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泪之旅》幽冥森罗

8、慕家

　　沈墨走回大厅时，宴会已经接近尾声，宾客陆陆续续的离开，有少部分人留在城堡预备的客房过夜，训练有素的仆人引领他们离开大厅，乔羽和张震飞两人还在角落里小声嬉笑着，面上还残留着酒后的红晕，见到沈墨和管家说着什么，管家一言不发拼命摇头，沈墨面有不虞，乔羽忙扯着张震飞一起走过来，管家见到二人，暗自松了口气，躬身退了下去。

　　“沈小妹妹，怎么了，这是？”乔羽笑嘻嘻的开口询问。

　　沈墨捏了捏有些酸痛的额角，“没什么，我要离开，他不让我走，说没有少爷的命令他无权放我离开这里。”

　　“沉璋呢？”

　　“在楼上。”一想起刚才老乔纳斯戒备的神情，沈墨心里有些发堵，“我累了，想休息，你们能带我离开吗？”

　　乔羽和张震飞对视一眼，笑道，“沈小妹妹，这还早嘛，干嘛急着走，沉璋说要带你在这里好好玩几天，难得出来一趟，好好放松一下嘛。”

　　玩几天？沈墨急得差点跳起来，就这一天假还是拿两天的双倍训练换来的，要是真玩几天回去，初元不把她皮扒了点天灯就已经很给她面子了，她想也不想的拒绝，“不行。”

　　就在这时，一晚上都无音讯的初元突然连接上了沈墨的意识，“暂时留在国外，先不要回国。”

　　沈墨怔愣了一下，“哎，啊喂……”还没来得及问话，初元那端已经掐断了连接，暗自腹诽一句，啊！可恶的死面瘫。

　　乔羽这厢还在喋喋不休的劝说沈墨留下来游玩一番，“……沈小妹妹，别那么扫兴嘛，给哥哥们个面子啊.......”

　　沈墨这厢被初元弄得一头雾水，抬起头，努力扯出个笑脸，“既然如此，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乔羽顿时笑得开怀，“这才对嘛，那你今晚早点休息，明早哥哥开车带你去玩。”说完，便招来侍者，领着沈墨走到早已准备好的客房。

　　“沈小姐，晚安。”

　　“晚安。”

　　沈墨一进门，迅速的在四处搜寻了一番，包括客房里每一处死角和桌椅下方，没有发现什么监听或监视设备后，闪身回到了乾坤。

　　一进到房间就询问生物机器人管家，“初元在哪里？”

　　管家眨巴眨巴黑亮亮的眼睛，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去给我准备点吃的，饿了一晚上，前心都贴后背了。”沈墨窝在沙发里，随手拿起一本杂志边看边吩咐道。

　　不一会儿，各种各样的美食便摆满了餐桌，尽管生物机器人厨师的手艺不如初元，但饿的眼睛都发绿又不喜欢外界食物的沈墨依然吃的心满意足。

　　吃饱喝足的沈墨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件贴身内衣，随手拎了本书就出了乾坤，抬头看了看卧房墙上挂钟的时间，才过去不到十分钟。

　　腿上摊开的书久久没有翻动一页，沈墨靠在床头，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她根本不知道初元到底在做什么，因为权限受限，初元很多计划完全有理由直接执行，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不是对初元不满，而是对自己实力提升太慢感到无奈，限制于肉体凡胎不说，心理强度也不过关。上次任务完成之后，很久都不敢和初元说话，生怕他下一句话就是第二次任务的开始。等了这么久，直到刚才听到初元命令般的话语时，她知道，第二次任务来了，不但没有之前预想的那样紧张，排斥，似乎还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不禁自嘲的想，也许有一天她杀人就会杀成习惯吧。

　　初元的第一步计划就是她必须五年内成为世界第一杀手，她很奇怪，为什么要当杀手，初元给出的理由也很奇怪，杀手心理素质强硬，冷血无情，不用分辨是非对错，只有杀戮。并且杀手是所有职业中警觉性最高的。

　　当听到这个理由的时候，沈墨心里有种荒唐的想法，难道初元训练的第二部是让她成为随时游走在生命边缘，刀尖上的舞者？当几年之后，事实成真的时候，沈墨不得不说，她当时的猜测真、他、妈、该死的正确。

　　静默中叩门声突兀的响起，沈墨没有动，仍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直直的看着腿上摊开却一直没有看的书籍。

　　良久，外面传来低低的男声，“沈墨，你睡了吗？”

　　沈墨抬起眼眸，看向房门处，深思一下，缓缓下床走到门边开了门。

　　倚在门边的少年穿着黑色的衬衫，米色长裤，双手插兜，额发低垂，安详宁静的宛如希腊神话中走出的神祗，看到沈墨的时候，唇角的笑容渐渐拉高，“听乔羽说，他说服你留下来比唐僧取经九九八十一难还费劲。”

　　沈墨笑，侧身让他走进门来，从桌上拿起保温的咖啡壶倒一杯咖啡给他，“也不是，其实我也是身不由己，初元对我要求很高。我平日里很少有时间出去玩。”

　　“那你岂不是很可怜？”

　　“可怜？不，他是为我好。”

　　慕沉璋听到沈墨说初元，眼睛里有晦暗不明的光闪过，“他把你逼迫的太紧了，哪有小女孩像你这样整天除了书籍，连玩伴都没有。”

　　沈墨摇摇头，“不是的，初元其实为我考虑很多，他有点.......”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可能有点恨铁不成钢吧。”

　　安静的夜晚有让人抒发情绪的欲望，在初元面前，沈墨觉得自己有点像小孩子般无理取闹。她也想找个宣泄口，把这么多年压抑的情绪释放出去。神使鬼差的第一次让别人接近她的世界。

　　“呵，”慕沉璋自嘲道，“你这还叫不成钢？那我们是什么？烂泥扶不上墙？”

　　沈墨挑眉，笑，“你很优秀，用乔羽的话来说，你们就是新一代的五好少年。”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像讽刺。我从没在你眼里看到我自己，你和别的女孩子一点都不一样。”

　　沈墨摆摆手，“人和人从来都是不同的，就像你，从小就要负担起对家族的重任，无论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所有的一切都要以家族利益为先，所以你要学会比同龄人更早的长大。

　　人同命不同。就像有的人可以有幸福的童年，但他们将来也要为生计奔波，这就是普通人的一生，而你自小比同龄人拥有许多，同样也会失去很多，你的得失不在眼前就在今后。而我在等待着命运的抉择。”

　　“命运的？抉择？”如果别的女孩子跟他谈论所谓的命运，慕沉璋会觉得怪异，甚至嗤之以鼻，完全是那些无聊富家千金为赋新词强说愁，她们的烦恼不过是因为洋娃娃没有别人的好看，心仪的男孩子今天没有关注她穿了新裙子，待长大点又会烦恼今天和别人穿了同样的衣衫会没面子，明天哪个新品限量上市的包包被别人买走而自己没有抢到之类的，家族里那些女孩子不都是这样的吗？

　　眼前这个女孩是沈墨，他从来没有了解过的沈墨，从第一天开始，他就默默关注她，四年，他从男孩成长为少年，下一个四年，当他从少年成长为青年也许依然无法了解她。

　　“佛语说，人无法改变世界，所以只有改变人自己，同样，我无法改变命运，只有改变我自己。”

　　慕沉璋没有忽视她眼底那抹无奈，“初元到底是什么人？”能让十几岁的孩子眼里有这样深的黯然，别人还在享受童年的快乐，她却已经开始思考命运这样艰涩的人生命题。

　　沈墨蓦的抬头，眼睛直视着他。

　　“我.....我是说，初元为什么会对你产生这样巨大的影响，你没有试图反抗过吗？”慕沉璋忽然意识到他的问题可能会引起沈墨的反感。

　　然而沈墨只是笑了笑，“初元是我的家人，他是我最重要的家人，我们相依为命。我们只有彼此。”

　　慕沉璋想说，其实你可以拥有更多，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终还是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原本的生活可能不是这样。”

　　“什么意思？”

　　“也许......呃.....我是说也许你有自己的亲生父母。”尽管慕沉璋认为沈墨那对极品父母有了还不如没有的好，更何况，她还是私生子这样的身份。

　　顿了一顿，沈墨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他们对我不过是陌生人，我的家人只有初元，无论从前、现在还是以后。”

　　慕沉璋看着沈墨幽深的黑眸，迟疑了一下说，“你知道你的身世？”

　　沈墨毫不犹豫的点头，“知道，一直都知道，从我出生的那一刻。”

　　“你出生的那一刻？”慕沉璋眼神幽暗，语气诧异。

　　沈墨看着他的表情，笑的很是诡谲，“你相信人有转世轮回吗？”

　　“转世轮回？”慕沉璋笑着抬头，却看到沈墨认真无比的表情，心里骤然一惊，咽了咽口水，“你，你是什么人转世吗？”

　　“当然，九天玄女下凡尘啊！”

　　慕沉璋呆愣了半天，下意识的开口道，“那......那玄女下凡干什么来了？”

　　“拯救苍生。”沈墨闭着双眼，双臂张开，在华贵的水晶壁灯的映照下，显得无比圣洁，好似怜悯人间的悲苦。

　　慕沉璋觉得此刻的沈墨，真像是降临凡间的天使，圣洁，美丽，高贵的气质让他几乎有虔诚膜拜的冲动，无意识的低喃一句，“Angel......”

　　天使？沈墨一愣，下一刻喷笑出声，“哈哈哈。”笑的眼泪都流下来了，“骗你的，我开玩笑的，你太可爱了，我要是说我是耶稣降临，你也信啊？哈哈哈。”

　　“你！”意识到被她耍了，慕沉璋气结，低头掩饰他脸上尴尬的红晕，急匆匆站起身，“很晚了，早点休息，晚安。”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身后传来沈墨揶揄的大笑。

　　他走过回廊，转身，看着那扇合上的门，不明白为什么，看到她那时的表情是那样的......那样的寂寞......一个灵魂寂寞的小女孩。

　　沈墨回身，合上眼眸有些无力的靠在门上。

　　良久，微叹口气，睁眼时发现床上静静的坐着一个人，黑衣黑裤，表情从容又惫懒，微笑的望着她。

　　“初元。”沈墨惊呼一声，“你怎么来了？”

　　初元抱着沈墨坐到床上，把她额角滑落的碎发轻轻的别在耳后，“当然是有事。”

　　“你来多久了？”

　　“从你同学进房间的时候就来了。”

　　“那......你都听见了？”

　　初元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听见什么？”

　　沈墨微微红了脸，“没什么。”窝在初元怀里似睡非睡的时候突然想起刚才初元说有事来着，忙直起身，问，“这次是什么事？”

　　话音刚落就见初元温柔浅笑的温和面容瞬间变成冷酷严厉的面瘫脸，“狙杀一个人，三日后他会出现在俄罗斯境内，具体地点待定。”

　　“俄罗斯？怎么去？”从这里到俄罗斯最少需要9个小时。

　　“我可以越权启用高速隐形磁能车，使用时间三小时，足够一个来回。”

　　沈墨不解，“那你为什么让我留在这里？”

　　“制造不在场证明！”初元虽然没有确认郑权智是不是猜测到了什么，某些人类的主观意识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但计算可能性的概率是他最擅长的。

　　“知道了，保证完成任务。”沈墨郑重其事的接下任务。

　　听到她的保证，下一秒钟，温柔似水的初元又出现了，“好了，乖乖睡吧，明天你不是答应同学去郊游吗？”

　　沈墨顿时哀嚎一声，“初元，拜托你能不能不要变脸变得这么惊悚好不好？这样我迟早会得精神分裂症的。”

　　初元脸僵住，良久叹道，“对你下任务命令时是不允许有人类情绪出现的。这个是程序设定，无法更改，不过，当你拥有四级权限后，那部分程序会逐渐消失。”

　　沈墨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总觉得那个人不像是初元，伸手揽着他人类身躯的精壮腰身，低语，“没关系，初元，无论你什么样子都是我的亲人，永远的亲人......”

　　看着床上女孩甜美的睡颜，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她额上，随着一道蓝光闪过，床边的人影渐渐变得虚幻、消失。

　　清晨，沈墨从甜梦中醒来时天色才微微见亮，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不过六点二十分，回到乾坤内的房间大厅时，初元已经坐在餐桌旁翻着报纸，全息投影电视墙里依然像往常一样播放着早间新闻，桌上摆满营养丰富、种类齐全的早餐。

　　沈墨直接冲回楼上冲了个战斗澡，换上一身飘逸舒适的淡紫色衬衫配白色长裤，湿漉漉的长发下是粉嫩嫩的唇，走下楼梯时初元埋首报中的眼扫过她，有一瞬间的停顿，“这件衬衫很适合你。”

　　“谢谢，不过说实话，初元，你向人类进化的太多了，就连早上打招呼这种文艺的事情就驾轻就熟了哦。”沈墨眨眨眼睛，笑得很是促狭。

　　初元放下报纸，边拿起碗帮她乘粥边道，“人类的社交礼仪也是学问，这对我研究人类主观情绪很有用处。”

　　沈墨无所谓的耸耸肩，眼尖的看到桌上一盆翠绿绿的汤问道，“这个是什么？”

　　初元看着她手指下面的汤盆，“这是我新学的，碧玉豆腐羹，要不要试一下。”

　　沈墨不待初元伸手，便自顾自的拿了个小碗盛了一碗，鼻尖凑过去一闻，喷香扑鼻，小抿一口，爽滑鲜香，回味醇厚，有豆腐的豆香，青菜的清香，麻油的油香，还带着点鱼肉的肉香，真是美味的难以言喻。

　　“初元，如果离开你，我的生活将是一片狼藉。”

　　初元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面前只放着一杯香醇的“咖啡”，不时端起来嘬饮一口，不出所料的话这又是他制作的新型能量“饮料”。

　　“你今天打算怎么办？”

　　沈墨抬眼，“什么怎么办？”

　　“你们今天不是去郊游吗？”

　　“对啊，是去郊游啊，有什么问题吗？”沈墨愣。

　　初元看了看一无所觉的沈墨，叹口气道，“你的饮食问题怎么解决？”

　　沈墨恍然，对啊，她是不能吃外界食物的啊，总不能当着人主人面一天不吃东西吧，傻子也看出有问题的，“啊……那怎么办？”

　　初元摇摇头，对她后知后觉的颇感无奈，“这事交给我吧，去吧，玩的开心点。”

　　沈墨笑眯了眼，“还是初元最好，那我先走了哦，一切拜托你了。拜拜。”

　　当沈墨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慕沉璋和乔羽、张震飞正在餐桌上吃早餐。琳琅满目的西式餐点精致可人，空气中还飘荡着咖啡醇厚的香气。

　　乔羽痞痞的吹了声口哨，笑，“沈小妹妹的品味真是不俗，简单的衣服愣是给咱穿出仙女儿的气质来。”

　　慕沉璋正在切食物的刀顿了一下，听到乔羽的话也没什么表情，闲闲的瞥了他一眼，冲坐在餐桌旁的沈墨轻轻点点头。

　　一般上流社会用餐是不会有人谈话的，乔羽和张震飞却自在的和自己家一样，也知道这三人平日里关系是极好的。

　　几个人笑闹着走出餐厅，门口的管家已经体贴的给每人递上一顶遮阳的礼帽，男孩子都是黑色的，沈墨的帽子是粉红的，配上她白皙的面容，看上去可爱极了。门口停着一辆银色四座敞篷跑车，乔羽一个呼哨就飞奔过去，拉开车门，直接坐到了驾驶座上。

　　沈墨掀了掀唇，笑，“你开？有驾照吗？”

　　乔羽笑眯眯的弯了弯眼睛，“没有真的，难道还没有假的吗？”

　　乔羽嘿嘿笑，“放心吧，沈小妹妹，哥哥保准开的比压路机还稳。”

　　慕沉璋也随沈墨坐到后座，拍了拍乔羽的肩，“悠着点啊，别再和上次一样飙那么高，我不想再进一次警局喝咖啡。你可是非法驾驶！”张震飞也笑着锤了乔羽肩膀一拳。

　　四周山峦环抱，绿草如茵，片片红叶点缀其中，小溪穿城潺流，美的像幻境。

　　车子一路飞驰飙上高速，风带着青草的清新狂乱的吹起他们的发，车里的音响放着激昂肆意的摇滚乐曲，风驰电掣的感觉就像恣意的青春，飞扬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