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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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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国,玉庸郡。
秋季的东朝土地上,迎来的秋老虎让热浪再一次席卷而来,进了玉庸,就已经是在息国的国境内了,这是一座在息国最东北的边境城池,连接着东朝北方的燕北国,帝都以及陈国的十字要塞,位置十分显赫,到了战乱时期,玉庸变成了兵家必争之地,而太平年代里,这里便是往来客商,南北物资周转之地。这里通往帝都的一条官道已经年代久远,由于息国东面多河流分布,土质也较疏松,因此官道便容易崩坏,整治这条官道,也成了历代息国国主要做的事情,直到谢攸之即位以后,经过几次洪水泛滥,官道损毁更加严重,便索性弃之不理了。
此后,往来的商旅,十成中有二成的人会因车辆被路面颠破,而抛于这条大道上,而在剩余的八成人当中,又有三成的人或因牲口足陷而损失货物,或被关检盘剥太过而蚀了老本——任何时候都是如此,赚到钱的人总是少数——即便如此,对许多人来说,玉庸郡的官道还依旧是行走的首选,只是他们总会经常一边走,一边叫苦不迭。直达到了息国御史监那里,再上报到了帝都御史大夫处。只是如今,新任御史大夫正要饱受路面不堪的痛苦。
这支十余人的车队离开了燕北国最南边的北关城,踏上了息国的国境,行进在玉庸郡官道上,已经有两辆车被坑洼的路面陷断了轱辘,领头的男子只要不断让车队靠在路边进行整修,他身边的一个姑娘便在不停的在他耳边絮絮叨叨。
“我早就跟你说,不要走这边!不要走这边!你们偏不听,现在知道姑奶奶说的没错吧!”
“谢姑娘,你就不要再给公子添堵了,这一路上你就没歇过气。”
“哼!你们要早听我的,我还会这样念叨吗?”谢桢还在依依不饶。
“随她去吧,赶紧修好,然后上路了。”苏渐离不冷不淡的说道。
“公子,我们今天应该能到玉庸郡,只是怕时辰晚了,城门关闭,又会耽误工夫。”苏劲说道。
“是了,劲伯,你此处离玉庸郡已经不远了,你带着我的名刺,一个人快马先赶到玉庸郡城,拜会郡守大人,恳请行个方便,如若可以,今晚怕还要在郡守府的馆驿叨扰了。”
“喏。”苏劲接过苏渐离递过来的名刺,刚准备离去,便得听谢桢一旁大叫。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去见郡守!更不能去郡守府!打死也不能去!”
“为什么?”苏渐离问道。
“你们听我的就是了!那郡守不是什么好人!”
“哈哈!我东朝土地上,每一个郡守都是各诸侯国上荐,帝都指派的人,哪里有什么不是好人!”
“反正我不去,丢了我,我也不去。”
“那到了息国,想必谢姑娘已经十分熟悉,那苏某便不强留,姑娘自便了。”
“你这没良心的!我为你挨了一刀,还没好全!你就说出这种话来!气死姑奶奶了!”谢桢冲着苏渐离大叫。
“要苏某管也可以,便是谢姑娘要听苏某主张,不要乱来。”
“好心没好报。”
车队整修完毕,便继续上路了。一路上谁都一言不发,能清楚的听见车驾发出一阵阵颠簸的声音,和轮轴碾压的声音。快临近玉庸郡时,谢桢突然停了下来。
“好了!我就跟到这里!我要回家了!多谢一路照顾,姑奶奶走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话毕,手一扬鞭,一骑绝尘,飞奔而去。
苏渐离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只能看见谢桢留给他的背影,他满是无奈却不敢耽搁,只能继续率队前行。车队经过了许多坑洼之后,学得了经验,尽量绕看路面积水的地方,如果水面范围太大,就投石试探,确定没有坑洼之地,便疾驰而过。如此一来,速度提快了不少。
到达玉庸郡已经是快到夜间了。
苏劲早早守在了城门口,见到苏渐离的车队便赶忙迎了上来,然后领着苏渐离,径直走到城门口,这时苏渐离才发现,那里还站了一排人,为首的,黑色衣氅,广袍玉带,年龄摸约和自己相仿,旁边站着一个文士,后面便是一排武士。
“公子,我到了玉庸郡,才发现一件稀奇的事情。”
“什么事?”
“公子先跟我来。”苏劲把苏渐离领到了大门前,“这位是玉庸郡的郡守,公子,你们相互通名吧。”
“在下汴梁苏渐离,急于赶赴帝都,叨扰之处,还要请郡守多多包涵。”
“久闻苏氏渐离大名,今日终有机会相见,公子驾临玉庸城,是我玉庸的荣幸,先前小妹多有劳烦,多亏了公子包容。”
“令妹是?郡守又是?”听得苏渐离一头雾水。
“哈哈哈,在下谢桢,息国公谢攸之第三子,封家父之令,皇帝指派,出任玉庸郡守一职,闻新任御史大夫苏大人途经玉庸,特此相迎。”
“啊?!哈哈!你也叫谢桢?”
“哈哈!大人见笑了,我才是谢桢。”
“那令妹是?”
“令妹不是一直和大人一起的么?”
“谢姑娘?”
“正是舍妹,假借在下名字,到处闯祸惹事,没少给大人添麻烦,在下在这里给大人赔罪了。”郡守拘礼,让苏渐离越来越觉得莫名其妙。
“我还是没有弄明白,郡守大人是……谢桢?谢姑娘是你妹妹?”苏渐离默默的在理清头绪。
“家父息国公之女谢若忻,便是苏大人说的那个谢姑娘,在众多兄弟姐妹汇总,与在下相熟,也是被家父和在下宠坏了到处惹是生非,她便肆意妄为,打着在下的名字干坏事,家门不幸,在下的名声怕是已经被她弄臭了。”谢桢显得一脸无奈。
“她快到玉庸时,突然说要回家,便没跟苏某一道了。”
“大人不必在意,她野惯了,自有着落,我们顾着说话,赶紧进城,玉庸寒落,还得委屈大人了。”
“哪里,坏了规矩,苏某好生过意不去,小公爷亲自招待,苏某感激不尽。”
主客相互寒暄一阵,便进入了城内。
入夜的玉庸城显得十分繁华,城内正正方方分成了八个大块,居民,夹杂着往来的商贩,走卒行走在夜市中,街道上面都高高挂着竹灯,由于玉庸城是一座要塞枢纽,于是便没有宵禁,街头摊贩,路边门店都还开着热热闹闹,酒肆喧嚣,赌馆轰鸣。街头时不时有孩童跑来窜去。月色正浓的时候,淡青和淡紫色的云烟飘过天空,也如同无数欢快的精灵在空中歌舞跳跃。
苏渐离和谢桢行走在街道上,偶有叫卖之声,反倒让人觉得亲和,一行人看着热闹的街市,也是饶有兴致。
“小公爷年岁几何?”
“不敢,在下今年二十六。”
“哦,原来小公爷还长苏某几岁,该称谢兄了。”苏渐离笑道。
“苏公子年轻才俊,天下人所共知,家父早闻公子之名,想要拜会,奈何一直无缘。”
“苏某得息国公抬爱受宠若惊了,虚名而已,世人都爱口口相传。”
“苏大人此番赴帝都,就任御史大夫,已经是天下人所共知的事情了,帝都各势力都已经做出准备,诸侯国也调整了姿态,就看看苏大人的态度了,也不知道是该可喜可贺,还是可悲可叹。”
“苏某只能遵圣旨,是凶险还是祥瑞,都不由我说了算啊。”
“在帝都,可不比在诸侯国里逍遥啊!哈哈。”
“小公爷笑话了,诸侯贵族谁不逍遥自在,小公爷却偏来此处遭罪,不是应该与苏某英雄惜英雄么?”苏渐离应声道。
“哈哈!苏公子如此豪气干云霄,当世俊杰!倒是与舍妹般配得很!哈哈。”
“小公爷又说笑了,令妹的脾气,可实在令苏某琢磨不透。小公爷可是已经婚配?”
“谢某荣幸之至,取了寻国公家的女儿,已经有一年多了。”
“怕是三公子冷落了谢姑娘,才会遭此惨祸,哈哈。”苏渐离不忘挖苦一番,“话说回来,令妹一个人走了,真的没有问题么?”
“她这样已经习惯了,是怕来见我,怕我将她训斥一顿,也怕被抓回去,家父还会罚她。每次都敢往外面跑,久而久之,其实我们也就习惯了。”
次日,苏渐离一行整装完毕。谢桢将苏渐离车队整车全部更新赠送,另赠以美酒佳肴,并率城内官员出城相送,临别,两人拘礼告别。
“还请苏大人见到舍妹,转告莫要再拿兄长名号使坏,以前的一概不计较,再有下次,被我抓住,定不轻饶。”
“苏某定将转告,苏某也托小公爷一件事。”
“大人请说。”
“恳请小公爷为百姓计,万要整治官道,彻底解决,方可永固。”
“牢记了,其实在下已经向家父上言,并且开始着手了,御史大夫请放心,一年内,玉庸郡定然修整官道,此后再无参奏官道之事。”
“那苏渐离代表天下百姓,谢过郡守大人。”
苏渐离一路向南,离开玉庸,马不停蹄奔向帝都方向,行至不及几里,远远便瞧见道中横马立着一个女子,苏渐离放眼望去,便觉得一阵无奈,惨惨的一笑,高声叫道:“谢若忻!你骗得我等好苦!所有人都被你骗去,再有下次!我也不饶你!”
“哈哈!是你们笨,姑奶奶就是谢若忻!姑奶奶骗过的人就不骗了!我要骗大的!谢若忻换此一生,骗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