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泪之旅》幽冥森罗

7、宴会

　　当沈墨再一次走进学校大门的时候，已经是初中部开学一个月之后了，魔都外国语学校从初中就开始组织学生军训，初中一年级开学的前三周就是新生军训，因为那段时间沈墨正好在越南，家里的智能生物机器人便代替初元和沈墨向学校领导告了假，理由是家中有事，先生和小姐出国去处理家事了。这下让学校老师们更加笃定他们是哪个古老家族的贵族少爷和小姐了，爽快的准了假不说，还“殷切”的关怀了一番。

　　十月的魔都，秋高气爽，沈墨穿着一件样式简约的白色短袖衬衫，格子裤，乍一看都是学校统一配发的校服，实则衣服材料早是初元从生活储物间的材料仓库选出类似的衣料精心模仿剪裁的，更舒适贴身，并且恒温。

　　沈墨推开教室门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坐在座位上了，还有不少人在说笑打闹，就在她进门的一霎那，教室里出现一阵诡异的寂静，随即声音又慢慢从四面八方开始响起，还有不少从别的小学升学来到魔都外国语学校读书的新生在相互窃窃私语着，询问老生这个女生是谁，相对于别的学生来说，老生对于沈墨的身份有着惊人的默契和统一的口径，除了姓名以外其他一概一问三不知，这就让其他的新生更为好奇，不时用奇怪的眼光打量着这个漂亮的小女生。

　　沈墨无视其他人异样的目光，只是站在前方默默扫视了一番，魔都外国语学校初中部招生人数比小学招生人数要多很多，座位也不像小学部那样单人单桌，而是两人一桌，班级人数也比小学班级多一倍。沈墨注意到大部分座位上已经摆放了书本，只有一两个没有主人的空位，她静静地走到靠前一些的一个空位上坐下，取出书本边看边等待着。

　　这时，门外呼啦啦又进来几个满身汗水男生，领头男生的手里还拿着个篮球，等他走到座位上时，看到了坐在外边位置上的沈墨时，微微楞了一下，惊喜顿时浮上眼眸，平时看上去有些冷酷的俊颜瞬间明媚了起来，嘴角抑制不住的向上弯起，“你......你怎么来了，我以为你不在这个学校读书了。”

　　沈墨抬起头向男生望去，看着眼前有点局促的男生，有些意外，“啊，是你啊。”因为运动而满面红晕的慕沉璋站在她面前，比暑假之前还要长高了半个脑袋不止，混血的面孔慢慢长开，俊俏逼人，眼睛如大海般的深蓝，很迷人的小家伙。

　　“嗯，那....那里面的座位是我的。”慕沉璋头一次面对女生有紧张的感觉。

　　沈墨看了看旁边放着的语文课本边角处龙飞凤舞的三个字——慕沉璋，“对不起，刚才没有注意，我不知道这个座位是你的。”随后扫了眼后面唯一那个还空着的座位，发现已经有个男生坐在那里，顿时有些无奈的道，“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和别人换座位。”她知道慕沉璋是讨厌女生的，沈墨不想给自己未来三年的初中生活找麻烦。虽然小学时候，他们关系貌似有些缓和，但沈墨没有自认为能让这个别扭的小男生另眼相看。

　　“不，不，你可以坐在这里，我.......我......我没有讨厌你。”平时冷酷严肃的慕沉璋此刻结结巴巴的语无伦次，他心下懊恼的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沈墨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会，上课铃突然响了起来，她冲着门口努了努嘴，往前挪了挪身子，让开一条路方便慕沉璋走回到座位上。

　　慕沉璋顺着她示意的动作看向门口，果然，见老师已经站在门口，赶忙把篮球扔给后面的同学，回到座位上正襟危坐，面上一本正经，实则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他又闻到了沈墨身上久违的幽香。

　　语文老师大步走到黑板前，写下标题，没说什么多余的题外话就开始了教学。

　　沈墨听了不到五分钟就开始神游天外，冥思苦想昨天初元提供的新型狙击步枪的数据，满脑子都是弹道初速、风速、瞄准射程.....先是心算了一会，在思维一度陷入混乱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掏出纸笔开始默写一些复杂的组合公式，全神贯注的她忘记了身边还坐着个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慕沉璋。

　　慕沉璋的家庭很复杂，他父亲是华夏人，母亲是德国人和法国人的混血，他的外公是欧洲一个古老□□组织当家的弟弟，后来因为执意娶他身为平民的外婆而和他外公的哥哥闹翻，离开家族。几年以后，他外公的哥哥身患重病，在临终之前将整个家族交给了他的外公，慕沉璋的外公没有儿子，唯一的女儿却无心家族事务，于是慕沉璋的父亲就代替他的母亲接管了这个庞大的□□家族，他父母虽然身在华夏，却是半个欧洲地下社会的掌权者。慕沉璋从小就在父亲耳濡目染下长大，性格冷酷，心思深沉，比起同龄人成熟许多。

　　自小看多了家族中女人们的勾心斗角和同龄女生肤浅虚假的友谊，在他的眼中，女人这种动物是不可理喻的，尽管父亲曾经对他说过，世界上的女人有千万种，但只有一个是属于你的。那时候他只有七岁，还不能理解父亲的话，却冷眼旁观着十五岁的大表哥经常把不同的女生带回公寓，亲吻、上chuang，从那以后，他开始厌恶女生，幼小的心里慢慢竖起了一面坚硬的冰墙......

　　慕沉璋没有想到有一天会遇到这样一个女生，不惧怕他，不讨好他，不会对着他满脸红晕，欲言又止，也不会因为他家世背景的复杂而刻意接近或者疏远。在她到来第一天慕沉璋就领教了她的厉害，那样冰冷清澈的眼睛。就像他父亲的眼神一样，看到人心里......

　　她永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漠然的面对周遭的人或事，仿佛周围的一切与她无关。陪伴她的只有厚重的书本和那个优秀的人尽皆知的年轻“养父”。他查过他们父女的资料，只知道她养父在十年前来到魔都，收养了她，两人一直住在市郊的一栋房子里，其余一无所知，就连从什么地方收养的她都是一片空白，她那个“养父”就像是从天而降。令慕沉璋费解的是，她养父年纪看上去最多二十出头，十年前，他多大？也就十几岁吧，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去收养一个婴儿，怎么听怎么匪夷所思。他觉得这个叫沈墨的女孩和她的养父到处都充满了神秘感。在慕沉璋尚不可解的朦胧心思下，表面上那坚硬的冰墙底下早已经是暗流汹涌。

　　慕沉璋忘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沈墨，也许是第一天，也许是日后慢慢产生好奇，总之，他觉得沈墨就像一团迷雾，他想拨开迷雾看看，雾中是怎样的风景。

　　他面朝黑板，眼睛的余光却死死瞄着沈墨手底下压着的纸张，密密麻麻的公式、数据，间或夹杂着几个英文术语，都是他看不懂的东西，她凝眉思索的表情更让他好奇，这究竟是什么？

　　在慕沉璋因为调查结果产生困惑的时候，还有一个人更是满脸疑惑，他就是郑权智，此刻郑权智的面前摊着一份针对沈初元和沈墨的调查报告，烟灰缸里已经满是烟蒂，屋内烟雾缭绕。

　　郑权智得到的情报要多许多，毕竟是服务于国家的情报机构，他不但查到沈墨的亲生父母，还查到沈墨上个月曾经独自一人出现在越南，至于她去做什么，目前还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但郑权智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沈墨绝对不是去旅游的。更让人疑惑的是这个沈初元，经过照片确认和对比，这个人就是当年找到杜静颜要求收养沈墨的年轻男人，十年前和现在没有丝毫变化，二十左右的年纪，清冷的神情，习惯穿一身式样简洁的黑色衣裤。

　　这世界真的有人长生不老吗？郑权智不相信，一个人可以三年五年没有显著变化，但十年如一日的样貌就有点匪夷所思了，他就像凭空出现的。不是说沈初元没有身份证明，相反，他有一套近乎完美的证明，时间、地点、人物、证人，无一不全，唯一的破绽就是没有破绽。他觉得这份证明上所说的人和沈初元从头到尾就不是一个人，证明里的人是一个偏僻小山村出来的一个孤僻少年，从小爱读书，后来靠打工在城里上了大学，慢慢的走出偏僻的城市，来到魔都讨生活，后来因为没有结婚，所以收养了沈墨，于是又来到魔都外国语学校教书.......短短几百字的调查报告看的郑权智是目瞪口呆，啼笑皆非，他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绝不相信这上面说的是沈初元。可他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个人就不是沈初元，总不能仅凭他的直觉和猜测就向上级打报告申请监视沈初元吧。

　　郑权智又点上一根烟，在屋子里一圈一圈的踱着步子，抓了抓鸡窝一般的乱发，狠狠地吸口烟，烟雾使得他眼神看上去有些迷离，他在思索一个问题，这个沈墨去越南是做什么呢？为什么沈初元没有在她身边呢，一个十岁的小女孩独自出国有什么深意呢？再说，上个月越南发生了一起轰动的入室杀人案，一个令国际刑警都头疼的毒枭在越南被人一夜之间灭了满门。恰恰这个异于常人的女孩出现在越南，这之间有没有关联呢？郑权智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从某一方面说，这个郑权智的确是顶尖的特工，仅仅从一点点线索就猜测到了一些眉目，但很可惜的是，他碰到的是初元和沈墨这一对非人类。

　　短短的一日很快过去，老师布置完作业后，宣布放学。学生们纷纷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室，走廊上传来嬉戏打闹的嘈杂声，沈墨头脑中一步关键的步骤正好浮现出来，她拿笔飞快的计算着，无视身边的骚动。慕沉璋此刻已经收拾好了书包站起身，看见沈墨运笔如飞的动作，他也静静地看着，没有出声打扰她，借着身高的优势，看到纸上罗列着一排排整齐的数据，最后还有一副图画，看上去感觉像一把武器的形状，在看到最后几行英文小字的时候，慕沉璋瞳孔缩了缩，慌忙把视线移开了去，心里却很是震惊，因为他看到的是“瞄准距离，狙击角度，弹道轨迹，射程。”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呼唤他名字的声音，慕沉璋刚一抬头便对上沈墨的眼，看到慕沉璋已经收拾好的书桌，她略带歉意的点了点头，站起身给他让出位子，随后快速把一堆纸往书包里一塞，就朝门外走去，慕沉璋本来正要离开，见此情景，下意识的停下脚步，待她走远后，才把目光从她的背影处拉了回来。

　　身边两个平日里和他关系还不错的男生看着慕沉璋悠远的眼神和他关注的对象时，不由得对视一下，打趣道，“喂，慕老大，跟沈小妹妹近距离接触的感觉如何啊？”

　　慕沉璋看了看左边说话的斯文少年，嘴角向上翘了起来，熟悉慕沉璋的人都知道，这就是慕沉璋在笑了，“很可爱。”

　　“哇，老大，你不是吧，这是我第一次从你嘴里听到形容女生最好的一个词了。”右边一个长相比起慕沉璋来丝毫不逊色的男生惊讶的感叹到。

　　斯文少年拍了拍慕沉璋的肩，面色“沉痛”的说道，“老大，你选的这条道路可真是艰辛啊。”

　　慕沉璋无视斯文少年的“作秀”，轻轻地掸了掸肩膀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淡淡的说了句，“路！也是人走出来的。”

　　两个少年不由面面相觑，心道，他不会是真的吧！两人忙追上走在前面的慕沉璋，岔开话题，斯文少年偶尔插科打诨，三个人大摇大摆的走在放学的路上。

　　他们三人前脚刚走，后面的几个别的班的男生中有人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他们可真嚣张。”他旁边的人赶紧撞他一下，小声说道，“小心点，别叫他们听见，这几位你们可惹不起，那慕沉璋家里是干什么的我不知道，但左边那个叫乔羽的，可是乔鹏飞的孙子，他害叫慕沉璋叫老大，估计也不是一般人.......”

　　“乔鹏飞？”这个名字家喻户晓，每天电视新闻上都看得到的嘛！

　　其他人聚在一起听着这个男生如数家珍的八卦慕沉璋等人的身份，不以为然的表情下隐隐藏着嫉羡。

　　慕沉璋此刻坐在车里，心情一点都不平静，摇下车窗，看着繁华街道上五彩缤纷的霓虹灯，心中依然荡漾着看到那些文字时那种震惊的感觉，因为太过惊讶，他没有看到多少，但足够让他缜密的头脑分析出点东西，这个沈墨到底是什么人？慕沉璋不会天真的以为那些只是沈墨随手涂鸦，他见过真枪，也摸过，甚至还听父亲讲解过枪支的原理和构造，所以在看到那些字眼的时候，他有理由相信这个女生绝对是在计算一种威力强大的枪械射击路线图，这个原本就是一团迷雾的女生此刻给他的感觉更是神秘。

　　鉴于慕沉璋和沈墨都是冰山冷场王，两人根本没有多少交集，包括慕沉璋的两个伙伴也把上次的谈话当做几句玩笑忘在脑后。沈墨一如既往的上课发呆、看书，下课看书、发呆。寒假后期末考试成绩公布，红榜最顶端沈墨的名字依然醒目。

　　一般的学校已经开始放寒假了，魔都外国语学校的学生依然留在学校，参加学校组织的社团和各种各样的冬令营，无论是家长要求也好，学生自愿也好，总之，学校所有的社团人满为患，除了本校，还有许多外校的学生也慕名而来，不惜高价求得一个社团名额，所以，学校的气氛比平日里正常教学还要火热。一到假期，到处可见背着不同乐器，画具和大包小包各种工具的家长和学生。

　　这样的社团活动沈墨是不会参加的，她的假期生活早已经被初元安排的满满当当，除了身体素质的加强还有更高强度的训练，琴棋书画学得再好，关键时刻也不能拿来救命。

　　沈墨翻着老师发下的寒假练习册，撇了撇嘴，懒洋洋的把书桌上的文具扫进桌洞，抓起书包准备回家。

　　慕沉璋先一步拦住了她的身体，手里拿着一张黑色带金纹的请柬。

　　沈墨抬头，挑眉无声的询问。

　　慕沉璋把请柬递到她面前，低声说道，“下个月五号是我十四周岁生日，我想请你来参加我的生日会。”

　　沈墨扫了眼别致的黑底金纹的请柬，有些为难的皱眉说道，“可是，我没有时间，下个月我要.......”

　　慕沉璋还未等她说完，就忙打断后面的话，犹豫了一下说道，“请不要拒绝，你知道我没什么女生朋友，在我们这样传统的家族，如果我一直没有合得来的女生朋友的话，会被人认为是.......就当帮我一次，好吗？我们不是朋友吗？”他眼神晶亮的盯着沈墨的双眼，目光里满是期待。

　　慕沉璋话说的隐晦，但意思沈墨大概是明白了，像他母亲这样的传承古老的欧洲上流社会家族的少爷如果从小身边就没有异性朋友的话，很容易被别人认为是同性恋。

　　“呃.......好吧，不过你可能要等我电话，我需要向初元请示一下。”沈墨看着他殷切的目光，拒绝的话有些不忍说出口，罢了，就当她帮别人个小忙好了。

　　“嗯，嗯，好的，我等你电话。”慕沉璋笑着伸出两指，比了个打电话的样子，并抬腿跟上沈墨的脚步，和她并肩走在一起。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沈墨没什么表情的脸，斟酌一下说道，“你的养父对你似乎很严厉。”

　　沈墨诧异的抬头看他一眼，笑了，“你说初元啊，他对我很好啊，呵呵，他虽然是个面瘫脸，实际啰嗦的要死，什么都要操心，事无巨细，连我穿衣配什么头饰都要提前准备，再没有比他对我还好的人了！“

　　慕沉璋眼神微黯的看着平时冷漠的沈墨说起她养父时那眉飞色舞的表情，感觉心头有点发紧，不过这还是沈墨第一次和他说这么多话，她声音清脆，音调像笛子一样悠扬婉转，好听极了。他此刻多希望学校这条路再长一些，长一些。

　　可是路再长终有尽头，当他们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初元已经站在靠在车上目光灼灼的看着远处朝他招手的小小人儿。

　　“初元！”沈墨一边招手，一边轻声呼唤初元的名字，她转过头来冲着慕沉璋微微一笑，摆摆手，“初元来接我了，再见，我晚点会给你电话。”说完，就冲着初元跑过去，一头埋进初元的怀里笑闹着。

　　慕沉璋站在不远处，眼神微冷的看着刚才还对他笑语嫣然的沈墨和那个气质冷淡的年轻男子相拥在一起，那男人宠溺的摸着沈墨的头发，不时抬眼看向他这方，眼睛里的神色意味不明。慕沉璋轻轻地捏紧了拳头，倨傲的抬起下颌转身离开。

　　晚上在饭桌上的时候，沈墨把那张黑色金纹的请柬拿了出来，推到初元手边，脸上带着顽皮讨好的谄笑，“我已经答应他了，不去不好的。”

　　初元拿着刀叉的手微微一顿，扫了一眼桌上的请柬，若无其事的说道，“可以去，但是四号的训练要加倍。”

　　“啊？”沈墨顿时苦着一张脸，嘟起嘴巴，满心的不情愿，“还要加倍？会死人的！”

　　“不会。”

　　沈墨狠狠地拍着桌子，抗议道，“不过就一天时间而已，一天时间都要剥削我，你简直就是暴君、法西斯！”

　　初元抬眼睨了她一下，“我是不是暴君、法西斯不牢你费心，但是如果你耽误一天的训练，我之前针对你肌肉组织和细胞活化强度制定的一系列训练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并且注射的针剂也会有少许强度上的弱化。”

　　“知道了，加倍就加倍。”沈墨有气无力的拖着身体向楼上走去，果然啊，她选择和初元摆事实、讲道理是永远行不通的。

　　沈墨有些郁闷的拨通了慕沉璋的电话，原本想告诉他，她不能赴约了，但是一听到对面慕沉璋微微有些紧张的声音，她有点心软，只是略微犹豫了两秒钟，便下了决心，“嗯，那天我会去的，只是这个地方我似乎没有听过。”

　　电话那边的慕沉璋听到她回答的时候，顿时高兴起来，声音都带着点欢快，“嗯，这个地方不在国内，到时候我家会有私人飞机来接，其他事情就交给我吧，早点休息，晚安。”说罢，还没等沈墨回答就挂了电话。

　　沈墨呆呆的看着手里的听筒，莫名其妙的想着，他还没问她家住哪，出入境问题怎么解决，他去哪里来接她啊？这就把电话挂了？

　　楼下的初元在沈墨打完电话之后，悄悄的截断监听线路，面色有些沉冷，几个月前，他发现有两股势力在调查他和沈墨，他监听到了对方的电话，其中一股势力就是这个慕沉璋的家族，还有一股势力就要麻烦一些，不过没有关系，他虽然不喜欢麻烦，但也从来不怕解决麻烦。

　　初元拿起桌上的黑色请柬，打量了一番，有些意外，黑帖金纹，好古老的家族图腾。这样郑重的金纹帖下给沈墨这样迷糊的小丫头，到底是何用意呢？

　　白色巍峨的古老城堡，矗立在欧洲东部一座安宁的小镇，这座小镇风景秀丽，气候宜人，唯一高耸的建筑就是存在于此地已经有四百多年历史的古老城堡了。古堡的正门雕有披着盔甲的武士石雕队，中央庭院有喷泉以及四根花岗岩柱，气势磅礴。

　　来接沈墨的房车刚刚到达目的地，一个穿着白色制服，带白手套的年轻小伙子飞快走到前面将车门从外面打开来，沈墨抬头看了看眼前无比奢华的阵仗和脚下延伸的红毯，心里暗暗感叹，果然是上流社会的宴会啊。沈墨踏上红毯顺着门童的指引的方向向宴会大厅走去。

　　此时的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古堡的四周亮起橘色的灯火，暖色调的灯光给白色的古老城堡带来一点暧昧典雅的气氛。大厅里早已经是人流如织，进出来往都是鲜衣怒马,衣香鬓影的人群。

　　沈墨穿着初元亲自为她挑选的黑色系带古典小礼服，黑色的长发绾成少女髻，衬得她一张莹白如玉的小脸更显明媚，流光溢彩的如水瞳眸和落落大方的微笑让她看上去像皇室里高贵优雅的公主。

　　当沈墨向门口接待客人的管家出示她的请柬的时候，大厅里很多人都看向她所在的地方，面露惊异，就连管家和接引她的门童都深深地看了她好几眼，沈墨眉头微皱，想到来时，初元告诉她，不要当着众人面出示你的请柬，结果她被眼前这盛大的宴会情景弄得有些头昏脑胀，忘记了初元的警告。

　　看着沈墨的面色有些不悦，管家亲自将引她进了大厅，只是态度比刚才更加恭敬，不但为她安排好了座位，还亲手递上一杯果汁为她润喉。沈墨微笑的向他道谢后，管家才躬身离开，走的时候又回头打量了她一眼。

　　沈墨再迟钝，此刻也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在意识里呼唤初元，却久久不见初元的回音，她觉得有点不安，但这个时候，也只有安静的等下去。

　　她四处打量着城堡的大厅，仿凡尔赛宫的内部装饰，而且仿的极其巧妙，没有一点刻意雕琢的痕迹，布置精巧，没有金碧辉煌的贵气，却在低调中透着奢华，墙上的水晶壁灯绽放着柔和的光，右侧长长的廊墙上挂着几幅画，沈墨定睛一看，不由让她咋舌不已，《红色葡萄园》，《格尔尼卡》......还有许多她根本不认识的名家画作，想来能在这种地方悬挂的，肯定不会是赝品。沈墨不禁对慕沉璋的家族有了一个全新的衡量。

　　桌上摆满了各种新鲜水果、糕点和精致的美食，沈墨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没有去动。

　　沈墨独自一人安静的呆在角落，观察着屋子里众人言笑晏晏的觥筹交错，有几个年轻的男孩子试图来跟这个美丽的东方小女孩打招呼，却被站在她不远处的仆人礼貌的制止了，几个男孩端着酒杯略显失望的离开。

　　沈墨看到刚才管家离开时候和那个仆人说了点什么，于是，偌大的大厅，只留下这一方清净之地，她觉得很满意，她也不想对着这些莫名其妙的人虚以委蛇。这时，楼上的门从里面打开，依次走出三个俊美的少年，除了领头的少年是混血儿，其余两人都是东方人面孔，他们穿着合适熨帖的礼服，其中哪一个拎出来都是万里挑一的风度翩翩少年郎。

　　走在最当中，穿着一身银色礼服的慕沉璋从下楼梯开始，目光就东张西望的四处打量，没有发现他要寻找的目标，他又走到管家面前交谈了几句，二人的目光同时投向沈墨所在的方向，她带着浅笑远远地向他摆了摆手。

　　慕沉璋看到沈墨的瞬间眼睛都亮了起来，他快步走向沈墨所在的方向，待他看到已经站起身向他走来的沈墨时，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一时忘了语言，心中只有曾经不知哪本歌赋典籍上翻出来的两句话，“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他以为华夏文化中古人形容美女的词语都是夸张的修辞，却不知那样美的文字只有配上这样美的人儿。

　　只有十一岁的女孩子已经有这样的倾城之姿，待她长大以后，又会美成什么模样。

　　走在慕沉璋身后的两个男孩在看到沈墨时，也是满眼的惊艳，心下不由感叹道，老大就是老大，真是好眼光。

　　猛地朝前走几步迎上去，慕沉璋靠近沈墨，微低了头，他的气息近在咫尺，良久不言。大厅里渐渐安静下来，目光投向这个方向的人越来越多。

　　另外两个男孩看到这样的情景，忙走上前去，一个拉住慕沉璋的手腕，悄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一个挤到沈墨面前，试图缓解此刻诡异的气氛。

　　“沈小妹妹，见了哥哥都不打招呼，可不好哦。”少年眼神戏谑的调侃道。

　　沈小妹妹？沈墨挑眉，小范围的后退一步，微微拉开点距离，打量了一下站在她面前，看上去斯文秀气的像女孩子一样的少年，低下头拼命回想，她认识他吗？认识他吗？“呃......你......不好意思哈，我忘了我在哪里见过你。”

　　“扑哧”另外一个少年看了眼表情茫然的沈墨，又看了眼张口结舌的斯文少年，实在忍不住的喷笑出声。就连慕沉璋的嘴角也微微上翘。

　　“啊，不是吧，沈小妹妹”斯文少年哀嚎着做西子捧心状，“哥哥这样英俊潇洒，貌比潘安，玉树临风的五好少年，你居然视如无物，咱好歹也一个班级的屋檐下接受着同样老师的谆谆教导，多少培养出点革命情谊吧？”

　　沈墨脸微微红了一下，“不好意思哈，我记性不是很好。”

　　慕沉璋三人眼神诡异的看了她一眼，暗想，怕不是记性不好吧，你是根本没关心过别人吧，除了每天坐在教室里做自己的事，连同学都认不全吧！

　　慕沉璋适时的转移了话题，“既然如此，你们就相互熟悉一下，那边有点事，去去就来。”欠身一下，表示失陪的歉意，走过另外一个少年身边的时候，二人传递了一个默契的眼神，少年拍了拍他的胸膛，用眼神示意他放心。

　　“沈小妹妹，哥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乔羽，他叫张震飞，我们是慕沉璋的发小，那可是真正的穿一条裤子的革命友谊.......”斯文少年和那个叫张震飞的少年一唱一和的像说相声一样在沈墨面前表演着，沈墨被他们夸张的表情和语气逗得忍俊不禁，难得碰上这样有趣健谈的少年，聊的也算投机。

　　慕沉璋此时已经站到大厅中央，周旋于各个世家长辈面前，虽然只是十几岁的少年，但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礼仪修养都表现的恰到好处，举手投足都彰显了优雅的贵族气质。他一边迎合着客人们的谈话，一边还注意到沈墨这边的情况，耳中传来乔羽和张震飞的声音和沈墨像薄荷糖一样清爽恬谧的笑声，三个人不时还小声的说着悄悄话，随后传来乔羽更夸张的笑。他不由自主的把眼睛看向三人所在的角落，沈墨眼神晶亮的跟乔羽和张震飞说着什么，那二人笑的捂着肚子，张震飞更是夸张的伏在乔羽身上，肩膀剧烈的抖动着，毫无一点贵公子的形象，他有点好奇，什么事情让他们笑成这样，脚步下意识的向那方走去。

　　慕沉璋从穿梭来往的服务生盘子里取下一杯香槟，端着走了过来，好奇的问道，“你们在笑什么？”

　　沈墨挑了挑眉，淡笑着耸耸肩，并不回答，乔羽缓了半天顺过气，胸口剧烈起伏着，看着沈墨一脸无辜的表情对他说道，“我才发现，沈小妹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一旁的张震飞附和道，“那是，什么你的相声界泰斗，喜剧界宗师，要是换上咱沈小妹妹，一个顶人仨。那笑话讲的，咱笑得跟二百五似的，人家还一脸茫然，这就是境界啊境界。”

　　慕沉璋有些意外的看着平素冷淡寡言的沈墨，好奇道，“你给他们讲了什么笑话，让他们笑成这样？”

　　沈墨摊摊手，“我不过告诉他们学好普通话的重要性。”魔都地处华夏南方，口音驳杂，讲话方言比较浓重。

　　慕沉璋抿了一口香槟，“哦？怎么说的，说来听听。”

　　沈墨笑了一下，讲述道，“在战争年代啊，有一个骑兵领袖不幸被俘，敌军首领对他说呢，‘我们会杀掉所有俘虏，不过由于你在作战中表现英勇，令人敬佩。我可以三天后再杀，在此之前，可以满足你三个要求。现在，你可以提第一个要求了。’那骑兵长想也没想，就说，‘我想对我的马说句话’。首领答应了，于是骑兵长就对他的马耳语了一番，那马儿听后长啸一声，疾驰而去。黄昏时分，马儿回来了，背上驮着个漂亮女郎，当天晚上，骑兵长与女郎共度良宵。”

　　“首领啧啧称奇，‘真是一匹神奇的马’，他说，‘不过，我还是要杀你。你的第二个要求是什么？’骑兵长再次要求和马说句话，首领答应了，于是骑兵长再次跟马儿耳语了一番，那马又长啸一声，疾驰而去，黄昏时分，马儿又回来了，这次背上驮的又是个女郎，比上次那个更加美丽动人。当天晚上，骑兵长与这位女郎又度过了欢乐的一晚。首领大为叹服，‘你和你的马都令人大开眼界，不过我还是得杀掉你，现在，你提出最后一个要求吧。’骑兵长想了一下，说‘我想和我的马单独谈谈。’首领觉得很奇怪，不过还是点头应允，带着随从离开了，帐篷里只剩下骑兵长和他的宝马.......”

　　说到这里，沈墨略微停顿了一下，目光灼灼的盯着慕沉璋。

　　慕沉璋听着她温婉的语调本来就有点脸颊发热，此时看见她的眼神，更是心头一跳，忙抿了口香槟，掩饰微微慌乱的表情。

　　沈墨唇角弯弯，有些不怀好意的继续说道，“.......那骑兵长死死盯着他的马，突然揪住它的双耳，气冲冲的说‘我再说一遍，带一个旅的人来，而不是带一个女人来！’”

　　“咳、咳、咳”慕沉璋忙从礼服暗兜处掏出手帕，捂住了喉中剧烈的咳呛声。

　　“噗哈哈哈。”乔羽毫不意外的看着死党难得一见的失态的表情，笑得死命抓住张震飞的手，掐的张震飞嗷嗷直叫。

　　慕沉璋凝视着沈墨的笑靥，他从未看到过这样一面的沈墨，灵动狡黠，有点小坏，眼眸流光溢彩，把他心魂都要夺去，他感觉心脏在渐渐狂跳，周围的噪杂声忽然不复存在，时间彷佛已经凝固，亿万光年倏忽而过，沧海横流已经变成桑田静谧。

　　就在他独自沉浸在自己独特的空间中久久不能回神时，忽然感觉到旁边有人轻轻推了他一把，慕沉璋的思绪顿时回到现实，发现此刻的大厅已经没有了舒缓的音乐声，周围也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微笑的看着他，他转头看向乔羽，乔羽微微的一努嘴，慕沉璋顺着他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的父亲和外公早已经站在大厅中央，面带笑容看着他。

　　慕沉璋立刻敛了心绪，微扬起头，迈步走了过去。沉稳的步伐，挺拔的身形，比日月星辉都耀眼的完美俊颜，少年英姿勃发的气质，在这短短的一段路途中已经表现的淋漓尽致，大厅之中，最有气势的两个男人，面带骄傲的看着这个他们引以为傲的下一代继承人，两个男人中年轻的那位向前一步，揽住慕沉璋的肩，对着宴会大厅里所有的来宾用英文朗声说道，“今天，是犬子十四周岁生辰，在我华夏的文化里，犬子实际上已经满十五岁了，照我华夏传统规矩来说，女子十五要行及笄之礼，男子十五要行束发之礼，就是说一过今日男孩子就已经懂事了，从孩童成长为少年了，所以，各位来宾能应邀参加犬子的生辰宴会，慕某深感荣幸。希望大家在此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宾客虽然基本都是不同国家的人，但英文大多能听懂，随着众人的掌声过后，男人手掌轻轻一抬，乐队重新奏响了舞曲，宾客们或男女相拥的进入舞池，或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谈论着什么。

　　乔羽和张震飞和沈墨打了个招呼就去向熟悉的长辈敬酒，以他们的背景能来这样的宴会多半是家长授意，都是有目的的。

　　沈墨兴趣缺缺的扫视了一眼大厅的众人，耳朵里偶尔传来别人小声的谈话，只是那内容绝非什么天气好不好，孩子好不好之类没有营养的客套，而是什么军火、走私之类的买卖，要知道，这可是半个欧洲□□头目的聚会，谈论的绝不是什么正经生意。门口站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保镖，目光谨慎打量着周围，与现场气氛有点格格不入，除此之外他们中可能还夹杂着一、两个特工或者国际刑警之类的人物，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和白道自古以来都是相互牵制，相互利用，这样盛大的□□聚会，如果不在国家监管之下，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无论是慕沉璋的外公和场内的宾客，还是这些特工、刑警，他们做的只是维持秩序，不生事端，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不过□□有□□的规矩，他们也只能站在门口，不能进入大厅。更何况这仅仅是个生日会，更私下的生意是不会放在这种场合来谈论的。

　　慕沉璋在父亲和外公和别人谈话的时候，寻了个借口挪到了沈墨身边来，笑着凑近她耳边问，“怎么，不习惯？”

　　“还好，很少参加这样的宴会，感觉有点闷。”

　　慕沉璋挑眉，“你的表现可不像很少参加宴会的人啊！”沈墨是他见过最能快速调整位置和心态的女生，在她这个年纪几乎不可思议，好似一穿上礼服，她就成了女王，周围的一切都成了她的陪衬。

　　“呵。”沈墨抿唇笑笑，迅速转移了话题，“对了，怎么没有看到你的母亲？感觉你和你父亲长相不是很相似，但气势上却像了个十足十。”

　　“母亲很不喜欢这种场合，她宁可去和朋友喝下午茶。”

　　沈墨点了点头，像是想到什么似地轻呼了一声，眨眨眼，对着慕沉璋说道，“闭上眼睛。”

　　“什么？”慕沉璋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

　　“我说你闭上眼睛。”

　　慕沉璋笑了，“好。”说完便合上眼眸。

　　沈墨飞快的来回扫了一眼，看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方向，手伸进乾坤的储物间掏了半天，摸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到慕沉璋面前，“给你，生日快乐！”

　　慕沉璋睁开眼，没有注意到这个盒子是哪里来的，只是看着盒子出神，喃喃道，“生日礼物吗？”

　　“嗯。”

　　慕沉璋接过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块羊脂白玉雕刻成的华夏古代四爪金龙形象的玉坠，栩栩如生，触手微温，玉质晶莹细腻。一根同色系的不知什么材质的链子从玉坠边缘伸出，二者结合的天衣无缝，就好似从玉中自行生长出来的坠链。他手里握着链子，心情无比愉悦，眼睛里的温柔就像能滴出来一般，“走，我带你去见我父亲。”说完，看了眼大厅中央，还没等沈墨反应过来便拉着她的手走过去，站在慕天齐面前，很郑重的语气介绍到，“爸爸，这是我的同学，沈墨。”

　　“慕伯伯好。”沈墨身子微微一鞠，声音清越，态度不卑不亢，抬起头时眸子微微一闪，灵动异常。

　　饶是阅人无数，慕天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充满灵气的眼睛，女孩子很美，虽说这个年纪的女孩还不能用美来形容，最多称得上漂亮，可这个女孩子给人的感觉用美丽来称她，再适合不过。

　　沈墨，沈墨，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突然，他想起前段时间慕沉璋动用家里的关系网调查的不就是这个叫沈墨的女孩子吗？心里顿时一沉。

　　慕天齐面色不动，语气和蔼，“沈小姐，你好，经常听璋儿提起你，愿美丽的小姐今晚玩得开心，想吃什么就告诉管家，他会听凭沈小姐吩咐。”

　　慕天齐把沈墨当做一般的小辈，既没有把她看成孩子，也没有太过热络，态度亲切自然。

　　沈墨微笑着点头。一旁的慕沉璋说道，“爸爸，我们去找乔羽和震飞他们了。这个您先帮我收一下。”

　　慕天齐笑着摇摇手道，“去吧。”目送着沈墨和慕沉璋离开，转身去书房找岳父，掂了掂手里做工精致的盒子，下意识的打开看了看，一下子愣住了，他揉了揉眼，确认自己没看错，急忙收起盒子快走几步，看了看楼下的人群，寻找着慕沉璋的身影，却没有找到。

　　慕天齐定了定神，面色严肃的疾步走向书房，他的岳父老乔纳斯正坐在椅子上看书，见到他之后，摘下眼镜，慈祥的说道，“嗨，齐，你不去和费雷德聊聊，来找我这老头子做什么？”

　　慕天齐走过去，搀扶着要起身老乔纳斯，冷凝说道，“爸爸，我给你看个东西，这是璋儿刚才从同学处收到的礼物。”说着，就把手上的盒子递给了老乔纳斯。

　　“哦？”老乔纳斯眉头微挑，眼带笑意，“齐？偷偷拆你儿子的礼物可不是个好父亲的行为哦。”在看到盒子里东西的下一刻，老乔纳斯的表情比刚才慕天齐的还要精彩，“这.......这是蟠龙坠，齐，快，快拿我的放大镜来。”

　　快步走到书桌前，挥袖一扫，把书桌上杂乱的书籍统统扫到地板上，一把抢过慕天齐递过的放大镜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良久才放下手中的东西，抬头看向慕天齐，“齐，这不是华夏西周时期的蟠龙玉坠，但比上次看到的那个蟠龙坠历史更为久远，具体哪个时期我也看不出来，而且品相完好，我敢肯定，这块蟠龙坠更为珍贵，说它是传世奇珍也不为过。”老乔纳斯年轻时就喜爱华夏文化，鉴赏能力更是高绝，既然老乔纳斯都这样说，那这东西的价值就不可估量了。

　　“这是沉璋同学送的？他哪个同学这样大手笔？”老乔纳斯面色也不太好看，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就是不知道对方有什么企图。

　　慕天齐想了想，随即说道，“爸爸，给你看看这个。”走到书架边，抽出一叠纸递给老乔纳斯，上面赫然是沈墨的调查报告，当初他调查沈墨后并没有把所有的情报都给慕沉璋，他留下了最重要的一部分。

　　老乔纳斯翻看着手中的资料，头也不抬的对慕天齐说道，“你去把沉璋和这个叫沈墨的女孩子带来见我。”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敲门声，老乔纳斯不动声色的把资料收进抽屉中，这才开口，“进来。”

　　“嗨，沉璋，生日快乐。”老乔纳斯走上前，紧紧拥着从门外走进来的慕沉璋，一脸慈爱的表情。

　　“谢谢，外公。”慕沉璋对于他这个外公很是尊敬，言语中都透着浓浓的亲近之情。还不忘拉拉站在他身边的沈墨，“外公，这是沈墨，我的同班同学。”

　　“嗨，美丽的东方小姐，很高兴见到你。”老乔纳斯不像对别的小辈一样亲吻额头，只是伸出手来同沈墨握了握。

　　“乔纳斯先生，我也很高兴见到您。”在上楼来的途中，沈墨特意向慕沉璋询问了他外公的姓氏。

　　“我最喜欢和年轻人交谈，他们会让我感觉自己都年轻了。美丽的东方小姐，希望你不介意陪我这个老头子聊聊。”

　　“当然不会，乔纳斯先生，这是我的荣幸。”

　　老乔纳斯一生游历各国，见识非凡，幽默善谈，而沈墨也是博览群书，每每开口必切中要害，偶有非常新颖的观点，且一鸣惊人，二人相谈甚欢，沈墨的博学让老乔纳斯都吃惊不已。慕沉璋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沈墨，眼睛里有异样的光彩。

　　“沈小姐，不得不说，你是我见过最睿智的女孩子，很难令人相信，你今年只有十一岁。”老乔纳斯感叹道。

　　“您过奖了。”

　　“不，不，不，亲爱的小姐。”老乔纳斯摆摆手，“你对我们国家的历史和历史人物了解的比我更为深刻，而且很难想象，沈墨小姐的德语说的这样棒。”

　　“稍有涉猎罢了。”沈墨抿着唇角轻笑，心里却在不停的打鼓，难道慕沉璋的外公见她就是为了关起门来纯聊天？

　　“东方人的含蓄是很好的美德。”老乔纳斯笑，“不过沈墨小姐值得我夸奖”这个女孩果然不凡，小小年纪，荣辱不惊，只是.......

　　“对了，沈墨小姐，这个礼物是你送给沉璋的吗？”老乔纳斯拿起桌上放着的那个盒子问。

　　沈墨微笑，“是的。”面色不变，心下却知道可能是这个礼物送出问题了，看来老乔纳斯就是因为这个才找上她的。

　　其实她本来忘了准备礼物，直到看见慕沉璋才想起来，她就随手在乾坤的储物间的角落里掏出一件小物件，至于是什么，她都没来得及看。

　　“沈墨小姐给沉璋送这样贵重的礼物代表什么呢？”老乔纳斯依然微笑却渐渐严肃下来的眼睛看着沈墨。

　　一旁沉默很久的慕沉璋此时也知道事有不对了，他看得出来这玉坠很贵重，却没有想过能让他的外祖都流露出慎重的神色。

　　“没有什么含义，不过是件普通的物品罢了，在我看来，礼物不过是代表一种心意，若是用贵重与否来衡量心意，未免显得有些浅薄了。”沈墨无所谓的笑笑。

　　“华夏有句古话叫无功不受禄，沉璋还小，这样的礼物怕是受不起。”老乔纳斯紧紧盯着沈墨的眼，试图从那里面看出什么。

　　“乔纳斯先生，与您的谈话让我很愉快，但如果是因为这件礼物，您很担心我会对您的外孙或您的家族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很抱歉，让您担忧了，我保证，这只是个礼物，仅仅只是个礼物。”她把最后几个字咬得重重的，渐渐有点不耐，她不过是应邀请来参加个生日会，哪里会想到这么复杂的事情，她有点后悔多此一举了。

　　慕沉璋看到沈墨冷下来的面孔，心里有些着急，想说话，却先一步被老乔纳斯打断了，“既然这样，沈小姐介意我和沉璋私下聊几句吗？”

　　“您随意。”沈墨站起身，语气很诚恳，带着明显的疏离看向慕沉璋，“今天多谢你的招待，我玩的很开心，那么我先告辞了，晚安。”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书房。

　　就在沈墨离开书房的路上碰到慕天齐，二人礼貌的打了个招呼，侧身而过。当慕天齐走到书房门口时，听到里面传来慕沉璋祖孙的对话，“.......外公，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孩子，这沈墨不是那么简单。你根本不了解......”

　　慕天齐开门走了进去，站在祖孙二人中间，面色复杂的看着他儿子，十几岁的少年，骨子里德国人严谨缜密的思维和华夏人内敛含蓄的性格完美结合，是他最值得骄傲的儿子，“沉璋，你还太小，青春期的男孩对女孩子有朦胧的好感这很正常，但前提是不能过界，这个沈墨太复杂。”

　　“复杂？”慕沉璋满眼不解，“她是没有父母，但这并不影响什么。”慕沉璋潜意识不想提到沈墨那个养父，也许父亲认为她的养父背景很复杂。

　　慕天齐叹口气，和老乔纳斯对视了一眼，拿出那份被他隐藏起来的资料递给他，“沈墨是个私生子，她的母亲是个酒吧女，私生活混乱，爱慕虚荣，沈墨的父亲是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她的养父更是身份诡秘，更何况，能随意拿出这样一块蟠龙坠当礼物送人，这样的身份家世不可能简单，不要被外表的东西所迷惑。”

　　慕沉璋看着手里的资料，回想起她计算的那些东西，内心也已经承认他父亲的猜测，沉默下来。过了一会，深吸一口气，笑道，“这又如何呢？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我会了解她，如果她真的是我的选择，其余的我都不在乎，更何况.....”更何况他根本还不知道沈墨的想法。

　　“我希望你留在德国，华夏那边学校的退学手续我会帮你办好。”

　　“不，爸爸！”慕沉璋抬头看着慕天齐深邃的黑眸，坚定的说道，“不，请尊重我的选择。”

　　慕天齐皱眉看着头一次对他决定提出反对的儿子，刚想说什么，却被老乔纳斯温和的话语给打断，“齐，沉璋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随意更改他的决定。”

　　“可他把金纹帖发给了沈墨，这孩子也太胡闹了。”慕天齐犀利的目光和慕沉璋毫不退让的眼神相触，声音透着冷意。

　　“哦？”老乔纳斯意外的挑眉，“沉璋，你不像是这么鲁莽的孩子，是什么促使你做这样仓促的决定？”

　　慕沉璋把唇抿的紧紧的，黑色的金纹帖代表唯一，这个唯一也许是至爱，也许是至交，这是家族的传统，他是深思熟虑过的，并不是冲动，他喜欢她，喜欢那个聪明美丽的近乎妖异的女孩子，就这么简单。

　　抬起眼，认真的看着一老一少两个叱咤风云的男人，沉声道“男人一诺千金，爸爸，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慕天齐看了他半晌，最终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却什么也没说。他的儿子长大了，只是......罢了，未来的路是他自己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