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桩风迷峭

23、第二十三章：梅花印

　　苍梧洲里每个神仙居住的地方都相隔甚远，尤其是我住的浅棠居，离主殿就更远了。神仙们会腾云驾雾，自然不怕远近。我既不会腾云驾雾，也不宜走动太多，只得坐了云车前往。
　　山首上神准备得倒是十分妥当，我刚出门，便看到一架云车已候在了外面。云车的行进速度很快，我还没来得及打个盹儿，便是到了。
　　算起来我在苍梧洲已差不多待了八九个月时间，但鉴于其中的大部分时间都被我睡过去了，所以偌大的苍梧洲里，除了自己居住的浅棠居和附近的血莲池，几乎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自然，也是包含了眼前这个主殿。
　　主殿独处一块高地之上。高地悬浮于半空，从下往上看，飞瀑自高地泻下，银帘长垂，绮丽无双。从上往下看，万里白雪掩于苍茫云海当中，偶尔透出些山峰的棱角和植物的翠绿，倒叫人多了几分浮想。
　　可惜我恐高，只能站在远处远远的观望，不敢走到崖边切身体会一回这种气势磅礴的感觉。

　　我刚下得云车，便有一仙人迎了上来，直接将我引了进去。主殿中的神仙众多，我在心里粗粗算了一下，就算没个七八百，也至少有五六百位。师父在前，弟子在后，仙人虽多，看起来倒也规章有序。
　　我虽还未正式入得墨川执掌座下，但至少也是墨川这么些年来唯一的一个准关门弟子，所以站的位置自是十分靠前。

　　我刚站定，便一度引来不少仙人的侧目和窃窃私语。好在我事先有了心理准备，对于他们投来的各种包含揣测意味的眼光，我大多都一笑了之，能避则避，实在避不了就索性乱答一通，将有说成无，无说成有。神仙们见从我这里套不了什么话，便各自悻悻的退散开了。
　　一度时间，我的耳根总算恢复了清净。

　　百般聊赖之时，我见得山首上神心急火燎地朝我而来，不等我说话便直接将我拽到了一旁：“丫头，让你好生准备一下，怎的就穿成这样出门了？”
　　我低头将自己打量了一番，一身绿萝缎面，除了去掉的纱衣和比其他女仙少几根朱钗之外，我当真没看出有何不妥之处，便问山首上神：“可有怪异之处？”
　　山首上神摇了摇头：“怪异倒是没有，就是太过于素净了。”
　　“那便无错了。若然我穿得太过花枝招展，反而引人注意，我想墨川执掌也不喜这样的。”
　　山首上神笑道：“你倒像十分了解执掌的性子。”
　　我道：“您可千万莫要取笑于我。”

　　说话间，我俩折了回去。
　　我们回去得正是时候，刚站定，便见主殿的大门缓缓朝外打开，几个一同闭关的长老率先走出，之后，一个风姿卓著的身影走了出来。
　　没来由的一阵紧张，我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苍梧洲的最高执掌，墨川上神终于出关了。
　　我屏住呼吸，只为一睹墨川执掌的尊颜。没想我此举是大大失了仪态，殿前的神仙纷纷下跪礼拜，只有我一个依旧立在那里，纹丝不动。
　　如此鹤立鸡群，不知所谓，当真十分不妥。
　　我赶紧随着他们跪了下去。礼拜之后，众神仙纷纷站起了身，我亦随着他们而起，这时山首上神轻轻拉了我一下。我正不知所以，却听得墨川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天荫，你过来。”
　　我理了理衣服上前，双膝跪地：“弟子在。”
　　“那日我带你进来之时你身负重伤，如今一眨眼，已是过去了大半半年时间。这件事始终让我挂心不已，如今见你完好，我便是安心了。”
　　“多谢执掌垂爱。”
　　“很好。等行完拜师礼后，你便是我座下的弟子了。”
　　我一听此话，忙道：“弟子资质尚浅，若由此拜入执掌座下，怕会做错事惹执掌生气。”
　　“无妨。本座收弟子只有两条要求。一，不允许背叛。第二，服从第一条。如此简单之事，你难道还要拒绝本座？”
　　墨川说这话时语气中带了几分凉薄，我怔了一怔，继而将头低了下来：“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我说罢朝墨川叩了三个响头。

　　三个响头扣毕，墨川朝我走了过来，他伸出长指轻轻点了下我的眉心。我顿时眉间忽然传来一阵灼热，又带了些许刺痛。片刻之后，灼热和刺痛都消失了，我听得墨川轻笑了一声，“这梅花印倒是十分适合你。”

　　我赶紧掏出随身的乾坤镜一照，果真眉间生出了一朵小小的梅花，色泽饱满，娇艳欲滴。我看了看墨川，见他正一脸笑意的看着我，不知为何顿时脸上一热，窘迫的将头低了下去。
　　“如今你已是本座的弟子，从今天起你便搬到主殿来住，本座要授艺于你，也方便许多。”
　　“弟子遵命。”
　　“如此，你便先下去吧。”
　　我一听如获大赦，赶忙朝墨川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方在在殿前太过紧张，如今重新混迹于神仙堆里，我这心总算稍稍放了下来。我转头看了看山首上神，他微笑着朝我点了下头，想来我方才的表现还不算失仪。
　　我虽不知墨川为何待我如此之好，但能入得他座下，我还是十分高兴的。我摸了摸额前那朵梅花，比我的皮肤还要光滑，一时间兴奋之情不予言表。

　　胡思乱想间，墨川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
　　“本座接到消息，近些日子妖界异常猖獗，不断在接壤之地滋扰生事。四界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妖界之举实在让天君大为光火。如今妖界在水涧城诸多骚扰，水涧城虽属九鹊宫管辖，却也与我苍梧洲接壤。本座须得去到水涧城一趟，看看情势方能定夺。”
　　墨川的话音未落，立马有几个长老携自己弟子站了出来：“此等小事，不劳执掌亲自跑一趟，只肖我等带几个弟子去便可。”
　　墨川却道：“不可。听闻妖界此番僭越正是因为妖王刚刚易主气焰正盛。我此番去水涧城是其一，实乃却是去雁云台拜访青水上神，与他共同探讨妖界之事。”
　　“执掌此言有理。”几位长老听罢，齐齐退了回去。

　　我方才一直在走神，对墨川的话也没有过多思考，只是听得他突然提到了雁云台，我便留了个神。我伸出手戳了戳一旁的山首上神，问道：“师父可是说要亲自到雁云台去？”
　　山首上神回道：“你放心，执掌是断然不会带你同去的。”
　　我一听，顿时没了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