一间半塌的屋子前，地上摆着蜡烛和供品，撒着纸钱。
半夜三更，谁会在这里祭拜？又在祭拜什么人？
他径直走上前去，脚步声惊动了那个正喃喃自语的人，慌张的抬起头来，竟然是一张刚才还见过的脸。
村长！
——————————————————分割线——————————————
何依锦躲在大树背后，天太黑，她始终看不清那条蛇妖的真面目，只能看到覆盖着硬鳞的巨大蛇身在林间忽隐忽现，四周弥漫着腥臭的气味，许多草木都因为这股妖气迅速的枯萎。
脱离了□□的凤鸣轻得好像一阵风，动作也比正常的人类要快很多，何依锦只能依靠不断闪现的攻击咒的火花来判断他的位置。
她只会一些低等的咒语，对付道行浅薄的小妖小鬼尚且吃力，更别说面对这么厉害的妖怪。除了保护好自己不被误伤到，她什么也不能做，更别提帮助凤鸣。少女懊恼的抓紧树干，如果自己能强一点，如果能强一点的话……
刺骨冰凉的感觉仿佛一根针骤然刺进脊椎中，一瞬间，她只觉得呼吸困难，眼前发黑，等再次醒过神来的时候，布满鳞片的巨尾已近在眼前。
她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松开手往后退，眼看蛇妖尾部的倒钩就要划上她的胸口，一团银白中带着深碧焰心的火焰突然在眼前炸开，瞬间化作无数团小火花布满蛇尾，蛇妖似乎极为疼痛，低吼了一声迅速退走，那团奇异的火焰也就此消失了。
她正要寻觅这团救命火焰的来处，凤鸣的声音却突然出现在脑海中：“往西，沿着山路一直走，在路尽头的山洞前等我。”
放眼望去，整个树林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不管是凤鸣还是蛇妖，甚至连之前藏在树叶草丛之中的小妖怪都不见了。
何依锦深吸了一口气，辨明了方向，匆匆离去。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曾经躲藏过的那棵树上，现出一个身穿校服的少年的身影，婆娑的树影中，一头长至膝盖的浅金色长发正在月光下慢慢变短，颜色也越来越深，最终变为褐金色的短发，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微眯着的墨黑眼珠。
“讨厌……我为什么要救她？让她吃点苦头不就好了……”
少年惟夜一边不满的嘀咕一边看着手心里一团银白中带着深碧色焰心的火焰慢慢熄灭，随即双手插在裤袋里，轻轻巧巧的跃起，落在几十米开外的另一棵树上，树枝不过轻轻摇了摇，他便再次跃起，直到一个人影挡在眼前。
惟夜停下脚步，打量着这个站在树枝高处，背靠着树干的人——很年轻的女人，短发，漂亮的小脸，吊带背心和紧身皮裤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在她身侧缓缓转动的两只奇异的犹如月轮一般精美的武器。
惟夜皱起了眉，冷声道：“什么人？”
“狐火可不是普通狐妖就能使用的，看你的样子，至少也是幻狐级别的高等狐妖了吧？狐族近来乖得很，很少出来闹事，被我遇上一个，倒是难得……”女子挑衅似的笑了笑，“既然遇上，就陪我玩玩吧！”
说罢两手一挥，身侧的月形武器如两道流星，朝惟夜身前飞去。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四 妖夜（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