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季子宋

45、第 45 章

　　晴空之下

　　晨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李璐的脸上投下细长的光斑。她缓缓睁开眼，慵懒地伸手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周六早晨七点半。明明设置了周末免打扰模式，她的生物钟却依然准时得令人无奈。

　　卧室里静悄悄的，只有空调轻声运转。李璐伸了个懒腰，赤脚走到窗前，"唰"地一声拉开窗帘。阳光顷刻间涌进房间，明亮但不刺眼，带着初秋特有的温柔。天空是那种罕见的、毫无杂质的蔚蓝色，几缕白云悠然飘过，像是画家随手添上的几笔，恰到好处地点缀着这片无垠的蓝。

　　"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李璐喃喃自语，忽然想起什么，拿起手机。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猜猜我已经到哪儿了？"王雪的声音带着笑意，背景传来轻快的音乐声，"不但已经在路上了，还带了你最爱的杏仁可颂，刚出炉的那种！"

　　李璐忍不住笑了："还有冰美式，对吧？别告诉我你忘了。"

　　"当然没忘！双份浓缩，加冰不加糖，跟你的人生一样酷。"王雪打趣道，"十分钟后到。快开门迎接阳光和我！"

　　李璐摇摇头，对这个总是活力满满的朋友无可奈何。认识五年了，王雪从未改变过她那种能够瞬间点亮整个房间的能量。

　　她们的相识始于一个意外的雨天。那天李璐加班到深夜，走出写字楼才发现大雨倾盆。她站在门口不知所措时，王雪举着伞走过来："去地铁站？一起吧。"一把小小的伞，两人各湿了一半肩膀，却一路说笑，发现彼此在同一栋楼工作，喜欢同一家咖啡馆的同一个角落，甚至巧合地养着同品种的俄罗斯蓝猫。

　　友情就这样不期而至，像春雨润物细无声。

　　门铃准时响起。李璐开门，王雪站在明媚的阳光里，一手举着咖啡纸托，一手提着纸袋，明黄色的连衣裙衬得她肌肤胜雪，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几分。

　　"天气预报说今天完美无缺，所以我擅自安排了行程。"王雪径直走进厨房，熟练地取出盘子，"先去新开的植物园，听说那里的向日葵开得正好；然后去河边散步，中午在那家你说想尝试的屋顶餐厅，下午..."

　　"等等，"李璐接过咖啡，冰凉的感觉从指尖蔓延开来，"让我先喝一口再消化你的'完美计划'。"

　　杏仁可颂外酥内软，恰到好处的甜腻被冰美式的苦涩完美中和。李璐不得不承认，王雪总是知道如何开启一个美好的周末。

　　植物园中的向日葵

　　植物园距离市区约半小时车程。王雪开着车，车窗降下，微风拂动她的发丝。车载音响播放着轻快的流行音乐，两人不时跟着哼唱。

　　"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自驾游也是这样的好天气。"王雪说，眼睛注视着前方的路。

　　李璐点头。那是三年前，她们刚成为朋友不久，王雪强行把她从加班中"救"出来，带去郊外爬山。一路上李璐还在担心未完成的工作，王雪却一路说笑，最终在山顶让她承认：生活中的阳光比电脑屏幕上的重要得多。

　　"你那会儿可严肃了，好像笑一下就会扣工资似的。"王雪揶揄道，打了个转弯灯驶入植物园停车场。

　　"而现在你已经被我带得会偷懒了。"李璐反击，嘴角却不由自主地上扬着。

　　植物园里，百花争艳，香气袭人。王雪像个孩子般兴奋，在花丛间穿梭，不时凑近闻花香，或是拿出手机拍照。李璐则慢慢走着，用专业相机捕捉那些光影交织的瞬间。

　　"快来！"王雪在一大片向日葵前招手，"给我们拍一张！"

　　李璐调整角度，镜头里的王雪笑得比向日葵还灿烂。她按下快门的瞬间，王雪突然跑过来搂住她："自拍一张！要看到我们都笑得开心！"

　　阳光洒在两人脸上，温暖而不灼人。李璐注意到王雪的眼中有种特别的光彩，比平时更加明亮，却也带着一丝难以捕捉的复杂情绪。

　　他们在植物园里漫步了将近两小时，从玫瑰园走到竹林，从温室来到湖畔。王雪似乎格外珍惜每一个时刻，在每个景点都要求合影，甚至买了一盆小小的向日葵说要放在办公室。

　　"这样就算加班到深夜，也能看到阳光了。"王雪笑着说，但李璐察觉到她笑容里的一丝勉强。

　　河边的告白

　　从植物园出来，王雪建议去河边散步。河滨步道树影斑驳，微风拂过水面，泛起粼粼波光。周末的河边很是热闹，有跑步的青年，遛狗的老人，还有嬉笑打闹的孩童。

　　她们漫步其间，聊着工作中的趣事，生活中的琐碎，像往常一样无话不谈。但李璐感觉到王雪似乎有什么心事，她的笑声没有往常那么清脆，眼神偶尔会飘向远方。

　　在一处人少的观景台，王雪停下脚步，倚在栏杆上望着河水。

　　"其实我今天有点事想跟你说。"王雪的语气忽然变得稍微严肃。

　　李璐心头一紧。王雪通常直来直去，这样的开场白很少见。

　　"我要调去上海分部了。"王雪终于说，目光仍然停留在水面上，"晋升机会很好，总部计划培养我负责整个华东区的市场，但...意味着我要离开这里了。"

　　空气突然安静，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水流的潺潺声。李璐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像是突然失去重心。

　　"多久？"她终于问出口，声音比想象中要平静。

　　"至少两年。"王雪的声音轻了下来，"我知道这很突然，上周才最终确定下来。但我真的需要听听你的意见。"

　　她们在河边的长椅坐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们身上投下晃动的光点。李璐沉默了片刻，内心五味杂陈——为朋友高兴，却不舍分离。

　　"你应该去。"最后她说，握住了王雪的手，"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因为我放不下而放弃？"

　　王雪的眼眶微微发红："但我会想你的。谁会每周六早上强行闯入你家？谁会在你加班到忘记吃饭时给你点外卖？谁会..."

　　"我会学会自己买可颂，自己定闹钟吃饭，甚至学会自己给自己找乐子。"李璐打断她，声音温柔却坚定，"因为你教我的，记得吗？生活中有比工作更重要的事。"

　　王雪终于转过头来，眼中含着泪光却带着笑容："你终于出师了。"

　　屋顶餐厅的阳光

　　正午时分，她们坐在屋顶餐厅。阳光明媚，微风习习，城市在脚下延伸。从这个角度望去，整座城市仿佛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为我们友谊的三周年零两个月干杯。"王雪举起水杯，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李璐挑眉："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我日记里写着呢。"王雪得意地说，"2018年7月12日，雨中共享一把伞的陌生人；7月15日，发现都在28楼工作；7月20日，第一次共进午餐..."

　　李璐惊讶地看着朋友。她从未意识到王雪如此珍视她们的友谊，甚至连初识的日期都记得一清二楚。

　　"我可能说不具体体日期，"李璐缓缓说，"但我记得那天你穿了一件蓝色的雨衣，伞却是明黄色的。记得我们发现都在28楼工作时，你惊讶的表情。记得第一次午餐，你坚持要尝试菜单上最辣的菜，结果辣得眼泪直流..."

　　王雪笑了，那是一个发自内心的、温暖的笑容："看来我们都珍视这段友谊。"

　　午餐过程中，她们开始规划王雪离开前的这段时间要做的事：要去的地方，要尝的美食，要拍的合影，仿佛要将两年的相聚压缩在剩余的几周里。

　　"我们可以每周视频通话，"李璐建议，"就像现在这样分享午餐，只不过是通过屏幕。"

　　"我会回来过节，你也可以来上海玩。"王雪兴奋起来，"外滩的夜景，法租界的梧桐，还有那些小巷里的美食...我们可以继续探索新的地方，创造新的回忆。"

　　李璐注意到，当王雪开始规划未来见面的计划时，她眼中的不安逐渐消散，重新充满了往日的活力。

　　记忆的回廊

　　下午，她们没有按原计划去逛商场，而是回到了李璐的家中。王雪提议整理这些年的照片，做一个友谊相册。

　　地板上散落着打印出来的照片，每一张都记录着一个故事。有一起旅行的合影，有生日派对的抓拍，有平凡日常的瞬间。

　　"记得这次吗？"王雪指着一张两人浑身湿透却大笑的照片。

　　"怎么可能忘记！"李璐笑道，"你说只是'小雨'，结果成了倾盆大雨。但我们坚持走完了整个徒步路线。"

　　"然后都感冒了一周。"王雪补充道，两人笑作一团。

　　另一张照片是李璐生日时，王雪特意学了烘焙，为她做了一个蛋糕。虽然蛋糕有点歪，奶油花也不够精致，但李璐记得那是她吃过最美味的生日蛋糕。

　　"你当时说这是'抽象艺术风格'的蛋糕。"王雪回忆道。

　　"因为它独一无二，就像我们的友谊。"李璐轻声说。

　　她们继续翻看照片，每一次旅行，每一个庆祝，甚至平凡的工作日午餐，都被记录下来。李璐惊讶地发现，原来五年间她们已经共同经历了这么多。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拍照吗？"王雪拿起一张她们在山顶看日出的照片，"因为我想记住每一个美好的瞬间。特别是那些和你一起度过的时光。"

　　李璐感到眼眶发热。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段友谊对她们两人都如此重要。

　　夕阳下的承诺

　　傍晚时分，她们带着李璐的猫到公园散步。金色的阳光拉长了她们的身影，微风送来夏末的青草香。公园里满是享受周末尾声的人们，空气中弥漫着悠闲的气息。

　　"无论距离多远，真正的友谊不会变淡。"王雪轻声说，像是在告诉自己，也像是在安慰朋友。

　　李璐点头："就像今天的阳光，即使明天阴雨，我们知道太阳依然在那里。"

　　她们坐在公园长椅上，看夕阳缓缓沉入城市天际线。不远处，孩子们在嬉笑追逐，恋人手牵手漫步，老人们悠闲地打着太极拳。生活一如既往地继续，充满变化却又永恒。

　　"我会想念这样的日子。"王雪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李璐握住她的手："我们会有新的这样的日子，也许在不同的地方，以不同的方式，但阳光和友谊不会变。"

　　她们静静地坐着，直到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天际。夜幕悄然降临，第一颗星星出现在渐暗的天幕上。

　　"答应我，"王雪转身面对李璐，表情认真，"不管多忙，都要定期见面。不管发生什么，都要第一时间分享。不管距离多远，都要知道有个人永远支持你。"

　　李璐微笑："我答应。你也一样。"

　　"拉钩。"

　　两只小指勾在一起，像多年前她们第一次许下友谊的承诺时那样。这一次，承诺更加沉重，也更加珍贵。

　　星夜长谈

　　回到李璐的公寓，她们点了外卖，继续昨晚的电影马拉松。但电影只是背景音，她们更多地是在聊天，回忆过去，规划未来。

　　"记得我们第一次吵架吗？"王雪突然问。

　　李璐点头："因为你说我的工作狂症状已经晚期了。"

　　"然后你一周没理我。"

　　"但你每天坚持给我发搞笑视频和美食图片。"

　　"最后你忍不住了，因为那家新开的寿司店确实太诱人。"王雪得意地说。

　　李璐笑了："这就是你，总是知道怎么打破我的防线。"

　　她们聊到深夜，从初识的趣事到各自的梦想，从工作中的挑战到生活中的小确幸。李璐发现，尽管她们相识五年，仍然有说不完的话题，分享不完的故事。

　　"你知道吗？"王雪蜷在沙发上，抱着抱枕，"我最欣赏你的就是你总是那么真实。不管是在老板面前还是在朋友面前，你都是同一个你。"

　　李璐有些惊讶："我以为你会说我最无趣呢。"

　　"真实不等于无趣。"王雪认真地说，"在这个人人都戴面具的世界，真实是最珍贵的品质。"

　　窗外，月亮高悬，繁星点点。城市安静下来，只有偶尔驶过的车辆打破夜的宁静。

　　新的开始

　　第二天清晨，李璐早早起床，准备了丰盛的早餐。当王雪揉着眼睛走出客房时，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她最爱吃的食物。

　　"这是..."王雪惊讶地看着这一切。

　　"告别单身派对？"李璐开玩笑说，"不，是新的开始庆祝会。"

　　阳光下，两人相对而坐，享受着早餐。没有人提起即将到来的分别，而是讨论着王雪到上海后的公寓选址，李璐即将开始的新项目，以及下次见面的可能计划。

　　"上海离这里不远，高铁只要几小时。"李璐说，"我可以周五下班后去，周日晚上回来。"

　　"我可以每个月回来一次，"王雪接着说，"我们可以定期'约会'。"

　　早餐后，李璐递给王雪一个小礼盒。里面是一个精致的相册，封面是她们在向日葵田里的合影。

　　"昨晚你睡着后我做的。"李璐解释道，"里面是我们五年来的回忆，还有空白页等待填充。"

　　王雪翻开相册，一页页地看着，眼中泛起泪光："这是我收到过最棒的礼物。"

　　分别的时刻终于到来。站在车前，两人相视无言，只有紧紧的拥抱能表达心中的不舍与祝福。

　　"每天都要有阳光。"王雪在李璐耳边轻声说。

　　"无论晴天雨天。"李璐回答。

　　车缓缓驶离，李璐站在路边，直到车尾灯消失在街角。她抬头望向天空，阳光依然明媚，天空依旧湛蓝。

　　回到家中，李璐开始整理房间，在书桌上发现王雪留下的小纸条："无论到哪里，记得有个人永远为你加油。每周六老时间视频通话，不准加班！"

　　李璐笑了，将纸条贴在电脑屏幕上。

　　那天晚上，李璐写了一篇很长的日记，记录了这个阳光明媚的周末和即将到来的改变。她在最后写道："友谊不是形影不离，而是即使远离，心中仍有彼此的位置。就像阳光，即使看不见，也知道它始终存在。"

　　窗外，星河璀璨，明天注定又是一个晴天。而她们的友谊，也如这永恒的天空，晴空万里，永存心间。

　　后记

　　三个月后，李璐站在上海虹桥火车站出口，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向她奔来。

　　"惊喜！"王雪张开双臂，"我提前完成了项目，有整整三天假期！"

　　阳光下，两个朋友紧紧相拥，仿佛从未分离。上海的阳光与故乡一样温暖，而友谊经过距离的考验，愈发珍贵而坚韧。

　　她们知道，无论未来如何变化，无论身在何处，只要心中有阳光，友谊就永远不会褪色。在这个充满不确定的世界里，这是她们最确定的信念。

　　晴空之下，友谊长存。