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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九章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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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灯火的晕黄将灯下男子的侧脸映衬的格外俊逸。一股寒风从窗户吹进,灯下正认真批阅公文的男子不自觉得咳了几声。
“爷,快三更了,您早些歇着吧。”一旁站着的小呈子见十四咳了几声后,开口劝道。
十四望了望窗外,点了点头,“也是该歇着了,没想到病了一场竟压着这么多公文没批,也罢,明儿接着看。”他放下手中的笔,站起了身子。
“爷,今晚是去完颜福晋那屋子,还是舒舒觉罗福晋那?”小呈子见十四起身,连忙问道。
十四听了这话,略一沉思后道:“就去水柔那吧。”
完颜•水柔的屋子此时仍是灯火摇曳,显然,屋里的主人还未入睡。
十四在门外站了一会儿,轻轻敲了敲门,方才进屋。
“爷,您来了?”正坐在桌旁剪着烛花的水柔见到十四连忙起身上前。
“嗯。”十四点了点头。“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水柔低头,有些羞怯的柔声道:“水柔在等着爷呢,爷今儿才醒,水柔知道爷定会来水柔这儿。爷以往都是最喜来水柔屋子的。”
“是么?”十四看着完颜水柔,随后无奈一笑,“呵呵,很多事我都记不得了。”
完颜•水柔听了这话有些心虚,她把目光移向灯火处,上前将灯吹熄,转身笑着对已在床沿边坐下的十四道:“十四爷,水柔侍候您就寝。”
说着她走到十四跟前,开始替他解开衣裳上的排扣。这是她第一次与十四爷如此亲密的接触,内心欣喜期待之余有些惶恐。毕竟,这还是她的初夜。
任由水柔替自己解着衣扣,十四轻轻闭上了双眼。
“爷,好了。”水柔低低说了一声,然后开始解着自己的衣裳。
清冷的子夜分外寂静,眼前的女子曼妙婀娜的身体借着月色在黑暗中一览无遗。十四缓缓睁开双眸,将完颜•水柔拉入怀中。
完颜•水柔指尖碰到十四赤裸裸的胸膛,不由得一颤。而十四此时此刻内心却是另一番异样的感觉。为何,当他把水柔拉入怀中时,却感觉不到夫妻间应有的亲昵?为何,他的内心好像在翻腾倒海地排斥她的亲近?
“胤祯……胤祯……”脑海中于电光火石间突然响起一遍又一遍的女子的轻唤,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双温柔的眸子喜欢静静地凝视着自己,喜欢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唤着自己的名字……
怀中的完颜•水柔明显察觉到了十四的异常,轻轻推了推十四,“爷……爷……怎么了?”
十四被她一推,方才从一种茫然若失中惊醒。他低头,想去吻怀里娇羞的人儿,却在唇齿刚要碰到水柔的双唇时,毫无预料地将完颜•水柔推开。
……没有谁能够代替你,是你,不是你,无论,何时,何地,我都能够分辨出……心底的最深处一个声音响起,有力的抨击着自己的心,十四顾不得错愕一旁的完颜•水柔,穿好衣裳夺门而出。
刚刚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还是他又记起来了一切?望着他夺门而去的背影,完颜•水柔在错愕与惶恐的交替中,寒意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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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将她银色的清辉毫无留恋地撒在仿若挂满绿宝石的葡萄架上,月下的人儿独自伫立,身上笼罩着的,全是淡淡的哀伤与凄然。
胤祯,知道我为什么不离开这里么?因为,我答应过你,你在哪里,我就在那里啊。离开了这里,我怕,离你越来越远,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而这里,也许我还能有你的音讯,也许,我还能再次地见到你和宝宝啊!
转身之际,右手臂,撞上了支撑葡萄架的柱子,手臂上因那天从马车中滚下而受伤的口子,此刻正慢慢渗着血,染红了刚刚包扎上的纱布。
荷容低头想把口子上的纱布撕开,这时一只修长的手臂伸过,宽大的手掌握住了她未受伤的左手,阻止她把右手臂上的纱布撕开。
“进屋我帮你换。”醇厚低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轻柔如风。
荷容一惊,连忙将手抽回:“不,不用了。”她抬头望着眼前男子依旧深不见底的黑眸,嘴角逸出一丝勉强的笑,“四爷,你来了。”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以为意地道,“晚上我都会回这来。今晚是第二晚。”也是你在这的第二晚,他心底还想说出这句话,但话到嘴边,又是另一句:“回屋去我帮你换掉这块纱布。”
见荷容怔了怔,胤禛知道她仍要拒绝,抢先道:“不要拒绝。”他朝荷容走近了一步,带着胁迫与戏谑:“难道你想我抱着你进去?”
“呵,那谢谢四爷,有劳四爷随荷容进屋了。”荷容向后退了几步,点头道谢后朝屋子走去。胤禛跟在后面,嘴角不经意地勾起了一丝灿烂的笑意。那是他,少有的笑意,连他自己,也未察觉的笑意。
“谢谢你派人救了我。”在胤禛替自己更换纱布的过程中,荷容缓缓开口道。
胤禛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玩味地道:“从认识你到现在,你对我说过最多的一句就是‘谢谢’两字。”
听了这话荷容有些窘迫,不知该如何回答。平放在桌子上的手臂不由自主的动了一下。
“不要乱动。”他细细的替她包扎着,又道:“朱慈焕及其子在前日斩首示众,宫里对外称你突发急病,不治而亡。朝上本要彻查你身世的百名官员也放弃了追查。”
见荷容默然,胤禛不禁问道:“你不想知道是谁在背后主导这事么?”
此时胤禛已替她包扎好最后一下,荷容伸回手臂,淡淡道:“八爷府的人。”
“你知道?”胤禛有些吃惊,“你就这么肯定是八爷府?”
荷容惬然一笑,“朝上最大的两股势力不就是四爷您和八爷么?能恰到好处的在前明朱三太子被抓之际让百名官员联名上书,除了您,也就还有八爷了。而且,寒月格格的外公安亲王在朝中的势力也不可小觑,要发动百名官员联名上书,轻而易举。”
“你对朝堂上的事看得很透彻。”胤禛微眯起眼睛看着她,“你怎么不怀疑是我呢?”
荷容抬眸回视着他,微微一笑,眼波流转中闪烁着信任的光芒:“我信你。”
从当年我亲眼看着十四娶舒舒觉罗氏,到如今被德妃追杀,都是你及时的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伸出了一只手。我信你呢,信你的为人,信你不会加害于我。
胤禛听了这话一愣,半晌后方道:“完颜氏和舒舒觉罗氏回宫了。孩子过给了完颜氏名下,皇阿玛赐名为弘明。”他瞅了一眼荷容又道:“额娘以为你已不在人世,皇阿玛则以为额娘送你回江南了。”
“是么?”荷容沉默了一会儿,方才缓缓道:“只要我的孩子没事,十四没事,我就无其他可求了。”
她的声音隐隐带着一丝凄凉,胤禛忍不住想伸手将她搂在怀里,终究他还是别过身子,看向窗外,“还记得当年养心殿么?”
不管现在的你会嫁给谁,将来的你我要定了!将来我可以为你建一座宫城,那里只会有你一个女人,也只会有我一个男人。我不要你谢我,我只要你——相信我……
这是我当年为你挡去一箭时,在养心殿对你说的,当时我要你记住,因为我一定会实现。现在,你还记得么?还记得么?
“十四弟没有能力保护你。”他淡淡道,却足以一针见血。
“我会等你的。”看到她面色在刹那间转白,他丢下这句话后转身大步离开。
荷容怔怔地站在屋子,从窗户外看着他那月白色的衣袂,在秋风中翻飞,随后,慢慢远去。
萧瑟的秋季里,满院子都是落叶,院里的下人每日都得早起扫去这些落叶。只是,这秋叶啊,正如人们斩不断的情丝,一夜过后,又是满地堆积。
“容容,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花枝还赖在床上,就听到有丫鬟说荷容在外面等她,于是还未梳洗便出了卧室。
“枝枝,我是来跟你辞行的。”
“哦,好。我回去睡了。”花枝眯着朦胧的睡眼,转身又要回房。
荷容见花枝一副还未睡醒的惺忪样,上前捏了捏她的两腮:“枝枝,我说我要走了。”
花枝被荷容这一捏,立刻清醒了一大半。“什么?容容你要走?走去哪?也要带上我!”
“我想独自四处走走,想到去哪就先去哪。我这么早叫醒你,不仅是跟你告别,还想让你替我和你家四爷辞行,就说,我谢谢他的好意。”荷容笑着,清晨的雾气映衬着她整个人,让她仿若蓦然降世的仙子。
花枝擦了擦眼睛,有些怪异的道:“跟我家四爷辞行,谢谢他的好意?可他从来不来这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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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微凉,十四独自坐在书房,地上全是狼藉的书籍。不知坐了多久了,他长时间凝神沉思,可就是想不起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对如今的他而言,只是,世道变得太快了。九月二十四日,皇阿玛颁诏天下,废黜皇太子胤礽,并将其幽禁于咸安宫。十月初二,议政大臣会议以八哥胤禩谋求储位之罪,削其贝勒爵。十月初四,自小一起长大的郭络罗•寒月,如今的八嫂,被皇阿玛怒斥予“妒妇”之名……
……记住,我和宝宝在家里等着你……要是有一天我不在的身边,你也照样能好好活下去的……胤祯,我爱你啊……我爱你啊……
那个温柔的双眸再次在脑海浮现,黑暗中轻柔的女声在胤祯耳旁不断的响起,仿佛能温润他的内心。
你是谁?你是谁?为什么你总是在我的脑海浮现?为什么我无论如何都想不起你来?那感觉,就像在迷茫的黑暗中见到了远处的灯火,闪烁不定,忽明忽暗,朦胧不清,似有、似无……
十四趁那双温柔的双眸还在脑海中浮现的间隙,立刻抓起笔将其画下。
片刻之后,一双明亮的水眸在宣纸上跃然呈现。这对翦水双眸并不大的过分,精致中透着灵气,溺人的秋波在眼眸中流转不散。
胤祯端详着这对水眸,久久不曾眨眼,可仍无法回忆起任何。
月落星沉,又是一天了,胤祯收好这张宣纸,起身穿好朝服,将这些混乱朦胧的记忆压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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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祯,有你在我心中天涯海角我也不会孤寂,而且,我还是会回来的,即使不是亲自陪伴在你的身边。“福晋……福晋……”欢宁在一旁的叫喊打断了荷容的沉思。
“欢宁,以后不可以叫我福晋了。就叫我姐姐吧。”荷容停下脚步,抬首含笑,此刻这个女子的身上早无了前几日的悲伤。
欢宁听了有些不好意思,憨然一笑:“福晋这……那好,有人在的时候我就叫你姐姐。”
荷容轻轻拍了拍欢宁的头:“真是乖妹妹!游山玩水之前姐姐先带你去找样东西。”
荷容大步先前走去,欢宁紧紧地跟在后面。
晴朗天空,朝阳熠熠,她要去找寻,属于她和胤祯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