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ta守则》满岛荷

18、瞄准了

　　18

　　射箭社的宣传位前，布置得简单到有些冷清的摊位后，一位瘦瘦高高的beta站了起身。
　　沈还青扫视了一眼连挽的身形，目光在他的肩膀和双臂停留了一瞬，问：
　　“你想报名？”
　　钟佩佩及时松开了挎着连挽的手，站在旁边，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射箭社的这位社长姓沈，和他们都是一届的，平日里比较独，大家对他的了解都很少，只知道他射箭确实不是玩玩，曾经在全国大赛上拿过金牌的。
　　就是性格好像不太好。
　　钟佩佩悄悄扯了扯连挽的袖子，又对着沈还青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想缓和一下此时无人说话的气氛。可这两个人却没一个看他的。连挽静静看着沈还青的脸，点了点头：
　　“是。”
　　“为什么想要来射箭社？”
　　“可能，因为瞄准的时候什么都不用想吧。我比较喜欢这一点，”连挽眼睛弯了一点：“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沈还青不说话了，只是盯起了他。那眼神有询问的意思，比刚刚的对视更认真了。
　　此时此刻没有人说话，连同隔壁安静的击剑社，尴尬的气氛在两个社团前蔓延。钟佩佩都听出来连挽说出来的话有点不对劲，赶紧又使劲扯了扯他的袖子。
　　连挽却还在说着话。
　　“我看过你所有决赛的比赛视频，中十环的时候你的嘴角会比其余时候弯一点，”连挽嘴角扯起来一点：
　　“就像这样。”
　　“每次中十环以后你下次的瞄准时间会更长，弓弦会贴在你的嘴角和鼻尖很久。”他像是在陈述一项学术研究报告，很认真且客观地说：“不过那时候过响对你好像有些困难了。”
　　“中一次十环以后，你射出的下一箭好像没有一次过响成功的。总是需要重来。”
　　“是因为瞄准的时候已经做不到什么都不想了吗？”
　　风过树梢，合欢树的叶子在簌簌作响，一大团云彩被风吹过来，遮住了难得一见的太阳，体感温度瞬间下降了不少。连挽被沈还青沉默地看了一会，慢慢地收起了微笑，两个人面无表情地对视着彼此。过了一会，又像是过了很久，沈还青终于移开了视线。他低头抽出一张报名表，两根手指把那张白纸在桌面上推了出去，言简意赅地说：
　　“签字吧。”
　　“不需要问我一些问题了吗？比如是不是真的热爱射箭，能不能接受训练会有些累有些苦之类的。”
　　“射箭社招人我说了算。”沈还青没有抬头看他：“我今天想收瞄准时间长的人。”
　　“我过响可能需要重来，但是撒放还不错。”沈还青抽出桌面上一支黑笔，把笔也在桌面上推了推：“你瞄得够久了，手指也该动动了。”

　　这是在说啥啊？
　　钟佩佩站在一边听他们俩打了大半天的哑谜，只听到一堆好像是射箭的术语飘过。谁能告诉他连挽什么时候关注过射箭，还看过沈还青的比赛啊？又有谁能告诉他怎么好好的连挽突然就要进射箭社了，昨天不是表现得还对击剑社很有兴趣吗？钟佩佩纠结着一张脸，目光反复在连挽和沈还青的脸上游离——两个三年级的beta，都长得那么瘦，那么高，不笑的时候看上去都有点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只是沈还青脸上更多的是素净的冷淡，像冬日冰封的人迹罕至的湖面；而连挽脸上更多的是冷艳，像是一朵要靠刺伤人类的眼睛保护自己的花。
　　他后知后觉其实他们两个可能接近同一类人。
　　钟佩佩看着连挽没说话，只是弯下腰，低头在桌子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他有些长的头发又垂了下来，挡住了大半张侧脸，只露出一节白色细窄的下巴。黑色的制服顺着他弯腰的动作往上移，露出了制服下白色衬衫勾勒出的一节清瘦的腰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目睹了昨天论坛上的校园八卦，钟佩佩悄悄扭头，看了一眼隔壁击剑社的位置。
　　座位上的alpha也在看这边。
　　更确切地来说，是在看着那节下巴。
　　钟佩佩目光在两个社团位的几个人身上转了转，莫名嗅到了一丝与众不同的气息。
　　或许是快要下雨了。他抬头，看着越来越厚重的云层，猜想这种难以概括的气息或许只是浓稠的水汽。

　　结束招新后就是各大社团的聚餐，社团的老人和新人纷纷前往了早就打过招呼的火锅店。落座店里，钟佩佩过去和自家徒步社的社长打了声招呼，就又回到了连挽的身边。连挽被他挽着，看着包间里已经坐在座位上的沈还青，问：
　　“能不能让我朋友......”
　　“一起坐吧。”沈还青拿着毛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没等连挽把话说完，直接对着钟佩佩的方向点了点头。
　　钟佩佩便开心地坐了下来。
　　他环视了一下包间，见房间里只有自己和连挽、沈还青三人，心里疑惑，却没开口把话问出来。沈还青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直接说：
　　“今年就招了他一个人，”沈还青头向连挽的方向侧了侧：“其他的社员今天不会来，这个社没那么重视交际，团建不做硬要求，你以后也可以不想参加就不参加，毕竟我们平时也没什么团建。”
　　“如果今天你不加入射箭社，招不到人，这里我也不会来。”
　　钟佩佩总觉得这话听感上有些诡异。
　　他抬头，却发现沈还青和连挽的脸上的表情都很正常，好像既不觉得这话诚实到难听，也没觉得这话再修饰一点就有了暧昧的气味。两个beta看上去都再正经不过地擦着手，钟佩佩也拿起白毛巾，慢慢擦起了手指。

　　远处的人声喧嚣，才结束了招新的学生们此刻正在火锅店里举杯畅饮，有人拉着朋友一起去挑选甜品，有人和座椅边的朋友聊着天，有人从过道笑着聊天经过，在欢笑声与说话声中，荆准听不到安静的人的声音。
　　射箭社早就订好了隔壁的包间，荆准和池复临交代了一声，从包间里出来，洗手的功夫，听到有人还在笑谈沈还青的事。
　　“没想到他今年还真招到一个人。”
　　“是啊，不然都没别人，今年包间不是白订了。”三年级的学长一边擦着手一边和同伴笑谈：“那怪胎多狂啊，平时眼里没人的样子，没想到今天还看上一个。”
　　“看上了，看上了哦哦，”，染着一头红发的男生发出了一声怪笑：“刚刚我从他们包间过，他们没关门，我往里看了一眼。那个新招进来的人长得确实......”
　　红毛看了眼卫生间，见洗手池前只有个穿着本校制服低着头洗手的身影。算了，反正这人就算听到了肯定也不敢乱说，再说了就算说出去又怎样，我只是随便吐槽两句话，又没在论坛上说什么，根本不会闹大。话在嘴里绕了个圈，他低声跟戴着眼镜的朋友悄悄说：
　　“就昨天还在论坛被人挂那个，说姓荆的为了追他在楼道里都拉着人不让人上课去了。”
　　“荆家人爱对美人犯情痴不是出了名的吗？你忘了，他爸当初追他妈不也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吗？”眼镜嗤笑着感叹了一句。
　　“这倒是。就是那个姓连的勾上一个还不老实，今天还入了沈还青的眼。你说，长得好看是好使哈。要不然这俩人怎么可能愿意搭理他，还是个b.......”
　　他的话随着角落洗手池前的人慢慢抬起头的动作，倏然收了声。

　　红毛看着镜子里映出来的那张锐利的眉眼，嘴巴动了动，没说出一个字。
　　旁边的眼镜看到荆准盯着镜子的眼神，呵呵干笑了两声，笑着替红毛解释：
　　“荆学弟，他刚刚只是开玩笑的。你别在意，我们俩只是私下里说说......”
　　“是我昨天澄清得还是不够，”荆准难得打断别人说话，他了然地点了点头：“不在论坛上说，可以在线下说。”
　　“不是不是，我们没那个意思。他也不是针对你和连同学，我俩就是开玩笑呢。”
　　“是是是，”红毛挤出一个笑：“你昨天发的我们已经看到了，大家都知道是因为连同学帮了你你才去感谢他的，没人怀疑你们俩有什么关系。我刚刚就是想调侃一下他和沈还青，对你没有任何意见，我也没有恶意......”
　　“有意见也没关系，”荆准转过身，看着两个面色有些难看的三年级的学长，水滴顺着他的手指慢慢滴落，他慢慢地笑了下：
　　“你们不是知道我家的名声，好像是不怎么样。”
　　两个alpha听到这句话，脸色已经难看到极致。调侃些八卦也就算了，谁又敢真的说荆家不好听的话，红毛赶紧开口就要解释——
　　荆准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我的爷爷、父亲、叔叔、姑姑，”一个个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在他的口中以一个个亲属的称谓被叫出口，一张张出现在过电视屏幕上的脸在红毛和眼镜的脑海中浮现。荆准看着他们的脸，他微微皱着眉，脸上却带着一个有些新奇的笑，那表情看上去甚至像是有些可惜：
　　“我想了一下，好像他们确实在感情上整出来的阵仗都不小。”
　　“这方面我估计也免不了遗传。”
　　“所以，以后如果我做出什么来，就当是荆家人本性暴露了吧。”
　　“干嘛总是提什么美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