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三 失踪的凤鸣（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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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之前。
曾佳茵轻轻带上房门，朝着站在檐下的白初一和陆真点了点头：“她已经睡着了，白天一定累坏了。”
尽管曾佳茵已经设下了禁咒，白初一还是仔细的查看了一遍，这才道：“走吧，早去早回。”
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化成了人形的碎碎不解道：“既然担心她，为什么不带她一起去？”
不等白初一回答，曾佳茵就瞥了她一眼：“这是他的体贴，你都跟了他这么多年，还不清楚吗？”
“因为他体贴的时候很少嘛。”碎碎很不甘心的回答，“而且我觉得，他这种完全按照自己的思考方式表现出来的体贴，人家姑娘未必就会领情，这个缺点早就该改改了。”
“……你难得说了句睿智的话嘛……”
“什么？我一直都很睿智的好不好？”
……
两人一路拌嘴，白初一保持沉默，陆真打着手电在前面带路，几个人穿过层层梯田和杂乱的树林野地，一个小时之后，站在了一片高地上。
崎岖的山路让曾佳茵累的气喘不已，就算碎碎嘲笑她，她也没力气还嘴了，白初一示意她先行休息，自己则和陆真上前拨开灌木丛，继续走了大约十步，这才站定下来，轻道：“果然离得很近。”
曾佳茵顾不上调息，急忙跟了上来，只见原本被灌木丛挡住的地方是一片断崖，崖下映着星光一片波光粼粼，竟是来时路上看到的临泽水库。
白初一说道，“看似要走很多路，其实水库就在山的背面，正好挡在红溪村的村口。”
他示意曾佳茵再走近些：“水库所在的山坳是四周这些山的气脉汇聚地，很容易聚集灵气，但现在建了水库，这里的地形更改，灵气散了，也更容易招来凶煞——”
“蛇妖属水，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路上遇到的那条蛇，是因为修建水库导致灵气外泄才招来的？”曾佳茵恍然道，“难怪凤鸣说是气脉的问题，那村里孩子失踪也是蛇妖干的？”
“现在还不能肯定，但两者一定有联系。”
白初一说着转向陆真，“凤鸣没有提到过这个水库吗？”
“没有特别调查过，但师父曾经让我打电话到县里的图书馆查过本地县志，特别问过村里的一些事。”陆真顿了顿，仔细回想着有用的信息，“档案馆的人告诉我，红溪村并不是老村子，而是修建水库时，因为水库选址而从原来的村子搬迁到现在这个地方的众多小村庄之一。当时师父听了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是现在白老师这么一说，我似乎有点明白了——”
曾佳茵急忙追问：“明白什么？”
“红溪村的旧址，就被淹在十几米深的水下。”陆真朝着崖下一指，“我跟档案馆的那个文员聊了几句，她的父亲是红溪村邻村的村民，那边有传闻说，放水那天红溪村有几户人家没来得及撤走，都淹在下面了。”
曾佳茵听得浑身一哆嗦，反问道：“是真事？”
“不知道，后来我也试探过几户村民的口风，但问不出什么异样，所以后来就没有再深究下去。”陆真的语气有些遗憾，“现在看来，这件事很可能就是……”
话还没说完，半空中突然响起了鸟禽的振翅声，急速飞来，随即一只浑身火红的小鸟妖停在了碎碎的掌心，她侧耳细听了片刻，顿时变了脸色，急道：
“白白不好了！何依锦不见了！”
白初一顿时一愣：“怎么回事？房间里的禁制呢？”
“小红按照你的吩咐一直守在门口，没有看到有人出去，禁制也没有被破坏，但人就是不见了。”碎碎喘了口气道，“小红后来跟着她留下的微弱气息找到村外树林边的一间破房子之后，就连那一点点气息也消失了！”
“……”他皱着眉，一把握住碎碎的肩膀，“带我过去，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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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依锦只觉得被搂紧一个冰冷的怀抱，不光没有任何心悸的感觉，反倒觉得像是被湿滑粘腻的水藻缠住，十分难受。
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白初一！
一旦想明白，她反倒奇异的冷静下来，抬起脚狠狠的踩了下去，虽然意料之中的没有踩实，但也顺势挣脱开来，刚跑了两步，双腿突然被人抱住了。
她低头看去，却是一个小小的孩童，五六岁的年纪，生得眉目清秀，只是眼神发直，动作也很僵硬，看起来十分古怪。
“姐姐，别走，来和我们一起玩吧！”
“是啊姐姐，一起玩吧。”
“一起玩吧。”
虽然是童稚的声音，但平板没有起伏的语调听起来却分外阴森，孩童身后不知何时又多了另外三个同龄的孩子。何依锦突然想起村里的失踪事件，加上才不见的杨跃，正好是四个！
看着眼前四张死气沉沉的小脸，她的心头不禁升起一股寒意，忍不住倒退了一步，那股冰冷粘腻的触感又绕上了她的脖子，这一次响起的却是曾佳茵的声音。
“依依，留下吧，我会陪着你的……”
“走开！”
少女蓦然一声暴喝，手掌用力挥出，却仿佛打进了一团湿漉漉的水雾中，她还来不及看清对方的真容，掌心握着的青珠便在瞬间燃起一团火焰，迅速合围成一个火圈，将少女围住，同时也将那个不断变换外形的妖怪弹了出去。
何依锦这才看清它的真面目——上半身是一个年轻男子的模样，没有头发的脑袋上绘满了奇异的纹路，额间有角，下半身则是一团滞重浓黑的水汽，也不知道有没有脚。
她没兴趣去询问对方的来路，只知道此时此刻唯有自强才能保命。仗着火圈的暂时保护，她正打算退到门口，一转头，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原本正在喝酒聊天的宾客们都已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好像电影的定格画面一般，保持着或夹菜或划拳的样子，只有头部齐刷刷的转向她的方向，有些因为角度太大的关系，整张脸几乎扭到了背后，目光都是一样的空洞，表情都是一样的呆滞，脸都是一样的瘦削到只剩下皮包骨头，明显都不是活人。
何依锦忍不住尖叫一声，拔腿就跑。
她记得白初一将那颗青珠交给她的时候曾经说过，这颗珠子里封印了五行咒术，可以主动触发，也可以被动触发。因为是他封印的，所以法术一旦触发，他就会有所察觉。
只要再坚持一会儿，他一定会来救她的！
可以的，她一定可以做到的！
尽管心里怕的要命，少女还是咬着牙跑到门边，用力一撞，整个人就收势不及的跌出了老旧的雕花缠枝木门。可站定了一看，眼前却依旧一片明亮，还是那间高大的屋堂，还是燃烧着的红烛，还是那群直勾勾的盯着她的“人”，没有来时那条黑漆漆的通道，更看不到爬满藤蔓的废墟和漫天星光。
就在此时，围绕在她身侧的火圈也慢慢熄灭消失了。
那个仿佛由水汽凝结成的妖怪发出一连串像是夜枭鸣号的怪笑：“新娘怎么能逃跑呢？你跑不掉的，来吧，我们都在等你……”
他的话，仿佛提醒了那些没有知觉的“人”，他们一个个用僵硬的动作扔下手里的碗筷，朝她围拢过来。
“来……加入我们……”
“新娘子快来把衣服穿上……”
“姐姐，我好寂寞啊，来和我们一起玩……”
一张张灰白的面孔在眼前晃来晃去，何依锦左右躲闪着，一不小心被一双枯瘦的手捉住，抬头一看，竟是那个一直站在角落里的新郎。
离得近了，她才发现，新郎那身土气的西装下，竟是一副几乎完全腐烂的枯骨，头发几乎完全脱落，一只眼珠已经掉出了眼眶，空洞的眼窝里还有黑色的蛆虫爬动。何依锦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胃部一阵不适，匆忙之间一脚踢去，她学过多种防身术，惊恐之下的脚力极大，顿时踢中新郎的胸口，一截碎裂的胸骨从他的衬衣下戳了出来，逼得他不得不松开了手。
何依锦也不敢多看，握着青珠又朝前挥出，平地里刮起一阵狂风，将四周那些仿佛只是骨架上蒙着一层皮的“人”吹得东倒西歪，趁着这个机会，她头也不回的继续朝门口跑，这一次没有撞门，而是小心翼翼的推开。
可是，门后等着她的，还是一样的场景，一样的妖怪，一样的“人”。
摆脱纠缠，催动符咒，继续跑——
推开门，回到原来的地方——
如此循环，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何依锦已经筋疲力尽。不光是体力透支，更糟糕的是心底生出的绝望，她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永远走不出去的迷宫，等着她的，要么是妥协，要么是发疯。
“在哪里？你在哪里？为什么还不来啊！”她握着手里只剩下一道符咒的青珠，胡乱的低喃着，四周的“人”又围了上来，无数双枯瘦的手朝她伸来，站在最前排的妖怪一会儿变成白初一，一会儿又幻化成曾佳茵，不断蛊惑着她：“来啊，留下吧，留下吧，我们在等你……”
不行了，坚持不下去了啊混蛋！
她强忍着泪水慢慢弯下腰去，却在几乎想要放弃抵抗的那一刻，听到一个细细的声音传进耳鼓。
“这是蜃怪的幻境，闭上眼，听我的指挥，往前走。”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如珠玉相扣般悦耳，却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淡漠。何依锦愣了愣，立刻顺从的闭上眼。此时此刻，她再也没有其他退路，无论这人是谁，她都要试一试。
“左转两步，再右转五步……催动五行咒，再往前，好，跳！”
清晰有力的一个字，让她不由自主的跟随，可刚跳起来，就觉得脚下一空，不断下坠，耳边风声呼呼，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她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不断飞驰的景物表示自己正在做自由落体运动，而脚下却是不知多深的悬崖峭壁。
她大叫起来：“刚才……刚才是哪位大侠指点迷津？救命啊——”
话音刚落，就听那个陌生悦耳的男声不耐道：“别吵，摔不死。”
好……好把，现在谁能救她谁就是大爷……
她提心吊胆的等待着救援，却发现下落的速度正在慢慢减缓，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正托着她的身子，直到双脚落地。
她疑惑的抬头张望，只见不远处的草坡上，正站着一个身穿黑缎中式上衣的人，第一眼看去，她竟然难以分辨他的年龄和性别——那张脸是美丽得超越年龄和性别的存在，深黑的眼珠本来沉静得有如一泓死水，却在倒映出她的面容时，仿佛一瞬间燃起一簇烈焰，一下子就烧得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她好像从来没有得罪过这种神仙一样的人物吧？
为什么他看起来好像恨不得吃了她似的……
何依锦不明所以的抓了抓头发，用自认为最礼貌最温柔的语气轻轻道：“多谢你救我脱困，请问……贵姓？”
那人目光一凝，皱起了好看之极的眉，冷冷道：“马荆棘，你失忆了？”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三 失踪的凤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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